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弘时站在了我身边，仰着脸专注地流着哈喇子。他的阿玛正在和别人咬耳朵，没注意到小奶娃的动向。
“又玩逃脱？”蹲下身替他擦干净嘴巴，趁机亲亲他的小脸。嘿嘿，他竟然没反抗，而是很好奇地翻着我的小包，大有把脑袋伸进去的架势。
“要不要吃？”我剥好一颗栗子问道。他拌拌嘴巴，仍不说话。
“宝贝儿，你的牙长齐了吗？”
他乖巧地张大了嘴巴，我假装数了数，喂给他半颗栗子。小家伙也是个好嘴的。见我只顾自己吃，竟抓了一颗带壳的直接私了嘴里。
我笑着让他吐出来。“还想吃？亲我一下。”
小家伙扑到我的脸上，叭叭叭地亲个没完。我差点笑倒在地。小家伙在我身边蹲下，很认真地监督我剥栗子。
突然他被人抱了起来。一个巴掌刮过来，打得我两眼直冒金。没待我反应，更多的巴掌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让你给主子乱吃！让你给主子乱吃！”另一个婆子挫着牙在我身上乱拧。脑袋嗡嗡作响，我不知道疼，也忘了躲避，只是徒镭想挺直身体。
一个茶杯落在我的脚边，胤礼紧跟着扑了过来，抬脚就踹，我忙挡在那婆子身前，俯身贴地，连声告罪：“好主子，奴婢知错了。”
“你起来！”胤礼拉起我，摸着我的脸，“疼不？”我摇头说没事。
四福晋赶过来，轻声喝退婆子，一边笑着安抚胤礼，一边唤人带我下去。
“好好看戏。”悄悄按按胤礼握紧的拳，我跟着何退了出来。冯嬷嬷和成公公站在阶下。微微弯弯腰，我没作停留。
何将我引到东暖阁的背后，让我稍候。冷风一吹，脸上的火辣去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痛。我极力地压制着胸腔中澎湃的情绪。我没有权利流泪，更没有权利愤怒。
“跟我来。”一只素手搭上我的手腕，一个秀丽的年轻子朝我微笑示意，拉着我到了一处院落。看着我喝下一杯热茶，她命丫头拿出药膏替我处理划伤。
“你一定觉得委屈。也别怪婆子们紧张。府里边纵是他额娘也不敢让弘时随便吃喝的。”
一个丫头打断了她的解释：“格格，年爷来了。”
见年羹尧进来，她站起身，称他二哥。
“兰儿！”年羹尧径直走到我身边。“年大人吉祥！”我也起身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我知道，我知道，我……”他的一脸苦痛刺激着我的泪腺。年氏不解的目光在我们之间穿梭。
我笑着摇摇头，不想说话。他紧紧地抱住我：“别笑了，兰儿，别笑了。我……”一跺脚，他冲向门外，一脚刚迈出去，又退了回来。“四爷。”
年氏忙出门迎接，胤禛却没进来。年羹尧低着头回到我身边，丧气得像个考砸了的孩子。
“二、二哥！”年氏有些结巴。
年羹尧并不理她，而是接过我手里的梳子，仔细地替我拢好头发，环住我，轻轻地抚着我眼睑。“不疼。”我闭上眼睛，滑下两行泪水。眼睑上少了一块皮肉，不知是哪个婆子的杰作。
睁开眼，镜中这个一脸无奈和痛苦的男人，让我深感愧疚。若不是我，你怎么有这些烦恼。唉！我叹了口气。瞥见吓傻在一旁的年氏。
“我们吓到格格了！”我站起身，推推年羹尧。
“小，这是兰儿。”年羹尧介绍道，“兰儿，这是小。”年氏很有气度地和我打了招呼。我借故到前面听差，把空间留给兄俩。
年羹尧的介绍让我心情好了很多。我努力全副身心地享受这种甜蜜。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定睛一看，是胤俄。我行了礼，陪着他静静地站着。过了好久，他从不远处的一丛冬青上收回目光，迅速地看我一眼，一言未发地走了。
回到东暖阁，冯嬷嬷还站在台阶下。四目相对，竟都是无奈。主宴上站起几个人。不一会儿，胤礼过来了，把帽子往冯嬷嬷怀里一扔，说：“回吧。”
四福晋赶过来说了些告辞的客套话，拉着胤礼的手，一定要送他上车。我们拿着帽子紧跟着，谁也不敢说让胤礼戴上。
成公公已在二门等候。小德子朝他扬扬帽子示意，他摸摸下巴也没敢作声。
“老十七！”胤祥来了，再三叮嘱，“乖乖回宫，不许乱跑啊。”胤礼连头也没回地应了句“知道了”。胤祥干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哎！别太委屈！”
“奴婢不敢！”
“一闭眼就过去了。别太在意这个……”
“奴婢没皮没脸的，才不会痛呢！”问作顽皮。
他愣了一下，忙忙地点点头，折身回去了。
胤礼自己爬上车，拒绝所有人的扶助。胤禛站在门内。四福晋看看他，面带尴尬。胤禛吩咐何再派两个人送我们回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胤俄跳上了车，大声地说：“我送他们！”
冯嬷嬷带着我们向胤禛夫告辞。四福晋命人打赏，说什么大过节的辛苦了。胤禛莫名其妙地朝我笑了一下。我陪着笑谢了赏，心里涩涩的。
准备停当，正准备走，胤祥抱着弘时赶来了。“跟十七叔道个别。”
我们不得不再次下了车。弘时从车窗里和两个叔叔举行完告别仪式后，朝我摊开了小手。一颗栗子。紧张得我胃直痉挛。还好，胤禛和四福晋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
小家伙招招手，待我蹲下身，亲了我一下。
“明天还来陪我玩！”
我看看胤祥。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弘时。弘时以为我没听见，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朝小奶娃行了蹲礼，退到冯嬷嬷身后。
临上车时，弘时又大声地喊道：“明天还来！”回过头，朝奶娃比了个笑的手势，不再管他看懂没看懂，我钻进马车。
不，这个八字不耗地方，死都不要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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