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恶满盈 国贼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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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天,怎么总是在下雨!站在小楼上的北窗前,我隔着细密的雨帘朝城外眺望,那里似乎正有土黄色的烟雾在轻风细雨中腾起。

  “还有多久就可以完工了?”一回头见紧跟在身后的水氏跟紫卿也正顺着我的目光向北望去,我轻轻问道。

  “嗯,啊!”紫卿本来正穿梭于碧落黄泉之间,思绪突然被打断,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好水氏一直都在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立刻接过话来:“娘娘,受禅台最多再花两天时间就可以完工了。”

  “希望那天不要下雨才好啊……”抬头看天,那上面灰蒙蒙的,好像平铺的羊绒毯子。

  从长安到眉坞,赶紧点快马奔驰也就一天多点儿的路程,这会儿奉了天子诏书的使者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几天前王允招集土木工匠在城北筑“受禅台”,并派李肃赍诏向正在眉坞的董大胖子报告说天子久病,不能视事,要禅位于他,这对董大胖子来说可算是天上掉下的五香馅饼。这家伙真是高兴得过了头,也不怕馅饼太大砸了脑袋,根本没仔细想想就屁颠儿屁颠儿地从眉坞赶来了。

  据后来的报告说董大胖子从眉坞到长安这一路上的经历可谓精彩纷呈:

  上路走了不到三十里路,董大胖子坐的车就开始吱吱扭扭罢工了,结果是一个车轮子走了独立路线,与人民群众脱离了(估计是董大胖子这家伙这些年生活水平太不错了,体内脂肪呈现几何型式增长的原因,说通俗点就是他超重了)。于是董大胖子改换交通工具,重担落在了一匹倒霉的马上。那马一看也不干了,心想平时两个士兵一起外加顶盔贯甲压我身上也没你一个大胖子给我的压力大啊,好像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过他第一次驮盐过河的时候一不小心滑了个四脚朝天,起身后轻松了不少,这次到我这里应该也能行得通吧。可是河呢,河呢,河怎么还没到呢?……不管他了,就地解决吧,想着想着哐一声就把董大胖子给掀地上了。

  刚出家门走了不到四十里路就被摔了两跤,董大胖子差点给摔懵了,于是问身边的李肃:“车折轮,马断辔,其兆若何?”

  这李肃又偏偏想巴结讨好一下这位未来的天子,想也没想顺着便说:“乃太师应绍汉禅,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

  第二天,正走在路上,忽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董大胖子问李肃:“此何祥也?”

  李肃(KAO,又是我,这巴结讨好的话也不是你家的自来水说来就来,也不给我点准备时间让我有点储备)又说:“主公登龙位,必有红光紫雾,以壮天威耳。”

  第三天,第三天他董大胖子要再想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那真是天也帮不了他了,先说到了长安城后自己的女婿兼心腹谋士在自己就要登基称帝的时候抱病在家,晚上在外就寝,听到有小儿于郊外悲歌:“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再问李肃,这两天李肃可能真的是什么溜须拍马的话都说完了,这次只能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亦只是言刘氏灭、董氏兴之意。”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为今天这一天的盛事梳洗妆扮,忽地站起身来亲自动手把凤髻上的银簪玉钗统统卸下,把侍候梳妆的璧奴弄得不知所措,措愕地执着玉梳低下头不敢看我。

  “又不是郊游,怕吃人劫了去,弄这些轻轻弱弱的戴在头上,”睁大眼睛,我向妆台两旁扫视:“凤冠呢?”

  璧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一旁紫卿刚刚进得帐幕,见此情景,向外轻轻推了一把璧奴:“娘娘吩咐的,你就快去吧……”

  接过璧奴手中的玉梳,紫卿为我重新梳拢三千青丝:“娘娘,陛下那边已准备好了,娘娘的凤冠龙袍马上就到……”

  “嗯……”不知何时,面前的玻璃镜子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映得镜中人影朦朦胧胧,凤冠龙袍中映着珠光宝气的那张脸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从北门出长安,到受禅台,且喜连绵的雨在昨夜就已停了,从城里到城外一路上到处是生命被雨水洗刷过的空灵。

  我携着小皇帝的手,与他一同登上受禅台的最高层,身上的龙袍被带着寒意的劲风灌满,远看可能会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凤冠上的金珠流苏也随风转动,婀娜得倒好像伎女的舞姿。

  往下看,是公卿大臣们两种色彩的分列,文臣们玄衣博带,峨冠正中大多都饰着一只金蝉,武将们橙衣佩剑,冠的一侧都饰着一枚白羽,一点点的惨白,不知又是哪家的鸡鹅遭厄的见证。

  王允做为除董大胖子之外的百官之首,自然是带着杨瓒孙瑞等一大帮人在台下“恭迎”董大胖子的到来,皇甫嵩朱?却被留在天子身边,远远地看着台下的情形,至于吕布,早早地就打入敌人内部,又回到董大胖子身边做起了他的贴身侍卫。

  时近晌午,董大胖子终于到了,这家伙架势不小,一路上一直坐在辇车上不下来,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我跟我的小夫君可都是走着入场的呢。不过这会儿基本没什么人还有心思注意董大胖子是走路还是坐车,王允脸上渐见酷厉的笑容悄悄宣布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董大胖子的辇车一点点走近,看样子伴辇的李肃还不时在一旁搞一些溜须拍马的事。要上受禅台了,董大胖子起身下了辇车,他身后那些铁甲卫士理所应当地被拦下留在外面。没什么,有奉先在就足够了,腆着个大肚子,董大胖子意气风发地在王允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那飞扬着大鸟的地方。

  马上就要身披龙袍南面称朕了,董大胖子脑袋里突然一阵空白,不知道待会儿站在那最高处接受万民朝拜时自己会想起些什么,是自已困窘时为结交豪杰不惜烹掉心爱的耕牛,是自己受了半辈子风霜已九十高龄的老母,还是如今眉坞中自己的娇妻美妾金银珠宝?那毛孩子一般的小皇帝已近在眼前了,他所有的一切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了,想到这里,董大胖子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血脉贲张,想要举起双臂来跳个舞蹈……

  蓦地,董大胖子看到小皇帝身边同样年幼的皇后一挥宽大厚重但极为温软的衣袖遮住了小皇帝迷茫的小脸,一抹暗红的血随即溅上,为那衣袖上一条飞腾的神龙添上一双翅翼。慢慢低下头来,董大胖子才发现,不知何时,一道利刃已从后刺入,洞穿了他的胸膛。

  原来那血是我的?董大胖子有些不信,回头瞪大眼睛才看清楚自己身后利刃另一端的吕布,吕布身后的王允,王允身后的……

  吕布收回画戟,董大胖子顺势转回身来,又费了好大劲抬头盯着几步之遥对此事冷眼旁观的我――不是在我身前脸被我遮住的小皇帝,这一点从他混浊眼神的角度中我可以确定――嘶哑着喉咙挤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他本来应该还想要抬起手臂完成他的舞蹈,但吐出这句话已耗尽了他剩下的全部力量,然后就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脚下流血五步,空气中一抹抹腥甜的气息与一阵阵“奉诏讨贼臣董卓,其余不问”的呼声强烈刺激着我,一阵风起鼓动我遮在小皇帝面前的衣袖,我微一蹙眉,不能别过脸去,也不能闭上眼睛,更不能背过身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凌乱却还有序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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