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还礼结盟


本站公告

    “锦愁,锦愁,锦愁救我……”我从噩梦中惊醒霍地从上坐了起,热汗沿着两鬓淌下来。

  “凤梧。”一个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我转过头看,才发现锦愁就我旁的坐着。我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般,想也没想地扎进了他的怀里。

  “锦愁,我以为在也看不见你了。”深坑受困时,几次我担心再见不到锦愁,此刻见着在也管不了许多了。

  心头有涌上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口还没开,门旁就有一个人轻轻咳嗽了几声。

  我们回头看去是闲闲的七绝王万俟锦浓,锦愁见有人脸一下红了,把我扶回上,盖好被子。

  万俟锦浓来到我病榻前,乱人心绪的唇角轻微一挑道:“丫头,你想吓死老九啊。你失踪那他带人把各寝帐翻了一遍不算,又带人去搜了一山,就差去翻皇帐了。”

  我窃喜地看向锦愁,他则一脸不好意地把头瞥向了别处。就算被万俟锦浓取笑着,尊卑的礼数还是不能忘的,我起身要给他行礼。

  他却大大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似乎还嫌锦愁不够尴尬般地道:“你的礼日后受起来,也要想想了。劳贵琳王衣不解带看护了几昼的人,金贵自不必言。”

  “几昼?怎么会那么久?我是昨日才……”我吃惊地看着他们,不明所以。

  “才离开我们在山里走迷的?”翠缕端药进来见七绝王在,先行了礼,然后嘟着嘴满脸不高兴地把药端到了我前。

  我才要接就发现自己是两只手被裹得像熊掌般,十个手指头每个都缠着布条,不由眉头一皱。

  翠缕见了我的表情,又埋怨道:“也不知在山里迷路碰见了什么,他们把你抬回来时,十个手指个个血葫芦一样,血肉模糊的。这几日她们猜你是豁出去了手指给山鬼啃,才被放回来的。不过,我看啊,你是怕做针线活,才这么糟蹋自己的。”

  经这个贫嘴丫头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的手是在土中扒那个人时弄伤的。当时,我疯了般想救他,早忘了平日细心养护的手,想想就算手伤了,但至少他没有死,我必不内疚了。

  而且如今看锦愁他们都以为我是一人迷在了林子里,我也觉得没必要多做辩解,就由着伺候了我几日的翠缕数落。

  我眯起眼制冷支棱着两只手,装出一副想起了恐怖回忆的样子吓唬翠缕道:“哎,她们还真猜对了,我就是在林子里碰见了鬼打墙。那鬼青面獠牙,可怕极了,他拦住我问,你是要脚啊,还是要手啊。我想我还要走回去,没有脚怎么走,就说我要脚。谁知他一下咬住了我的手……”

  我说着突然擒住翠缕的手,她吓得尖叫出声,我忍住十个指头的疼,拉着她不放继续吓唬道:“他咬啊咬的,最后生气的抬起头对我怒道,你呆头呆脑,正所谓心不灵手不巧,这手实在难吃,我要吃你的脚。”

  “啊……”翠缕听到此处两个眼睛瞪得一般圆,呆呆看着我讲。

  我见这丫头上了套便继续道:“我一听这话,立刻跪下哀求道,你别吃我的脚,我有个,她心灵手巧,手一定好吃,我带你去……”我说着看向翠缕身后,对门口招了招手道:“哎,你来吧,她就是翠缕。”

  翠缕尖叫着把脸埋在了我的被子里,气得直捶我腿,锦愁和锦浓则都笑弯了腰。

  我也笑得前仰后合,但笑着笑着脑海里就不由回荡起了雨树林中,那人轻轻的咳嗽声,嘶哑的笑声。

  他平日应该是个很寂寞的人吧,即便笑着,流露出的也是份拘谨,自持……

  可我干嘛要想他,我念头一转,心头不觉多出丝懊恼……

  瞧我脸有异,锦愁以为我是手疼了,就把我的手放回了被中。随即转头对七绝王道:“七哥,来有何事?”

  被人一问七绝王才说起正经事:“我见你这几日挂心着凤梧,还抽空打听许舟的事,特来告诉你一声。”

  “父皇,究竟把他怎样了?”锦愁现出一副焦虑的样子,我看了心头一黯。去年这时,他还不曾关心朝中的事,当真一年不似一年了,可我能如何?

  这次七绝王脸也变得不甚好,拧眉道:“说也奇怪,从那日父皇处罚了许舟后,他就不见了踪影。我问过父皇身边的侍卫,他们一致说当时把许舟扔进了马厩,后来就在无人见过他。”

  锦愁看了一眼已经服侍我喝完药的翠缕,翠缕会意,行礼退下去了。

  “七哥,觉得许舟那日所说的如何?”锦愁说完眼神淡定地瞧着兄长。

  七绝王莞尔一笑道:“老九,自你封王后,政事果真精进不少。不过,这话你该去和六哥讨论才是,我自来是闲云野鹤,不离这些的。”

  “七哥,若当真不管,那日御驾前又何必给许舟求情。”锦愁甚是机敏地道。

  “这个嘛,你也知道,我一直仰慕他的才华,交为知己。士为知己者死,何况求个情。我府里这班耿介的呆书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三分戏谑三分真,经若天人的七绝王一说只剩下一番恬淡诗情的君子之交。可他终归没有正面回答锦愁对话,转而道:“你称病先回来大概还不知道,父皇昨日围猎时已经和魏周使节交换了盟书。”

