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蛙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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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不仅气候和北方不同,地形也相差很远,北方多平原丘陵围猎起来视野辽阔适合纵马驰骋,但南方多山即便狩猎人马众多行在山间也没有快意纵横之气。

  秋狩开始后诸位皇子世子要和朝内的年轻大臣们一起游猎,众多眷也按亲疏友好分成了一个个小团体或由内侍守护,或由家丁保护闲散游弋玩赏秋景。

  往年锦愁因为年龄小都是跟在茹贵身边,我自然也在左右,但今年他封了王,年纪也长了,便开始随两位皇兄游猎。而我因为上次在石贵处受了辱,从心里不原意随着守护众的人马行动,怕遇见了石贵或隆雅公主不自在。

  娉澜宫一干人上至半山腰,我就下了马,让品级不够乘马的翠缕骑上,自己在山间闲散步行,逐渐就落在了队尾,最后落得连其她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仗着在逃亡时,在我娘身上学到的密林中辨别方向本领,和身上的食物干粮,我游荡起来也就没什么忌,一路漫无目的地随走,晃着晃着就晃进了一片树林。

  深秋的南方树多数还很绿,可这片树林不知是什么树种,叶子竟都变成了红黄,颜像极了北京的山,我心骤然一紧思乡之情压抑不住地涌了上来,心头眼睛都泛酸。

  我正举头望着不见尽头的红树叶出神,一阵马踏落叶的声音搅散了我的乡思。转头向声音的来处望去,原来马上坐的人是茹媛,发现是她的同时,我也发现自己两腮挂满泪珠,立刻本能地躲到了一棵粗大的树后掩住了身形。

  茹媛平日情温柔善解人意,“静如处子”四个字配她最贴切不过,身上颇有茹贵的影子,甚至有一次皇帝指着她的背影和茹贵半开玩笑地说,又一解语。

  茹媛给人的感觉确如解语般,她便是不言不语地陪在你身旁,也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安静舒服,多慌乱躁动的心在她身边都能停泊。可就因为她善解人意,此时我才不敢见她,怕被她安慰,安慰的大哭特哭起来。

  茹媛的马走得很快,我小心的掩好身形以为她很快穿林而过,没想到她身后还有另一匹马紧随着。

  “茹媛,你慢些,小心跌了……”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后面叫着,急急催马上前追赶着她。

  我听了那声音不由吓了一跳,后面的人居然是六皇子万俟锦洹,他行事一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君子风度卓然。还因为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令人臣服,有个不输万俟锦浓“七绝王”名的,“六艺王”的雅号。 

  今日怎么毛躁慌乱起来了,尤其是在让人沉静的茹媛身边?

  茹媛的马术和六艺王相差太远,即便频频催马,也才行出几步就被万俟锦洹追上了。

  他把马横在茹媛马前,跳下马抓住了她的缰绳,眉眼中竟含着三分怒意瞪着马上水般柔弱的人儿:“你……你……究竟要怎么样?”往日谈笑儒雅的六艺王这句话才说到一半,眼中的怒意就化成了绕指柔情。

  “我要你怎么样?是你要我怎么样?难道我要把自己戳瞎,毒哑你才肯要我?才肯放心?你们平日都当我傻的,我是傻,这么多年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肯正眼瞧我,傻子似的猜了几年,现在还……”

  “别说了,别说了……”万俟锦洹一脸心痛地急道,一把紧握住了茹媛握着缰绳的手。

  “不,今儿就在这天在上地在下,不用看你们万俟家屋檐高低的地方都说了。这两个月来我就是等着秋狩时,把话都和你说了,然后就没牵没挂的去。”

  万俟锦洹愣愣看着马上的茹媛吃惊道:“你当真要嫁给李植?”

  茹媛看着马下的人凄凄地抚上了万俟锦洹的脸颊,两滴泪不由垂下来:“我姑姑说的对,不到失去,你们是不肯承认的,等到回不了头,说也无意了。可我笨就是不明白,江山人,为什么江山总要在人前面?”

  “不是的,茹媛,你等等,在等我一下。”我生平第一次看见尊贵的万俟皇族中有人哀求别人。可心头半点儿怜悯也没有,他们已经拥有一切,可还是要别人付出,那自私的样子让我想起我那个身为苗王的爹。

  “等你?等你一人之下时,你还不是一样不放心我。等你万人之上了,就可以信我了?也许到那个时候你比现在还不信,毕竟我是姓茹的,是茹贵的侄,九皇子表,这个身份至死方休。”

  茹媛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努力掰万俟锦洹的手想一走了之。万俟锦洹则反手把她拉下了马,紧紧抱在怀中,低语道:“所以,你就要嫁给李植让我后悔吗?”

