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语惊蝶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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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我,谁在扯本姑娘的头发,不想活了是不是,还没睡醒的我,因为被人不停扰只好睁开了眼睛。

  “嘿,我叫你知道知道我这暴脾气……”我嚷着腾一下从铺上坐了起来,想还扰者以颜,但瞧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瞪着我后,只好把后面成篇的三字经咽了下去。

  郡主凤瑶双肘踔着铺,托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两个眼睛瞪成一般大地看着我,她虽然贵为郡主但受了我的起气到没显出不高兴来,反而笑眉笑眼地看着我:“我说你叫什么来着?”

  “民叫凤梧。”小笨丫头,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怎么睡了一觉就忘光光了。我无可奈何地把大号又给她报了一次。

  “哦,凤梧,你的梦话怎么都让人听不懂啊。”

  我眉头一拧心道,那是因为我说的是汉语梦话,但这话没法和问题多多郡主直说,便随口编道:“郡主,民说梦话时有点大舌头,您下次醒了还是乘外面空气清新出去溜达遛达,别听民梦里的胡言乱语了。”虽说地方偏远了点儿,但怎么说你也算个贵族,喜欢听人家梦话的习惯可不太好。

  她眨眨大眼睛道:“也不是很不清楚,有一个词你就说的就特别清楚。”

  她这话让我心头一惊唯恐在梦里把我娘的事交代给这小间谍,马上我扯出一张笑脸问道:“郡主哪两个字?”

  “下木。”

  这两个字让我脸上活跃的肌肉一下安分下来。好久了,好久没在别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了,既陌生又熟悉,原来恍若隔世的感觉竟是如此,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缕思,缠在了这世的心头勒出了难言的痛。

  可能是见我沉默不语了,凤瑶推了下我:“你说这两字时都哭了,枕头都湿了。”

  我尽力不去想往事,口气戏谑地问这个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郡主,“怎么民的眼泪把您给冲醒了?”

  “那到没有,不过我从来都是自己睡,没见过人说梦话,更没见人在梦里哭过。梦里哭心里也难过吗?”凤瑶把这当一件新鲜事跟我探究,一脸看西洋景的神。

  “不知道,民哭完便忘了。”我敷衍着她,心里却五味杂陈,怨起了这个落后的时代,好好的搞什么宗教派系选举,挤兑的我一现代独立吓得都半找熟人了。唉……

  “下木是你娘吗?”凤瑶的好奇心犹若蟑螂怎么都打击不死。

  “不是。他是……”我顿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略思了下道:“他是我的亲人。”

  “哦。我还以为你想你娘了呢?”凤瑶了解地点点头,躺回了枕头上。

  她这话到勾起了我的一个问题,我弄个和她刚才一样的姿势道:“郡主,您的娘愿意您选蝶吗?”如果苗王和他老婆两个监护人都不同意,兴许我娘就不用费心思琢磨这事儿了。

  我问到这儿,问题多多郡主脸一暗,也像被人勾起了心事般缓了会儿才道:“我没有娘了,听王兄说娘生我的时候过世了。有娘陪你睡的感觉好吗?你哭了你娘会给你擦眼泪吗?”

  凤瑶说着把问题又给我踢了回来,可这次我却不忍心敷衍她了。她虽有父兄但看昨日的情形也知道那爷俩每日忙着明争暗斗,估计是顾不上她的。她算来是少小无依,现在又被哥哥唬弄着往火里推,我竟从心里怜惜起她来。

  我拉起她的手,按照我前一世的妈给她讲:“郡主,有娘有时候很好,有时候也很烦。”

  “烦?怎么会烦?”她吃惊地叫起来,有点儿不相信有那样一个亲人也会成为负担。

  “对啊。有时候是很烦的,有些事她唠唠叨叨不知要和你说上多少遍才罢休,明明才说完一遍,她就担心你没记住或没用心听,再来上两遍……”

  我说到这里,她咯咯笑了起来,道:“你这说法到和萝的一样,她也常说她娘唠叨呢。不过,她娘……”

  “郡主,该起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插进了我们的笑语里,使房内的温度立时降下了几度。