  听到这话锦愁瞪圆了眼睛:“拖了如此久,父皇怎么现在同意了。”

  我躺在上走了神,那日在雨我除了在机缘巧合下救人一命,另一个收获就是突然明白了万俟穆把魏周使节一拖两月的原因。

  那,我冷得牙齿打颤时,忍不住回想起了前世在老家北京的生活,忆起了此时十月末北方的寒冷,在联系上娉澜宫听见的赫连二字,我如醍醐灌顶般明白了近来发生的一切。

  原来,万俟穆对魏周意图的洞悉和许舟一样,而且政治眼光更加敏锐。魏周恐怕是要倾巢而出直取赫连,又怕此时乐朝渡江袭,就先来示好结盟,一头稳住乐朝,另一头则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征伐赫连。

  而万俟穆深知如果赫连也被魏周吞并,乐朝便会成孤掌难鸣之势,但若直接拒绝魏周,又恐魏周以此为由挥师南下,如此只好一拖再拖,让魏周错过与赫连作战的最好时机。

  那我想到这层时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在我的生命中还从未经历过战争,即便只是闻到了战争的气息,已经让我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现在听说万俟穆已经正式宣布和魏周结盟,那魏周对赫连的下步行动不日就会传来。我、锦愁和所有乐朝百姓的命运骤然变得渺茫难测起来。

  等我回神时,七绝王已经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锦愁。我压下心头的不安,对锦愁歉意地笑笑道:“秋狩还没尽兴,你怎么就回来了?”

  “你下次再敢乱跑试试,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有多危险,若不是由随驾的太医和良药,你恐怕早就……”锦愁说着顿下了,一双怒目瞪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吓得愣住了,呆呆看着他一副怒颜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可怜兮兮地抻了抻他的袖子示好,却被他狠狠甩开。

  “锦愁……”往日我一惹他生气,就轻轻叫他的名字,他喜欢我私下无人时这么叫,而且万试万灵一准消气。可没想到这次却没管用,反而惹来他第二波训斥。

  “平日见你机灵,难道你不知那是围场,是围场就会有猛兽,这次父皇还射死了一只老虎。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和李师傅及时找到了昏厥的你,你说不定早变成猛兽的……猛兽的……”他说着顿住,似乎是不敢再设想下去,脸憋得通红。

  “盘中餐是不是?”我声音小小地接口,整个人早被他吓得缩进里面,他瞧我老鼠见了猫般怕他脸上的火气才稍有消散。

  我立刻保证道:“你不要生气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经我一说,锦愁才平复下去的眉毛一下又立了起来。

  “没有了,没有了。你不要这么凶得瞧着我,好像要咬我俩口才解恨似的。”

  锦愁见我已经知错,才敛起火气道:“你发热昏睡那几日,如果咬你能把你咬醒,你以为你还能全手全脚躺在这里。”

  我见锦愁消气了才敢正视他,发现这几日他当真瘦了不少,立时有些心疼,拉他歪在边上聊天。

  “九爷,皇上当真用贵房中拿张弓射死了老虎?” 我在娉澜宫见过老皇帝拉都拉不动那张弓的,如今实在很难相信他可以射死老虎。

  莫不是演给魏周使节的双簧?

  “不错。但父皇这次很背常理,他竟把已经赏给母的弓,又重新赏给了六哥。”锦愁说着也一脸不解。

  “六爷,得了那弓雕漆宝弓?”

  “嗯。六哥秋狩收获最丰。父皇,便把弓赏给了他。”

  “六艺王的名头真不做假,礼、乐、射、御、书、数这个射字,以后谁敢有疑义。”

  “你向来只道六哥好,七哥好,怎得就提我呢?”锦愁这些日子一面为我担心,一面又衣不解带地看护,当真乏了,这会儿见我醒了过来,心头大石一放下,立时眼皮打起架来,口中的话也泄露了这个年纪的心。

  我侧卧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六爷七爷都好,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当世俊杰,但他们再好也比不上九爷万分之一。”

  “那你到说说我好在哪儿?”锦愁含糊道。

  “好在……好在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能填我心头缺得那个空。”我轻缕着他的发,锦愁终于睡熟了。

  我在他耳边悄悄说:“锦愁如果你不是皇子就更好了。”

  我眼里满是锦愁,可心头五味杂陈,头脑中不断浮现万俟穆在娉澜宫的样子,觉得此刻自己比满朝所有文武都能体会老皇帝的苦心,他实在太希望乐朝中能有人可以挑起振兴国家,抵御强敌的重担了。

  奈何!奈何!

  奈何乐朝先天就是个柔弱的政权,它永远不可能向北方的部族一样金戈铁马戈戮中原,尽管所辖疆域也很辽阔,但却只能在夹缝中求存,时时危如巢卵……

  没过多久随着万俟皇族的秋狩结束,班师回朝的乐朝和魏周正式缔结联盟关系,交换了毫无约束力的一纸盟书。

  在所有人都以为魏周来朝一事告一段落时,偏又横生出一个枝杈。魏周使节竟要求和乐朝联姻,说早闻乐朝子贤良淑德,愿为魏周长皇子求一佳偶。

  因为使节没有提出要取公主,万俟穆也乐得留下自己的宝贝儿,在一个朝臣提议下,李宰相的独风风光光的成为了还礼魏周礼单上的第一位货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