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我等跟随大人多年, 以大人马首是瞻, 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成德松了口气, 信誓旦旦地表示忠诚.
“不错, 大人多年来提携之恩如同再造, 我等无以回报, 心中时常徨愧, 此行如何行事, 请大人面授机宜.” 鄂辉也不甘落后.
“好, 你们踉随老夫多年, 也知道老夫的为人, 老夫不是那种口惠而实不至的人. 台湾虽是一孤岛, 地利上却是十分重要, 刁民能成大乱, 绝非偶然. 大军压境, 获胜是迟早的事, 不过, 这样的便宜事也不能叫别人垂手可得.” 阿贵露出了底牌.
“卑职也是这样想, 福康安得到的是凤头, 巴特尔也能得到凤尾, 我们只是喝点汤, 太不公平.” 成德忿忿然.
“朝廷两次派兵渡海作战, 费用颇巨, 倘若这次再不顺, 皇上就沉不住气了.” 鄂辉狞笑着说.
“嗯, 不得已而为之呀.” 阿贵低头思谋了一会儿, 又说:“记住,凡事不要露出破绽,满蒙八旗军的大半都握在你二人手中,巴特尔不是吝惜索伦那三千子弟兵吗,福康安的亲军巳不过四五千人。哼,老夫倒要看看,面对十几万叛军,光靠他们手中的万八骁骑,还不是望洋兴叹!”
“巴大人,这台岛高山纵列,峰峦林立,真乃高山之地,在此作战怕是不易呀。”福康安凝视着台湾地图,喃喃说道。
“何所据而云然?”巴特尔问。
“敝人想到的是台岛气侯炎热,我八旗将士都是北方人,水土不服。”
“是呵,因此大军利于速战速决,万万不能延误。”
“据说福建水师提督柴大纪上次是从台湾艋港攻入,损失惨重。我军此次 ??”福康安试探着问。
“福大人,台湾的港口向来有一台二艋三鹿之说。台港和艋港是大港,是台北台南出海通道的要塞之地,港口较宽,水深足以通过大舰。但心有重兵把守,炮台林立。叛军为了阻止朝廷援军,势必派重兵死守这两处重要门户,因此,强攻台港和艋港,无疑是买椟还珠,极不上算。”巴特尔沉思着说。
“那么依大人之见呢?”
“敝人这几日反复琢磨过,鹿耳门虽然是小港,航道窄暗礁多,可也是唯一不设防的地方。”
“巴大人,敝人却是听说鹿港平日水浅,看上去汪洋一片,实际上航道迂回曲折。当年荷兰人把它视做陷井,故不设防。”福康安以为巴特尔想从鹿港登陆,急忙提醒。
“是的,福大人所言一点不差,但是当年郑成功还是从此登陆的呀。”
“那是有赖于天时,郑成功的舰队恰遇风暴后,趁着鹿港涨水数尺才得以一拥而进。”
“是呵,天时固然重要。郑公借天时而得地利,我大军不但要借天时和地利,还必须依靠人力。当大军和舰队进逼台湾时,叛军己经做好准备,台港和艋港是控制台北台南海域的要塞,一南一北,红毛城与赤嵌楼为犄角之势守着台湾的大门。大军从那里攻入,伤亡定会惨重,敝人还是主张从鹿耳门港偷袭。”巴特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如果天公不做美,港内不涨水,大舰进不去呢?”
“那就用舢板。”
“舢板能载几人,就是小股人马上了岸又能有多大的作为?再说,鹿门虽然无重兵,可还会有少量的叛军守望,一旦察觉大军势必阻拦,拖延时间等待近在咫尺的彰化叛军。”
巴特尔笑了笑,他发现福康安经过历练,越来越成熟起来。他把战舰模型全推到台、艋二港前,说:“我们白日里把大舰摆到两港猛烈炮击岸上的炮台,同时以小舰舢板运步军抢滩登陆。打得一定要凶猛,吸引叛军的注意力,然后挑选精锐将士趁夜色从鹿门登陆。”
“这倒是不错,不过,大舰只能停在远诲,只靠少量的舢板上不去多少人。敝人担心上去的将士能不能守住滩头?”福康安还是不放心。
“嗯,敝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巴特尔一掌拍在桌子上,断然说道:“此举是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先期登岸的几百死士必须死战不退,因此,敝人打算率领几百索伦长枪营上岸,大人可在海上催促后面的接应人马,无论如何凶险也要冒死冲岸。如何?”
