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尚寒冷,春天却已经有了些将要来到的意思,街上的集市也泛着十足的热闹,无因梦带着雪儿东走西逛,抬头看见一家绸缎庄门面豪华,便进去随便看看。
伙计看到一位小姐模样的姑娘带着个丫环进了店门,赶紧上前招呼,无因梦轻轻一笑,便自顾自地看着柜台上摆列整齐的新货。
“雪儿快来,”无因梦看中了一匹金色织花的蜀锦,便亲手取下来往雪儿身上比划,把个第一次来到这么个繁华集市的雪儿弄得颇不好意思。
“别躲呀,”无因梦笑着从袖中取出昨夜允诺的那支花钗,巧妙地插到雪儿的发髻上,又把蜀锦往她身上比划:“要戴赤金的花钗,就得穿丝锦的衣服嘛!”
雪儿本来一心惦记着那支赤金花钗,却没想到一转眼又赚出一套蜀锦的衣裳来,高兴得姐姐长姐姐短一个劲地巴结无因梦,却丝毫没注意到在付帐时无因梦悄悄塞给伙计的一封蜡丸密书。
待到双方钱货两讫,无因梦带着满载而归的雪儿将要离开时,这间绸缎庄又有位阔客带着侍女光顾,正与无因梦打个照面。这尚在青年的阔太太一见无因梦便是一愣,随即不动声色,转身去看柜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新货,伙计一见自然是满面笑容殷勤招待:“杨夫人,敝庄新来的花样都在这里了,正要派人报与夫人,没想到夫人这就来了……”
等到无因梦走远了,这位杨夫人方才回过头来到店门口,满是厌恶地一皱眉,对着无因梦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口道:“下三滥的贱货,刚祸害完自己老公又想再来祸害别人的夫君了!”
青州,临淄城外。
“驾,驾,驾!”光天化日之下一大伙人在平坦宽阔的官道上策马狂奔实再是太过显眼,路旁一个正挑担子往城里赶的菜贩被群马奔驰的强大气流带了个趔趄,不得不停下来收拾收拾担子,手上忙着,嘴里还不闲着:“慌什么慌你们,回家奔丧啊!”
待进城门时,马上骑士纷纷放缓步伐,为首的一个黑小个子自怀中取出一面铜牌向守门军士报名:“奉天校尉萧羽有紧急军务!”
不错,这一行气焰嚣张的骑士正是萧羽带着三十六天行健,城门处自有人接应,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直奔被青州上下尊称“老爷子”萧潋的府地。
一进萧府,映入萧羽眼帘的就是一大片妃子笑,此时蔷薇尚未花开,嫩叶茸茸的新绿不由地使他胸中一颗急冲冲的心得到了安抚。
“小羽快来,想杀老夫了!”府里早得到了消息,老大人萧潋亲自出前院迎接,这可让萧羽受宠若惊,赶紧单膝点地拱手请安,却被萧潋抢上一步搀住双肘:“都是致亲,何必多礼!”
萧羽被萧潋一托之下竟再也跪不下去,心中不禁纳闷:几年不见,怎么当年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叔祖反而越发强健了呢,难道在乡下干农活儿干多了也有参加军训的效果?
“叔祖,如此急召侄孙回来,难道是小姑姑有什么消息了?”一进书房,萧羽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指指地上铺的跪垫示意萧羽先坐下,萧潋勉强笑了一下:“颦儿找到了,只是……”他稍犹豫了一下,马上接着说了下去:“颦儿失忆了,现在兖州鄄城的鸾台。”
“失忆了?”萧羽眨眨一双泛满红血丝的眼睛:“什么叫……‘失忆了’?”
“就是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了。”有些心疼地看着为了赶来青州几天几夜未曾合眼的侄孙,萧潋耐心解释道:“颦儿甚至连青鸟社的花月令也不记得了。”
“小姑姑……连花月令都不记得了?”萧羽的呼吸开始急促:“那小姑姑现在安全吗?”
“当然安全了,”萧潋哈哈一笑:“老夫相信小梦梦会好好保护颦儿的。”
“小梦梦?”萧羽勉强打趣道:“叔祖从哪里又认了个干女儿?”
“还不算还不算,”萧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又忍不跟萧羽说:“凉州无因世家最后一个人了,是个好女孩儿,就是有点鬼灵精怪……”
萧羽心说小姑姑那样能折腾的您都见识过了,这会儿能被您称作鬼灵精怪的女孩儿那得鬼到什么份儿上啊?
“既然已经知道小姑姑现在兖州,叔祖又为何不接她回来,却要唤我回来青州?”
“这个,”萧潋干咳一声:“老夫何尝不想将颦儿接回来,只是颦儿现在情况实再特殊,若贸然向她讲明实情,颦儿一时间接受不了不说,何况失忆前后思想迥异,再掌重权恐怕会弄出乱子,所以老夫以为不如暂时保持现状,以待颦儿自行恢复记忆。至于唤小羽你回来……”
说到这里,萧潋的神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小羽你可知道,颦儿失踪,三镇震动,文君,清涟,华谋(萧权表字),此三子者才能卓越,点将称帅独当一面自不在话下,然此三子者若欲自行其是独霸一方,又与刘虞韩馥之辈何异?吾见其败也。此三子败,则萧氏之衰败立在眼前,而颦儿之鸿志再无人解矣……”
说到这里,萧潋饱经沧桑的脸上已被激动蒙上一层红晕。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萧潋停下来调整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继续说:“老夫相信颦儿的记忆不会长久遗失,在颦儿恢复正常之前,老夫有必要暂时替代颦儿安定三镇,这就需要小羽你来帮助老夫了……”
萧潋说完了,轻轻拍了拍萧羽的肩膀,那意思是说:年轻人,这副担子可不轻,你一定要撑住才是啊!
看着萧潋目光中透出的深邃的信任与鼓励,萧羽心中激动万分:萧氏之兴衰悬于一线,自己肩上的责任是多么重大啊!
从书房出来,萧羽感觉身上几天几夜未合眼的疲劳几乎被一扫而光,整个人又变得精神焕发了。
住处被安排在后院的东厢房,挺好找的,萧羽也就没麻烦别人带路,自己溜达着找去了,刚进到后院转过一架如今才绽放出一片嫩绿的花架,就听背后有人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羽哥哥!”萧羽回头一看,那片嫩绿之下立着一个髻饰珠玉身着紫衫的美丽女孩子,自己却不认识。
再走近些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萧羽忽地如醍醐灌顶脱口而出:“啊,姑娘是紫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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