  我也没起来仰在上,翻着眼睛往上看,是我那个神出鬼没外加现在麻烦不断的娘。看见了我娘我还真想告诉身边的小丫头,娘有时候不只是唠叨着让你心烦,她高兴了还能带领你置之死地,至于能不能死地求生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我娘见我和郡主凤瑶谈笑风生,眉头又是一紧,我知道她心里顾虑的是什么,但这小间谍也不是我弄出来的,我只是顺水推舟虚虚实实地照应着,实在觉得不妥你们想办法好了。

  起了吃罢了早饭,我们被召集到了翠筑,直到走进了翠筑我才知道原来这里是王邸的藏书馆。一本本纸制的书和竹简被放在竹架上纤尘不染,想来是有专人整理打扫,但可能因为云南地理位置偏远闭塞与中原交通不畅,本身苗族有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翠筑里藏书并不多而且是竹简居多,我想可能是因为本地气候潮湿,竹简更易收藏。

  待我们站好,我娘便自走到了众人面前,依旧是倨傲另人难以亲近的样子,面对面前这些远离父母无助的孩子眼中没有半点儿怜惜,有的只是冷漠淡然。

  “从昨日开始你们无论愿不愿意都已经是我们滇南苗裔的蝶候选人?只待大祭司和大巫师选定吉日,便要对你们进行蝶选?到时你们中就会有一人成为下任蝶……”

  愿不愿意?!她哪里是在对这帮无辜小孩训话,根本就像在警告本姑娘我。就差拎着我的耳朵说:喂,不管你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弄成苗式修,跑你是别想了。唉……我又长叹出口气。

  “凤梧,你说蝶是不是不会笑啊。自我小时候见她,她就没笑过呢。”凤瑶在我旁边小声同我嘀咕。

  呵呵……还真被你说着了呢!我在心里复议,别说你没见过她笑,连我也没见过呢?我娘呀标准木头人,冷人,看起来非常绝缘的样子,我和她那个懦弱的男人可能是她心里最后一块软弱喽。

  还不等我回答凤瑶,我娘便看见了在人群中和我交头接耳的凤瑶,很不客气地提高声音道:“郡主,您有话要说吗?”

  “啊——”凤瑶突然被叫一下懵了,但贵为苗王的掌珠她也不想啊一声了事,就开始蒙抻我的袖子。

  我咧,你抻我干什么?我们还不熟好不好!虽然我装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但凤瑶铁了心拿我当垫背。我俩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被老师提楼起来答不出问题的同桌。

  直到我娘清咳了一声儿,我无奈才把话接过来:“蝶,郡主是想知道蝶平日都干些什么?不平日都干些什么?”我把自己想知道都问了,看看日后是什么样的日子在等着我。

  我娘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地道:“蝶所要做的事,在你们当选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们。但你们归我教养这段日子,首先要学习礼仪和纠正过去的习惯,至少成为一个行止端庄有矩的孩子日后才有资格成为蝶。从今日开始你们吃穿坐卧行都要有一定之规,不可逾矩。”

  我私下里吐了吐舌头,什么学习礼仪纠正习惯,她根本就是因为知道其她人不会当选懒得费自己口舌糊弄这几天而已。训完话,我娘差了一个侍开始教我们,随后便回蝶阁了。

  侍对我娘的心思也很明白,简单说了一下,便对我们放任自流。在我看来其实在蝶选立仪式开始前,把我们交由现任蝶教养主旨在于不让我们和外人接触保持参选蝶的处子之身,再来便可能是静观各人的品和优劣,但我娘对这些都不关心,想必在真正的选拔仪式开始前她也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无聊的我翻着竹架上的书和竹简等中饭,对练习什么礼仪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凤瑶像赖定了我一般,对我亦步亦趋,而她那几个和我们同龄的侍对她也是亦步亦趋,弄得我走到哪儿屁股后面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你识字?”凤瑶拨愣着我看的一页书无聊地问着。

  “认识几个。”翠筑里的书以医药农耕为主,而中原人重视的圣人之言经史子却很寥寥,可见他们认为那些是没什么用的。想想也对,如果人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哪还有力气之乎者也。我放下手头看的一本,又拿起了一本,还是医药书,一会儿后也开始觉得无聊。