  “你后悔?你不会后悔的,心里想着那个位子你就不会后悔。可像我这样的棋子,有时候也是不喜欢被你们摆布的。不摆你在那儿,就要摆在丞相府吗?这世间总还有个干净的地方能让我容身,让我瞧着你后悔。”茹媛凄然地笑想挣开他,反被抱得更紧,最后只能抵着他的胸膛哭。

  我站在树后心也像被茹媛的泪水打湿了般,湿漉漉的难过,天高气爽的好心情阴了一半。

  我靠着树干微微叹气,平日里我只把眼睛放在锦愁身上,才忽略了别人在宫闱中是怎样举步维艰痴守一份真情。但愿我和锦愁不会如此,毕竟我们没有对立的身份和背景,而且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甚至是他也想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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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树后候了好一会儿后茹媛和万俟锦洹才离开,直到看不见了他们的影子我才敢从树后转出来,找出红树林的路。但这片林子树种都一样,阳光从树叶间射下来的感觉也一样,娘过去教我的法子就不管用了。

  我左一下右一下无头苍蝇似的走了好一会儿,直走到头昏眼腿脚发软还是在这片林子里转悠。最后索不找了出路了,坐在一棵树下捶着腿脚歇着,后来又怕有野兽出没,干脆不顾淑形象地爬上了树。

  坐在一段横出的树干上,我把脚悠悠荡荡地垂在半空,嚼着干粮欣赏着树下红红黄黄的落叶,还算绿意盎然的青草野,感受着一个现代人几乎不能领悟的平静和自在。

  暗自设想着等锦愁开府封地后,能在他的封地里也找到这么个安静优的地方,建所俄罗斯小木屋避世,管它谁要做太子,谁要当皇帝。只要这世外桃源里有我和他就足够了,然后在养几个孩子,每日和他们读书嬉戏,人生若此就是给我个国总统,世界首富也不换。

  我设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直到朦胧间听见了有人在附近对话,才苏醒过来。揉着惺忪睡眼,一个习惯地懒腰差点儿把自己从树上辙了下去,晃悠了一下头脑立刻清醒了。

  原来是在我两丈外的一棵树下,确实有两人在交谈。我有心想跳下树向他们问问路,但一想人家正在谈话自己从天而降实在有点儿唐突,就原地不动的静静瞧着他们。

  “在下仰慕先生才华才出手搭救,实在不必行此大礼。”一个背对着我身着黑布衫的高个青年,伸手将他对面作势要跪地磕头的人搀扶了起来。

  “侠士,今今今日救命之恩,小生纵是投身犬犬犬马也难相报啊。”被高个青年搀起来的人一副感激的口气结结巴巴道,今儿怎么尽碰见结巴了。

  我伸长脖子想瞧清楚结巴的样貌,奈何那青年身材高大,完全挡住了瘦小的他身形,半天什么也瞧不清。

  青年听了他的话发出了一阵爽朗豪气的笑声:“先生若真感激在下,三日后来蓬山酒坊请我喝一坛好酒即可。”

  “能与恩公共共共饮乃小生之幸,定定定不爽约。”那人爽快应下。

  “好,那我就再蓬山酒坊恭候了,到时我们在畅饮叙谈。”

  畅饮叙谈?这畅饮到没问题,可和那仁兄可以叙谈吗?结巴到那个程度,人家说了一车了,他才说完一句。我坐在树上心里笑那个青年,居然邀个结巴畅谈。

  大概是大恩不言谢,那人也没在说什么,两人就分手各奔东西了。他们的身形分开我才瞧见那人一个背影,他似乎受了伤捂着腰一瘸一拐向和青年相反的方向去了。

  而那个高大的青年则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我自知自己从树上下去的姿势不太好看,也不想舍己娱人,就等他走过了才滑下树干。

  双脚一落地我就一路小跑跟上了他,可一直张不开嘴叫他,因为不知该怎么称呼,总觉侠士,壮士,勇士之类词说起来怪怪的好像脑袋扎进了水浒,而且这些年我张口是高干,闭口是高知,很少接触民间人士,也不知市井怎么叫他们。

  最后,我快跑了几步终于追上来他,在他后面非常洪亮喊了一嗓子:“这位兄台。” 

  那一人一听我的话立时定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子。

  怎么这称呼不对,他不高兴了?我见他反应很怪,决定在嘴巴上在抹点蜜,立刻转口叫道:“这位大哥?”

  还是不喜欢?

  “这位大叔?”我走到了他身后叫着。

  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突然转过了身,面向我。

  但转过身的他,几乎吓破了我的胆儿,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傻愣愣地瞧着他。

  他一手擒着刀鞘,一手紧握着刀柄,没有表情的脸上似乎笼了千层寒霜,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手中一把明晃晃已经抽出了大半的宝刀,锋利的刀刃正冷冷逼着我。原来他半天不理我是在暗自抽刀。

  把他叫老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呀! 

  不然,就是他和见面的那个人很重要?一想到这层我立刻决定装糊涂。

  我向后退爬了两步,努力装出《史瑞克Ⅱ》里那只猫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瞧着他:“这位猎户大哥,我在这片林子走迷,您不能给我指下路,我走了半天才瞧见你一个人。”

  大概是我故意强调只看见了他一个人,消除了他的疑虑,他一双锐利的鹰眸上下审视着我,又用余光打量了下四周,然后才缓缓收刀入鞘,冷冷地吐给我几个字:“不要跟着我。”说时手还紧紧握在刀柄上。

  我讷讷地点点头,心道:鬼才要跟着你,我嫌命长啊。

  他吐出这句话后,就转身大步朝前去了。我怕在和他相遇,索坐在原地给自己招吓走的三魂七魄。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感觉应该不会在和他碰着了,才起身走人。

  我半弯着腰寻着他的足迹走,走着走着眼前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坑,我一直前倾的身子几乎失去平衡一头栽进去,晃悠了好几下才稳住。

  往后退了几步后,我站在那个大坑边上往下瞧,等看清楚了就极没形象地笑起来,因为刚刚那位仁兄此刻正愁眉苦脸地乖乖坐在坑底,望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