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节 兖州行 隐现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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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只有些微星光的暗夜里,我在被劫掠的慌乱之中坠下高崖,夜风吹起我的衣袂,我整个人有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怀中本来沉重万分的包裹也突然变得轻如鸿毛。只是这种瞬间的畅快很快就被另一种感觉所替代,那就是掉进黄河之后周身刺骨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啊――”从噩梦中惊醒,我大叫着坐起来,不防外面伸进一个人头向我怒斥道:“半夜三更的鬼叫什么你,你以为你是谁呀!”说完便退出去,口中犹在喋喋:“真是的,身上值钱的东西一毫无有,麻烦倒是不少,真不明白这种货色老三怎么也硬要留下……”

  旁边一人插话道:“怎么没有,昨天你不还落一件象牙珠佩嘛,那可是个希罕玩艺儿,能多卖几个钱呢,她那破琴就算不值钱,劈了烧火也倒还行。再说多一个也能卖出钱来,我看老八你就是不如老三会过日子……”

  “可能是那宫女从宫里带出来的,”另一个人也不甘寂寞,卖弄道:“现在乱哄哄的,宫女阉人卷着东西逃跑的不多的是嘛!”

  ……

  趁着一扇天窗样的开口漏下来的一点灯光,我抬头看了看四周,却发自己现身处一个地窖似的地方,四周墙壁跟身下的地板都是木制的,潮乎乎的地板上横七竖八的睡的全是跟我一样十几岁的女孩子,其中有几个可能是被吵醒了,哼哼叽叽地翻身又引起一片片小的骚乱。

  被第一个人的怒斥“你以为你是谁呀”弄得莫名其妙的我听完后几个人的话之后脑子里更加混沌,甚至还有一丝的恐惧: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是干什么的?……我怎么会忘了我自己是谁?……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是一个趁乱逃跑的宫女?这怎么可能……那我到底是谁?……

  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将近一夜之后,我终于又在一阵一阵的颠簸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心中一部分疑团从身边几个女孩子那里得到了解答:这些女孩子是一群人贩子从逃荒的百姓中低价买来的,有的甚至只用了两个馒头便完成了交易,而我是从黄河中被他们打捞上船的,我们现在正被这条船送往黄河下游比较繁华富庶的地方,然后再以高价卖出,至于卖到哪里,那就要看我们的造化了。

  这些女孩子似乎已经是认命了,她们甚至苦中作乐地向我打听宫中的奇闻异事,因为在她们眼中,我被送进来时就是一身宫女的打扮。对此我表示无可奉告,不是我不想说,实再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搞得现在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自己总是梦到的被乱军劫掠然后从悬崖上掉到黄河里。

  帝驾一行被李?郭汜追了一整夜,直到天明追兵才被暂时甩掉,几位护驾的将军决定立刻渡过黄河往弘农寻救庇护,直到此时,大家才意识到本来一直跟在小皇帝后面的皇后一行入夜之后便没了踪影。

  董承板着脸没说话,一旁的李乐把他想说的说出来了:“昨夜一夜混战,皇后或许是与陛下失散了。如今追兵就在身后虎视眈眈,我们还是先保护陛下渡过黄河再回来找寻皇后吧!”

  杨奉对此不以为然,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隐隐觉得就这样渡过黄河将会对自己不利。

  于是小皇帝跟董贵人一起登上一叶小舟渡过黄河。伏贵人侥幸得活,跟在后面,登舟时路过董承马前,抬头看到他眼中的冷笑,这个小女人一缩颈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一群玄色信鸽在夜幕的掩护下起飞,它们美丽的翅膀上担负着的是一条绝密信息:枝条太长叶子太多,一时摘不到蔷薇。

  两天之后从青州返回另一条信息:先将金丝雀钳入笼中,静待兰草的到来。

  兖州,鄄城,鸾台。

  两个刻意装扮成客商的人贩子被鸨母“黑牡丹”送出客厅,其中一个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对黑牡丹说:“我们这儿还有张琴,放着也没用,这回一起带来,算是饶给妈妈了,谁让咱是熟人呢……”

  那俩人贩子狗眼不识金镶玉,黑牡丹可不一样,一双光眼一瞥捧在手里的那张算是白给的古琴心中便是一阵狂喜:亏是遇上这不识货的蠢物,要是在行家手里,这回买来二十个女孩子的银子怕还够不上这古琴的一根弦啊!

  欢欢喜喜把那客商送走,黑牡丹赶紧来到后园的明月楼上,挨个儿给新来的这二十个女孩子相面。

  今天这些女孩子可不是前些日子一堆儿挤在船舱里时的邋遢样子了,不仅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都换上了色彩鲜艳的新衣服,我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也在其中,先是晕车后是晕船的弄得我迷迷糊糊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只觉得脚下的地板仍在不停地颠簸。

  看着这些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黑牡丹仿佛回想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不禁露出赏心的微笑,还不时地轻声向正她面前的女孩子问上一两个问题。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黑牡丹度步到我面前问道。看眼前的我身材瘦瘦小小的,顶多也就十四五岁,黑牡丹甚至为我拢了拢鬓边有些蓬乱的碎发,可是她有些发冷的手指和脸上过于浓重的脂粉让我十分不舒服。

  “我……”我小心翼翼地抬头跟黑牡丹目光相对,立刻又低下头去:“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嘻――”听了我回答,周围几个伺候的婆子不禁笑出声来,被黑牡丹目光一扫又给硬憋回去了。

  “可怜的孩子,”黑牡丹轻轻抓起我的手温柔地摩梭着,用母亲的口吻说道:“看你这样子,简直就是个小娃娃。”

  于是我有了新名字:娃娃。

  那两个人贩子前脚从鸾台得了银子出来,后脚回到贼窝就开始与众贼分赃。大家你多我少吵吵嚷嚷地把财物分派完之后就开始各自行动找乐子去了,其中有个老八经过再三拣选之后进了一家名叫“应宝斋”的当铺。

  日已西斜,看时辰应宝斋马上就要打烊,伙计都开始惦念自家老母亲煲了一天的鸡汤了。可就在这时,前厅里进来一位顾客,看样子对这地方还挺熟悉,伙计立刻表现出良好的职业修养,听说有买卖,马上招待他跟掌柜的见面。老八贼眉鼠眼的脸对老掌柜的鉴赏力并没有什么影响,一双鹰眼一瞅就知道他这次带来的绝对是件好东西,正在琢磨报价的空隙,后面突然转出一个家人来向他报告:东家来了。

  一听东家来了,老掌柜赶紧叫来伙计命他好好招待老八,并且叮嘱一定得把他留住。这边老八对老掌柜的突然离去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招呼快点回来,咱还有其他的事呢。

  过了一会儿,老掌柜从后面转回前厅,笑呵呵地对老八说:“东家今儿高兴,听说有熟客来了想要见见面,不知老客儿可赏脸哪?”

  老八对此自然是诺诺连声,整理整理衣冠就跟着老掌柜来到后面,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双脚刚迈进后厅,脑袋便被从天而降的一只青布口袋给罩上了,眼前一黑的同时又被人结结实实地按到在地,身畔的东西也被麻利地搜了去。

  还没等老八反应过来,耳边便猛听得一人大喝一声:“此物是从何处而得,从实招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