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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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海拉住我:“前面到城门了。”他怕我看到枭首示众的怖人情景。转过身,仍旧漫无目的地走。

    “或许姑娘想去拜祭一下万老板?”善海低声说道,“主子在城北给她找了块地方。”

    “算了吧。活着的时候说不上多少交情,如今再去拜祭,也未免虚情假意。就让她安安静静的吧。”找了个街角的墙根坐着,心情复杂地看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善海撑着伞,陪着我。直到夕阳西下,我们才回到府里。不巧听到几个婆子嚼舌头。

    “这还怎么活呀?”

    “可不是。虽没被沾着身子,但也给男人看光了,传出去可怎么嫁人哪!”

    “哼!我看她呀,就不是什主儿!一个奴才,跟主子没大没小的不说,跟那个姓年的,啧啧,更是离谱,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哪有个道样儿!”

    “真的呀?那也太不要脸了!不过看长相,倒不是个狐媚坯子。平常对我们还挺客气的。”

    “这种孩子!你不知道吧,她和那个棋儿好不亲近。说来说去,都是一号人!”

    “也倒是。她若是守道,就该以死明志。咱们人,贞洁可以是第一位的。”

    又气又好笑,我大声地说:“天儿真热啊,是不是,善大哥?”等了一会儿,再进院子,几个婆子已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兰姑娘身子可好些了?”一个婆子笑着上来问话。

    “多谢惦记,好多了。”我笑着回她,想不起来这是刚才的哪个声音。

    请善海把伞交给胤禛:“是方的。”善海叫住我,说别往心里去。我笑了笑。嘴长在别人身上,既然拦不住,又何必让自己添堵。

    还没坐定,小红便端来了药。浓烈的味道,熏得我胃里直翻腾。桌角的千日红朝我咧着嘴,我立即接受了它的秋波,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它。连它也嫌苦,不一会儿就蔫了脑袋。俏地舔干净了勺子,安逸地啜着糖水。

    “喝得真快。”小红高兴地收走了碗。我正对着镜子笑,她又回来了,嘟着脸儿把碗礅在桌上,气鼓鼓地瞪着我。

    “是谁惹我们红儿生气了,告诉,帮你出气!”我笑着去捏她的脸,被她躲开了。

    “奴婢做错了事,只管教训,何苦拿自己的身子玩笑。”小红的情绪变化太快了,瞬间的哭天抹泪让我措手不及。

    “这话怎么说的,唉,疼你还阑及呢!”

    “是吗?”小丫头抹了抹眼睛,一指千日红,“怎么回事?”

    竟然被这丫头骗了。唉!人善被人欺啊!被揭穿了,我讪笑道:“嘿嘿,这个,那个,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丫头抿嘴一笑,朝窗口一扬下巴。我扑过去,窗外没人。“哼!摸摸的,等我抓住你,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我拍窗棱发狠地嚷嚷。

    “那该怎么罚你呢?”胤禛从门外晃了进来,小红抖着肩膀躲了出去。

    “四爷……主子吉祥。”我赶忙屈身行礼,被他搀了起来。

    黑瞳温贺笑着瞥一眼千日红,“我陪着你喝还不够,何苦欺负它不能开口?”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嘴里比喝了药还苦。老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要是早知道今日能好好地站在这儿,我何苦得罪这位修罗王爷!要是没骂过他,没打过那巴掌就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爷报仇只争朝夕啊!他笑的越是温和,我便越是害怕。

    他倚窗坐了,摆正了铜镜,看着里面的我,“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我听见自己吃了一惊,他的声音紧跟着到了耳边:“傻丫头,疼你都阑及,怎么舍得罚你。”

    一股电流穿过脊梁,不由我毛发皆张。努力找到了舌头,我结结巴柏澄清:“奴婢不是……不是……”

    江三爷的影子忽然掠过心头,生生将“若曦”二字截在舌根下。这个名字该是他说不出口的隐屯秘密吧。不能确定当日他是否听到了我和江三爷的对话,但我不愿冒险公然扮演秘密守护人的角。自古知道别人秘密的人,都没有太好的下场——要么自己抑郁死,要么被人灭口。年羹尧说得丢—要想活命,就把嘴闭上。

    “不是什么?”胤禛转过身。大脑瞬间短路,我听到自己咽了口唾沫说:“主子笑得真好看。”面前的人顿时满面通红。我深深地勾下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小红送来了饭,我在他的注视下狼吞虎咽。我拼命地吃,他拼命地夹。碗里的饭菜仍堆得跟小山似的。

    他还一个劲儿地说“慢点常”我慢得了吗?我想,普罗米修斯推石头也比我吃饭幸福多了。

    小红看出了我的艰难,不无担忧地叫了声。胤禛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话。小红不敢再吱声。我只能强撑着灭掉了山头。他问我是否饱了,我是心比黄连苦。老天,千万别让我因噎废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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