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免忧。臣与杨将军誓斩二贼,以靖天下!”董承来见小皇帝的时候,我、董贵人和伏贵人就在一旁,我看得出,他的到来为长期以来灰头土脸的董贵人增添了一层优越的神彩,蓦地与她旁边原来跟她一样灰头土脸的伏贵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鉴于李?郭汜的追兵马上就会再次赶来,我们不敢再在华阴停留,立即起程,连夜赶去弘农。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是十分正确的,帝驾刚走到东涧,李?郭汜的追兵便又赶上来了。
杨奉本就兵微将寡,董承比他也强不到哪里去,李?郭汜仗着兵力优势来了个混战,李在左,郭汜在右,乱军漫山遍野拥来。杨奉、董承两边死战,再加上萧羽带领着天行健拼命护驾,也只能保护我跟小皇帝乘坐的轻便马车杀出重围。坐在马车里,怀抱着惊恐不已的小皇帝,我轻轻地安抚他道:“陛下不要害怕,马上就没事了,马上就没事了……”
弘农走不通了,杨奉董承护驾转道陕北,中途又有韩暹、李乐、胡才等几支兵马前来护驾,我看他们纯是啸聚山林之贼,只为图个封官进爵而来,战斗力跟可靠度都得打个问号。
又是夜幕降临,璧奴神神秘秘地从外面进寝帐来,我笑问:“怎么了,跟做贼似的?”
“娘娘……”璧奴还是保持神秘状态,却从身后取出一个食盒来,看样子是战争之后时间的产物,盖子上的朱漆都有些斑斑驳驳的了。
“这是……?”我看了一眼食盒,问璧奴道。
“娘娘快打开看看啊!”璧奴展露了这时候难得一见的笑容,她口中两颗门牙长得稍有些长,颧骨又稍嫌高些,一笑起来就像只小兔子,说不出的滑稽。
我动手打开食盒,里面却是一整只烤熟的野鸡,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看着这难得的珍馐美味,我不禁一怔:“这……”
“是冼翎送来的,”璧奴说着又一笑:“他说不便近前,就托奴婢送进来。”
我想了想,命璧奴把烤鸡一分为二,我自己留下一半,另一半就放在食盒中,让璧奴捧着,又叫上紫卿,让她俩陪我去小皇帝的寝帐去。
“娘娘……”听说我要去小皇帝那里,璧奴的反应有些不自然,我也没工夫细想,就起身去了。
来到小皇帝的寝帐,却发现小皇帝并不在帐中,待奉在小皇帝身边的内侍见我问小皇帝的去向,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娘娘……”还是璧奴又在我身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既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索性不问了,吩咐那内侍把东西送到小皇帝所在便回去自己的寝帐,可能是因为大长秋刚刚在上一场混战中因公殉职,那内侍显得物伤其类,同时对我招呼得十分殷勤。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陛下是需要一个人来安慰他啊……”从璧奴那里得知小皇帝其实是去了董贵人的寝帐,我自言自语道,心中却在冷笑:这才几天啊,小皇帝这么小的孩子都懂得见风使舵了,在这个乱世间,除了自己的亲族,我还能倚靠谁?
第二天一早去见小皇帝时,我看到他身旁座位上的人换成了董贵人,这小丫头已换上了一身较为光鲜的新衣,衣料也是较为高档的蜀锦一类,另外我还注意到以前本无饰物的她发髻上还添了一枚赤金嵌宝的凤凰珠花。这些想必都是出自她父亲董承的照顾吧,只不过我窃以为那匠人手艺不精,把好好一只凤凰鸟造得活像只野鸡。
要起程时我换了条新面纱(事实上自从离开宫廷之后只要一赶路我总得戴着面纱),带着十六钗习惯性地向前一段时间一直在跟小皇帝一起乘坐的马车走去,却被董承很有礼貌地拦下:“娘娘,臣另为娘娘准备了车驾,请娘娘这边来……”
我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隔着面纱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董承,很配合地顺着他的引导走向另一辆正停在原先那辆后面的马车,同时注意到原先那辆马车旁天行健混迹其中的侍卫也都被换掉了,新补上的想必是董承自己的人吧。
新马车旁的侍卫也都眼生得很,萧羽跟天行健踪迹不见,这让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走向新马车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请娘娘上车!”见我慢下了脚步,董承开始催促道。
我干脆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一旁殷勤得有些过头的董承辩道:“陛下尚未登车,本宫若先,岂非有僭越之嫌?”一句话说得董承也没话说了,只好由着我先在车前站着不动。
过不一会儿有下属向董承报告什么事,我乘机吩咐紫卿先乘机开溜去寻找萧羽他们,待会儿背着乌桐古琴的皓斓随我上车,其他人在起程后要争取跟在小皇帝的马车后面。
不出我所料,快到起程时,董贵人才挽着小皇帝的手跟他说说笑笑地走出来,看到我等在那里,还特意向我笑了笑,那矜持的笑仿佛在告诉我:你已经是过去式了,快点把路让开!
撩开面纱向小皇帝行过礼并看着他跟董贵人一起登上马车后我才带着皓斓上车,见我已上车,董承也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这家伙可不是那种能闲得没事干专门来伺候我上车的主儿。
“你这贱婢竟然弄坏本宫的琴!”也就刚走了五里路左右,皇后的马车里突然暴出一声怒斥,为之伴奏的是一个清脆的耳光“啪!”紧跟着又是一个严酷的判决:“你不配再跟本宫一起坐车了,滚下去用两只脚走路吧!”
皇后显然因为琴被弄坏而感到十分生气,把自己的贴身宫女都赶下车了,那女孩裹在粗布衣裙下的瘦弱身躯还在因为自己刚刚犯下的错误而颤抖,纤纤玉手捂着的发红发肿的半张脸又无疑表明她受到了严厉的责罚,主子的那一耳光甚至把她毫无饰物的半边发髻都打得有些松散了,而她却还低着头紧紧地把那张使她受罚的琴抱在怀里,就好像那是她最后的希望,这一点使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对于这一突发事件,马车两旁的侍卫并未感到怎样的惊奇与在意,对那不幸被赶下车的宫女也没有多看或少看一眼,他们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马车里那晦暗不明的皇后身上,并且时不时地小声交头接耳,言语之间还时不时地对马车瞟上一两眼。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