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啊?早上没被包子哽咽死,居然要换一种更残忍的方法折磨死我,呜……呜……我死定了!
正当自顾自己的安危时,我又感觉她同样身处危险中,倘若不小心摔一跤,剪刀无眼,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她淘气得不可理喻,即使她不肯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我也要在死前保证她的安全,因为她是善良的,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她的善良,于是,我朝她喊道:“小丫,扔掉剪刀,不要跑,太危险了!我随便你怎么惩罚,求你不要跑了,不要再跑了……”
事情有时候竟和猜想的或者预料到的一样,她在距我五六米的地方摔倒。
那一刻,我的心落到了地下,怦怦怦地巨跳着。
我急冲到她跟前,把她挪起来,我心底一惊,鲜血……
她的动脉割破了,迷迷糊糊还在说:“臭小子,我要杀了你……你别跑……”
“小丫,你要坚持住,呼吸不要过于急促,一定要坚持住。”
我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抱起她便往人多那边飞奔而去。
四个室友见我归来,都哑口无言地瞪大眼睛,我叫道:“哥们,别愣着了,医务室在哪里?”
矮个神凄然,叹道:“唉,又牺牲了一个。”
不分场合不分情况乱说话的家伙!
我气冲冲一脚颠去,击中他的肚子,我估计,他肯定会恨我一辈子的。
由三人开道,经教学区直达医务室。
幸好,有两个护士在里面打扫卫生,看到我冲入,她们扔掉扫把和毛巾迎上来。
“她的动脉被剪刀伤到了,快想办法给她止血。”
伤口清理,包扎,小丫一直处在昏迷中,我抓着她的另一只手,不停忏悔。
“你是她男朋友吧!先把她送回宿舍吧!”护士说,“今天晚上带她过来打一针,先看看情况,她若没有吃药的习惯,这一周都只能打针了。”
“奥!”我应道,“谢谢你们。”
我横抱着她小巧的躯体,三个哥们全程护送,抵达生宿舍楼下,我前进一步,被守门的老太婆拦住,说什么也不能进去。
死老太婆,蛮不讲理。
最后,僵持了一会儿,小丫的两个室友在外面回来,见小丫安静地躺在我怀里,都吓得面如土。
我简单说明了一些情况后,把小丫托付给她们,并且交待,晚上小丫还没醒来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下楼让我陪她去医务室。
她们帮小丫报了名,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帮她领了回去。
这件事办妥后,我先前狂跳的心终于渐渐缓和下来。
苟大华说:“原来你有友了,俺真是太羡慕你了。”
“羡慕啥啊?我不认识她。”我心烦意乱地说。
“真的假的?”
“不信算了,懒得跟你们说。”
三人悻悻离开了,我进了公厕。
一番响声争鸣,我四肢轻松。
忙着去交录取通知书,报名,缴费,领薄被单饭卡考勤卡寝室门密码卡和生活日用品等,满载而归向寝室挺进。
我心里还是不怎么放心她,是我惹出来的,我不会原谅自己的,除非小丫亲自说原谅我,我现在好想跟她说对不起。
走到休闲区湖畔桥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仔细一看才发现,熟悉的是那一张脸,她的眼睛里笼罩着一缕烟雾,是那种很浓的惆怅,不是普通的多愁善感那份格调。
我慢慢靠近,打招呼说:“嗨!温娅,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
“没,没,没想什么。”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看到她在拭眼泪,“怎么是你?”
“你讨厌和我说话吗?”
“没有!”她慢慢说,“那个,呢个,昨天我心情不好,说话太冲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早就忘了,还没给你说谢谢呢!”
“不用,我知道昨天事发突然,你也是迫于救人嘛!”
“嗷!”
“司机伤势怎么样了?没生命危险吧!”
“还能怎么样?他连他母亲都敢撞,现在一家人都在医院里躺着。”
“啊???!!!”
…………
我问:“你报名了没?”
“报了。”
“哪个班?”
“我随便挑了一个,听说有个新老师备受崇拜,被指定在大一中文系一班任教,她曾经在网络上名声显赫,又收养那么多孤儿,真的好伟大好伟大,说真的,我也崇拜她。所以我报了一班。”温娅说话很文雅,就如同她的名字。
“你说的是向雪雪吧!”
“你也知道啊?”温娅问我,“那你在哪个班呢?”
