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宫之后,我有不少机会可以四处观赏皇家收藏的书画作品,也看过不少美人图,可以说其中的美人摆什么姿势的都有,甚至洗衣刷碗煎汤熬药的都有,还就是没有伸懒腰的,可能是觉得伸懒腰这个动作需要闭目张嘴举拳凸肚这四种元素,哪一种都够损毁形像的,前辈美人为了献巧藏拙故不采用吧。
拿手背抹去眼角挤出的半滴眼泪,我这才注意到李?郭汜樊稠三人早已停杯投著,脸上共同表现出惊讶的表情。羞涩地低头一笑,我回到珠帘内,片刻之后又出来回到座位上坐下,从背后取出那柄玉如意来横放在双膝上。
“本宫不胜酒力,再饮便要沉醉了,不如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吧!”抚着膝上温润无双的玉如意,我把脸转向樊稠,轻启朱唇对他说:“樊将军,烦请你将你背后角落里那只铜壶取来。”
樊稠猛听得我对他说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满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泡泡直冲脑门儿,整个心里什么都不想了,只有一个念头:美人儿跟我说话了,美人儿跟我说话了!
待樊稠反应过来双手把沉重的铜壶捧到我面前,我对他嫣然一笑:“请樊将军把它放到旁边五步之外去。”
见我对他一笑,樊稠浑身一舒畅,顾不得铜壶差点脱手掉下去砸到自己的脚面,马上又屁颠儿屁颠儿地把铜壶放到我指定的地方去了。
“娘娘可是想要玩射壶?”见这铜壶腹大口小,壶中还盛有一簇深红柘木的没羽箭,李?突然站起来表达自己的猜测。
“本宫身在深宫,久闻三位将军战功累累,想必武艺也是出类拨萃的……”说到这里我抬眼瞟了一眼对面的三个人,正看见李?挺胸凸肚,郭汜运气握拳,樊稠眼放精光。
收回目光,我继续道:“本宫正想见识,无奈堂上狭窄,无可施展,只有以射壶为戏略觑一斑好了……”
射壶也是军中极为盛行的游戏,跟这三个将军级的人物一起玩,应该不会冷场。
“进去都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什么动静呢?”萧羽立在宫墙旁的树丛下向西配殿那边望,身边还有紫卿皓斓两位宫妆美女相陪。
西配殿内却完全不似萧羽所认为的“没什么动静”,这会儿射壶已进行到第三轮,这一轮我最后一个投掷,下一轮就轮到我为司射,也就是裁判兼记分员,经过这前三轮默默的比对,我心里已将这三人的水平高低琢磨得差不多了,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也不输于谁。
“平素里自家射壶时,也不过就是拿了柘矢(矢,没羽箭)只求往壶里投,今日与三位将军游戏,方知这其中竟有如此趣味!”投出手中最后一支没羽箭,我一拍手大笑道。
“娘娘手、劲精巧,亦为、为世所罕、罕见!”郭汜刚刚投了个满堂彩,心情大好,对于赞誉之言并不吝啬,如果他能把话说得更流利些就更好了,李?与樊稠当然随声附和,大家都玩得很高兴,这点面子上的事还过得去。
“这回本宫做司射,”我并不急着上前去把壶中的没羽箭取出来,却仍坐在原位上,把置于一旁的玉如意重新捧在手里,环视三人道:“不如本轮本宫作东,每位将军只投一支箭,看哪位技艺最为精绝,便将此一物作为花红相赠,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说完了,我的目光有意在樊稠脸上停留了那么一两秒钟,嘴角的笑意也稍稍起了些变化,更浓,更艳,也更媚了。
樊稠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双眼一亮,立即拍着双手回应:“好,好,平素里我早听说李兄郭兄手上都有绝活儿,只是不肯轻易显露,也就无缘一见,今日正好趁此机会大饱眼福啊……”说着又问李?郭汜:“李兄郭兄,你们觉得怎么样?”
就算樊稠不添油加醋,李?郭汜两个也早在心中暗暗较劲了,好东西嘛,自然是要放在最后派大用场的。
“我先来!”李?也不讲什么谦虚客套,不等我发令,过来讨过一支没羽箭就要投掷。
“李将军,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哦……”哧哧一笑,我别有用意地对李?说道。
只见李?回到座位上,并不像刚才那样伸手投掷,而是将拿着没羽箭的右手背到脑后,瞄准发力,那支箭“嗖”一声贴着左边招风的大耳朵就飞出去了,紧接着“铛啷”一声,那深红的柘木矢正落壶心。
“好,好、好、好一个苏秦背剑!”郭汜为了跟樊稠较劲,故意大声叫好,连“苏秦背剑”这四个字都难得是一起说出来的。
“承让承让!”李?看了看我的笑容,又对郭汜一拱手道:“郭兄的拿手绝活,此时不亮,更待何时啊?”
“亮、亮,这、这就、就亮!”郭汜神气活现地向我讨两支没羽箭到手,讨箭时还对我笑得一口烂牙尽露,让我怀疑他家里人这么多年是怎么忍过来的。
“娘娘声明只投一次,郭兄又何必讨两支箭?”樊稠不解道。
“哈哈,樊贤弟恐怕还没见识过郭兄的绝活‘双龙飞渊’吧,待会儿就能大开眼界!”李?把“双龙飞渊”这四个字说得特别大声,生怕别人弄不清楚似的。
“看好了!”郭汜说着,双手互拈一支没羽箭交叉前伸,手腕动处,箭在空中化作两道弧形赤龙,一左一右煞是惹眼,投入那又小又深的壶口里时,倒也真像两条飞龙隐入深渊了。
“好一个‘双龙飞渊’!”这回不等李?捧场,我先凑个热闹,这一声叫好让郭汜喜出望外,咧嘴笑时连交叉着的双手都忘了要放下来。
“娘娘好眼力!”李?故意要抢樊稠的风头,口中絮絮叨叨,一个劲地夸耀郭汜的技艺。
樊稠在一旁不干了,心说你俩大哥就欺负我一个小弟是不是,看我怎么赢你们!这样想着,便上前讨箭:“请娘娘赐箭!”
轻抚箭簇,我笑道:“不知樊将军要几支箭?”
“一支足矣!”看樊稠拿箭的缺陷势,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意味。
“那,本宫就看樊将军的压轴戏了……”说着,我把那簇箭放到一旁,那意思是说,我这回就专心看樊稠你的表演了!
樊稠没再说什么,回到座位上伸手就把手中箭投了出去。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失望,本以这樊稠会来个高难度动作,没想到却是这样平凡无奇。
一旁观战的李?跟郭汜要笑都来不及捂嘴,心里说:就你这样儿的,还跟我们哥俩抢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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