“就这样,只是巴大人要小心,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呵。”
“福大人放心,敝人只管抢占滩头,等大队人马上岸后再图发展。有福大人殿后,没什么可忧虑的。”
福康安大悦,在他的记忆中,凡是巴特尔谋划的战事,还从没失手过。从以往的经验中,他断定许多细节问题都在巴特尔脑子里筛选多次,自巳犯不着操心了。他咂咂嘴说道:“这次索伦勇士又要威震台岛了。”
“不,福大人。”巴特尔认真地说道:“台岛大战决不是短时间能打完的,陆路的征战怕是很艰难。这样,进攻台艋二港的水师大舰可继续佯攻,鄂辉与成德的人马要随敝人登岸。此二人立功心切,所部人马也是八旗精锐,好钢当用在刀刃上呵。”
“巴大人差矣,紧要关头当用可靠将士,鄂辉与成德都是阿贵的人,不会用力效命的。再说,这率先抢滩登陆的头功何必分让他人呢?”福康安狐疑地问。
“难道让他们在后面捣鬼么?哼,八旗劲旅自当效力,有敝人督阵,他们不用力就会自讨苦吃。”巴特尔冷冷一笑,没有说出自已是在悯惜索伦兵的真实想法,在福康安和阿贵的矛盾中,他当然有空就钻。
“看耒巴大人早巳酝酿成熟喽。”福康安认定巴特尔早就在内心里谋划好了一切,不由向对方投去既羡慕又猜疑的目光,忽然间有一种淡淡的、酸溜溜的感觉。
“福大人客气,敝人既然同大人出征,又身为参赞,自然应当竭尽全力,何况我们情同手足呢?哈哈哈。”巴特尔一见福康安想的过多,语气不大对劲儿,急忙打着哈哈,聊以塞责。
“同舟渡海作战,巴大人,你我此次真正称得上同舟共济了呀。”福康安睑色好转。
一阵热风吹来,福康安擦去把汗,笑道:“巴大人可曾记得那年剿海岸贼,在杭州遇到的那女子,是大人的同门?”
“不错,是敝人的师妹,福大人提她——”巴特尔一愣,不知福康安怎么突然提起与战事毫不相干的往事。
“这次说不定又会遇到她呢,嘿嘿,有那么一位才貌双全的红粉知已,大人的艳福当真不浅哪。哈 ??”福康安说着说着又下了道,两眼射出**的光。
“敝人早与师门断绝了来往,算起来师妹出家也有七八年了。”巴特尔神色黯淡地说。
“——喔?出,出家了!可惜,可惜呀 ??”福康安瞅着怏怏不快的巴特尔,梦呓般地嘀咕着。
巴特尔斜睨着几乎流出涎水的福康安,两眼一转,小声提醒道:“福大人,台岛宝地,山光水色,天下绝伦,何愁窈窕淑女呢?待大军取胜后,大人尽可携带美女兴游阿里山,登高远眺,那真是丛岗锁翠,巨浪浮空,风掠水面,云淡山眉。领略玉笋璀璨,漾素影于泼涛的壮观景象,更有岛中美女随身相伴,说不尽的风流舒畅,只怕大人到时乐不思蜀呵。哈哈 ??”
“哈哈 ??”福康安起初还略加掩饰自已的兴奋,转眼之间,忸怩窘态一扫而光,开怀大笑起来。
乾隆五十二年九月,清军大小舰只一百多艘,浩浩荡荡开进台湾海峡,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此时台湾天地会义军将福建水师提督柴大纪和陆路提督蔡攀龙的援军,分割围困在诸罗、嘉义一带的几处城镇中,岛中的清军被十几万义军围困数月,断绝了一切联糸,只能各自为战,粮弹告尽,处于岌岌可危中。
朝廷增援大军开到的消息早巳传到, 所以清军的大队舰只一进入台湾海峡, 天地会义军已经布署停当. 从诸罗、彰化、淡水和竹堑等地抽调三万人马,加强岛上两大港的防守兵力,另一方面加紧对岛上清军盘据的城镇猛攻。林爽文和庄大田意识到两面作战的危险,采取重点防止清军登陆的办法。让清军数万大军漂在海上,这是与朝廷谈判的砝码。因此,调到海边港口的都是精锐,并且把攻城用的大炮也撤下来,运到了海岸炮台来加强火力。
十月初,清军舰队占领澎湖列岛,一面躲避风暴,一面侦探敌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