“奴婢不敢。”
他弯下身，窥探我的脸，轻笑说：“果然还在生气。”拉着我来至窗前按在椅子上，自己则半蹲着。虽没抬头，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手上吃了一痛，抬起头，一抹笑浅浅地挂在他的唇角。
“我说过，有气可以打人、骂人，就是不能伤害自个儿。你不听话……”绵软的指腹抚着我手背上一圈清晰的齿印。抽不出手，难掩不悦地迎上那双温情的黑眸：“是奴婢对方不敬。主子要怎么惩罚奴婢，就请明说好了。”
“不敬？”淡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个不敬法儿，说来听听。”
这男人怎么没心没肺的！一股火气陡然而起。拍开他的手，我豁出去了：“方有今日之举，固然是受了奴婢言行不当的刺激，但归到根儿上却是四爷的不是。奴婢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对四爷的心意，也略能体会一二。一个知书达理的，抛开矜持明示了暗示了地表白，何等痴情。四爷明明动了心，为何退得远远的，让她这样痛苦？依奴婢看，四爷既失风度又无担当。”
拉把椅子坐了，他忍不住的笑意：“依着你，我该如何？带她回京，纳她入府？”
“不该这样吗？”
“然后呢？”
“……”我瞪着他，然后关我什么事啊！
“傻丫头。记不记得和你走散那日下午，方大人来过？”
我点点头。方大人的脸还不是一般的难看。
“嗯……他来警告我。说可岚早有婚约，而且大婚在即；倘若我对可岚有非分之想，便和方夫人一道死给我看。”
“啊？他也太夸张了吧？那……你怎么说。”
胤禛一摊手：“被他吓到了。”
“所以就拒绝了方？这也太……奴婢觉着，方大人也许只是危言耸听罢了。再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四爷若是有心，就不怕说不动方大人。何况还是亲王……”像方大人这样的场老将，怎会跟权势过不去。
“他就是不把我这个亲王放在眼里，你说怎么办？”他苦恼地拧起眉。
听他的口气不像开玩笑。等等，方大人好像对胤俄格外殷勤，难不成他是“八爷党”？要是这样，这个亲王还真没什么惑力。
“在想什么？”胤禛的脸忽地近了，差点撞到我的鼻子。
“没有。”我颇有些沮丧地挠挠脸，没了斗志。他不信，静静地审视我，温热的呼吸尴尬地扑在我的脸上。“傻丫头！”轻轻滑过我的脸颊，他握了我的手，眼中满是认真，“我承认，可岚的确与众不同，既有沉鱼落雁之姿，又具聪慧、娴淑之德，精通音律，熟读诗书,用你的话说，确是万里挑一的子。唱和诗文，玩笑古今，与她的相处，是如唔风般的愉悦。这般佳人让我不敢有半点亵渎，遑论非分之想？那日也是接到十三爷的来信，一时兴狂唐突了她。你不知道，我赔了多少礼，方大人才勉强不追究。”他眯着眼摇头，佯作委屈状。我忍不住笑了。
他看着我笑过了，慢慢地跟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好净见你笑了。昨晚，是我急了，出手也没个轻重……”
“是奴婢不争气，给主子惹了。”
他握着我的手，不让我起身。我只好说：“奴婢听田大人说了，主子实是救了奴婢。是奴婢该打。逞了一时嘴快，倒叫方钻了死胡同。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奴婢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怎么又揽到自个儿身上了？不是我袖手旁观了她的痛苦吗？你可知道，我何以没把话挑明了？不是怕她难堪。是因为我们相像，我们是同一类人，认定了的事情，一条道走到黑，纵是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不会放弃。”
娇柔的方竟是这般的执拗，倒真是我火上浇油了。心下别提多愧疚了，赶忙问道：“方，伤得重吗？”
“磕破了头，伤口不深，倒是留了不少血，加上白天中了暑，身子虚，得将养些时日。”
“主子下回去看……”我想让他代为问候，说了一半觉得不合适就打住了。他却嗯了一声。我感激地搓着手傻笑。他刮刮我的鼻头，打商量说：“不生气了好不好？”那笑容让我觉得自己好小，我顺从地点头，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其实，昨晚我就想明白了，今后一定要把慎言刻在心上，规规矩矩地做个好奴才，平平安安地等年羹尧回来。过去的，我都会忘掉。这样想，人就会轻松很多，连肚子都愉快地叫了起来，惊动了胤禛，提前两个时辰开了午饭。
“连着吃两顿饭，真是太辛苦了！”小敏搓着肚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嘴角眉梢的暧昧笑意和胤祥如出一辙，正应了那句老话：学好了不容易，学坏是分分钟钟的事。
假装没听见，专注于穿针引线。下个月初五是小德子16岁的生日，这双棉鞋便是做给他的。
“大热的天送棉鞋，不是睡傻了才怪！”小敏暧昧累了，改而攻击我的智商。
“刚学的手艺，不抓紧实践，等真到了冬天，不忘了才怪。再说，试着不合适，还有改的时间。真入了冬，我才懒得捏针呢！”
小敏想起什么似的，扑到我面前，极认真地问道：“你说，我带点什么见面礼好？”
转了好几道弯，才明白她指的是胤祥的福晋们，遂笑道：“十三爷喽，只要你把他送回去，肯定人人欢喜。”
“没正经的。”小敏红着脸聒噪胤祥去了。经她提醒，我也该买些小玩意哄哄胤礼的。恰巧李卫的大脑壳从窗前晃过，我忙趴窗叫他。看见石柱子引了一个青年进来，一身干净的米黄长衫，面庞清秀，气质儒雅。小敏跳出来，亲亲热热地叫他“祁大哥”。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