“刚才因为一点儿事情,耽搁了报到时间,我去时已经是最后一个报到了,没班选择,在哪个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要好好学习。”
她沉默,我猜想她定是一个不能随意让人猜透心事的孩,她的眼睛里太多哀伤了。
“你刚才哭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哭?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呢?”我的心情很乱,不由地想挖出她所隐秘的心事。
“我哪有哭,是沙子吹到眼里才这样的。”她耸耸肩,轻松笑了笑。
“你瞒不过我的,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她知道无法逃避我的追问了,便失落地叹了口气,说:“我想家了,我想爸爸了。”
“唉!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我也想家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总是要学着自己长大,学着坚强,我们以后才会有希望和未来!有时候,一个男孩子的心灵或许比生还要脆弱,所以,你比我更应该振作。”
“嗯!”她愈要哭,咬着牙坚信地点头。
我不曾这样安慰过孩子,也不曾听说哪个生会想家的,因为很多都是没钱才想家。
完全取得她的信任后,我们坐在湖畔的观光木椅上聊了很久。
她说起她的故事,我不由连连感叹和同情她。
她在浙江金华一个小山村长大,从小母亲就同其父离婚,这么多年,应该说是父俩相依为命走过来的。
七岁那年,洪水冲走了他们的一切,包括房子和良田,从此,她和她的爸爸露宿街头,靠着一些菜市场余留下来的残瓜剩果过日子,勉强能填饱肚子,直到有一天,他们重新由乞丐走回村里,搭起茅屋,开发田地种庄稼,那年,他们整年吃的是树根和野草根。
当她讲得悲彻失声时,我的眼睛一团模糊,我才真正地明白,相比之下,自己的家庭是多么幸福。
一年后,基本上有了些好的转变,粮食够吃,只是,她还未上过学。
父亲给她到垃圾店低价买了些不同学期不同年级的教科书,虽然缺角少页,虽然破旧不堪,但在她眼中,那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珍宝,她无比爱惜,灯火烛台,锲而不舍地在学海里打滚,只用了八年时间,将小学六个年级、初中三个年级、高中三个年级的课程和知识全部学完并掌握。
那时的她才刚十六岁,她就有了闯大学的准备。
其父说她年龄太小,时隔三年,父亲让她复习一遍,建议她报考了清华,因特殊原因(那天考试中,突然晕倒),因分数悬殊极大,不幸落榜,这次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锻炼,她并没有因为没有达到目标而自暴自弃,第二年,她选择了S大学,最后轻松地以全省最高分数考上了,然而,她的分数远远高于清华北大的分数线。
她说得很直接,表露的是真情,她的心酸是我们不能想象的,她的意志力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刚强,她将心路历程毫不掩饰地一一告诉我,我除了感概依旧无限感概。
她说完,脸上满是泪痕,她喃喃地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为什么你要听我的这些。”
我看着她忧伤未尽的眼眸,说:“因为,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在她的生活空间里,朋友这个看似平常的词却显得那么陌生,“你真的把我当朋友?”
“真的!”我语气加重回答。
我相信,她的苦日子只是暂时的,现在不就是冲破云层见日光了吗?
彼此一直沉默着!
“我还有几个朋友,她们待我很好,早上站在走廊上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学叫夏莹,有一个室友叫小丫。”她说,“我们昨天晚上挤在一起聊学习,聊生活,聊理想,正是有共同语言,所以就有幸认识了。”
“嗷,朋友多了路好走!”我为她的开朗而开朗。
“我想求你件事情,你可不要拒绝。”她不好意思地开口说。
“说吧!什么事?”
“这次来北京,我爸送了我一部手机,可是我不会使用,所以想请教你……”
“我也没用过手机,不过,我玩过我爸的,以前我没事干总折磨爸的手机,直到后来厌烦了弱智游戏,我就把这种乐趣交给了弟弟!谁知他超喜欢,一个月里按坏了三次键盘。”
“你有弟弟真好!”
“哪里好啊?小时候无论有什么好吃的他都要最大的,害我长得瘦瘦的,他却像个灯笼。”
温娅的笑神经失措,优雅地笑起来!
我说:“你的手机说明书呢?”
她从挎包里拿出来递给我,我点头承诺道:“相信应该不是难事!”
她掏出金属外壳的超薄手机递给我,又拿出一张充值卡,高兴地说:“充了话费以后,我先借给你打!”
“不用,现在用不着!”
柳枝在微风中轻舞,倒影在清澈的湖水中折射,我们似曾相识在与眼前同样丽的湖畔。
我们原来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
我头顶塑料盆,披着单,敲起口杯,温娅说我像极了小丑,只缺脸上未化妆,呵呵!
她渐渐有了些笑容,忧愁驱散了,我也很开心,至少没白费我陪她唠嗑两个小时。
原来她也可以快乐,她也可以和我一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