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俊华和石青山商量定,立即着手办理,赶中午总算筹够了二百元钱托咐熟人送去。
傍晚,白蛇果然又来讨话,一进门就神秘兮兮说:“叔、婶,商量好了吗?本来我今天忙得连扎针的空儿都没有,可我听说西河沟有个姑娘寻着要嫁人家任书记,亲不亲一村人,自家向的自家人嘛,我是怕人家抢了先,特地跑来了。”
“真叫你嫂费心了,”毕霞妈忙迎住说,“不过,唉!嗯……”
“怎么!有什么绊拉?”白蛇故做惊讶地问。
“嗯!本来到没什么,不过,”毕霞妈吞吞吐吐说,“毕霞原来许了魏峰,说好正月里过事呢!你看……人家娃出了事,咱又把儿许别人怕不合适吧!”
“哎哟!三婶,”白蛇几分惊诧几分讥讽地说,“我说你们这些人就和人不一样,人家巴不得攀高枝儿占光得利,你却瞅上一个现行反革命,你是存心把娃往崖里掀?魏峰的问题你不是不知道,说不准要挨这个!”她做了个枪毙的手势,“就是说到轻处,至少也得判个十几年,二十年,你这不是让娃活守寡吗?”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毕霞站在门口,声俱厉地说:“滚!哪儿来你这扫帚星,魏峰受一辈子法,我等他一辈子,魏峰犯了死罪,我就跟着他去死!用不着你胸前挂爪篱——闲劳〈捞〉心。要是任书记等不及了,你嫁他不是很合适吗?你见钱眼开见权倾命……”
“你……你”白蛇恼羞成怒,指着毕霞骂,“你驴日的把嘴放干净!”
毕霞妈一边呵斥毕霞,一边安慰白蛇:“你嫂息怒!别和那小孩子一般见知。”
毕俊华原来商量好暂不露面,这时也不得不出来,上前扇了毕霞个耳光,厉声喝:“还不给我滚回去!大人商量事与你何干?”接着又帮着老婆给白蛇说好话。
白蛇得了点颜染大红,越发厉害得怕怕,拍着屁股跳高高:“你王八日给我说清楚,谁见钱眼开见权倾命……”
“你嫂!你嫂!”毕霞妈一边挡一边说,“我给你回话,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不行!我好心好意给你提亲说媒,你怎么就放狗咬我?”她又一蹦老高,“不行!她婊子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走!我就往你家死哩!树活皮,人活脸,这叫我今后怎么活人?”
吵嚷声惊动了四邻,人都跑出来看。秀梅拨开人群走进毕霞家,见白蛇胡搅蛮缠耍死狗,上前说:“哎哎!你要把什么给你说清楚?你精屁眼被人捉到大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还嫌事实太少是不?要不要我再揭几宗让大伙听听。”
白蛇“扎”地不闹了,冲着秀梅说:“马槽哪儿插下你这驴嘴,我顶天撞地与你球事!”
“你在哪儿耍死狗我都有管的权利,在这儿胡闹我更不依,妈!”秀梅大声叫毕霞妈,“你放开她,看她要成龙还是想变蛇!怪五味啦,没媒说不会把你那没扎牙的子给书记献上。”
人们小声议论:
“咦!毕家有这么个儿媳可要换门风啦!”
“啊呀!秀梅真是个憨子,人家都躲瘟神一样躲富农、地主,她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亮身份!”
白蛇早就是秀梅的手下败将,虚晃一枪败下阵来,指着毕俊华说:“好啊!富农份子毕俊华,你收了人家财礼又拉勾,我看你屙下屎怎么能偎回去?”边说边向门边退。
这时,毕霞抱了白蛇那天拿来的包袱,一下摔在她脚跟前。
人都散了,秀梅问清情由,说:“根本就不该招理她,有什么好话对她讲,一句话——不愿意!不就了了。”
毕霞妈说:“唉!好娃,咱和人不一样嘛,这‘富农’两个字要把人压死哩!”
“富农咋啦?”秀梅说,“富农子都不能婚姻自主了吗?”
毕俊华一个劲唉声叹气拍脑袋:“这下董下乱子了!这下董下乱子了!”
果不出毕俊华所料,翌日一大早,治安主任兼民兵连长陈虎就带着两个民兵来叫他。
毕俊华忙不迭地穿鞋往外跑,出门还没站稳脚跟就“啪啪”挨了两个耳光。陈虎喊:“立正!”他“啪”将双脚并拢。陈虎又喊,“头低下!”他“呼”将头低得下颌贴胸。陈虎再喊,“向后转!”他又“嗖”一个训练有素的向后转动作。陈虎说:“四类份子毕俊华听着,取铺盖卷进学习班,跑步走!”
毕俊华双手半握拳贴于腰部,“噔噔噔”跑回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