  比我还无聊的凤瑶看我如此,对着身后的几个侍低语了两句,便拉起我悄悄出了翠筑。

  因为蝶阁翠筑都地势很高,走出了翠筑我们眼前便豁然开朗,整个苗王王邸的后庭要比昨天的景上数倍不止,四周青山浓绿,腹地楼阁亭台穿插,更有一处瀑布飞流直下,经过人工引导衍生出几个池塘深潭上设水榭,我想陶渊明所写的源也难及它。

  凤瑶一路拉着我到了一块高出四周的腹地,拾阶而上是一个三层的楼宇,楼上重檐下挂着牌匾,我轻声念道:“瑶台。”原来这就是娘口中说的凤瑶的居所“瑶台”,我不知道在这个时空曹操是否还能成为一代枭雄,但他那入诗的“铜雀深锁二乔”中的铜雀台便是奉养人的,只这一个名字足见苗王队这个儿的疼爱。

  看我顿住了,凤瑶便急了是前来拉我:“走啦。这里有什么好看。我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和银饰给你看呢?”

  “这个给你快穿上,让我看看是什么样子?”在瑶台里凤瑶坐在椅子上命侍把一件件自己的衣服找出来给我,还不停命令我穿上。我被三个侍扯着一会儿穿这个,一会儿穿那个,弄得晕头转向。

  “郡主,民穿自己的衣服就很好了。”我抗议着想把两只胳膊从侍手里抽回来。

  “唉,对对就是那个,把那个银帽给她戴上,戴正哦,我要看看我戴上是什么模样?凤梧你不要动。”凤瑶边吃着姜糖边指挥。

  “我不要戴……唉呀……好重……”一个银帽扣到了我头上,直遮住了我的眼睛。

  折腾了好一会儿,我穿戴上了整套的银饰和她的华服,郡主大人才终于满意了,她围着我转了几圈后,笑眯眯地点着头道:“原来我穿上这衣服就是这模样。”

  呃?!原来这丫头拉我来是当模特的,难道她和我一样不喜欢照那不清楚的铜镜,我气得直翻白眼。

  “凤梧,你穿着衣服好漂亮,戴着银帽也好漂亮,还有着鞋子都……”

  无事献殷勤有问题,我狐疑地看着她道“郡主,你要怎样?”

  被我一问她一张白瓷般的小脸立刻露出了贪像:“哈哈哈,你好聪明啊凤梧,你这个胸牌能不能……能不能跟我换,我把这些都给你……”

  敢情这丫头从昨天晚上就表现出一副和我能投缘的样子是冲我的胸牌来的。我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能。”说着就捂上了自己的胸牌,我倒不是心疼这个胸牌,而是这胸牌里藏着戛垮给我的两不遗,怎么能送给她。

  我话音落地凤瑶的脸立刻晴转多云,不高兴起来,立起凤目道:“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这么小气。”左右的侍一见主子生气了,都纷纷向后闪竟没一个敢上前劝慰的。

  “郡主,这胸牌对凤梧很重要,真的不能给你。”我就是不给怎样。

  “这个样子的胸牌我还没有呢?”她说着向侍递了个眼,侍捧出一个箱子给我看,里面竟是各式各样的胸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喜欢哪个我送你?”凤瑶的话又软下来,但见我还是摇摇头后,就脸彻底黑了下来,伸手就要从我脖子上直接把胸牌拽下来,俨然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要不到就抢。

  我也恼了,抓着胸牌不肯松手,因为这两年我不断登山采药手上的力气远非凤瑶能比,争执间竟一把把她推倒在了地上,我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对坐在地上的她教训道:“不是你想要什么,别人就要给你什么的。”

  她大概从没被人欺负过,呆若木鸡地看着我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把她推倒了,还在训她,待她反应过来,小嘴先是撇了撇,最后一咧哭开了。她被推倒在地左右侍已然吓得不轻,这倒好又哭了起来,她们都已经六神无主了,又是扶她起来又是劝慰,乱作一团,到没人搭理我这罪魁首了。

  哇啊……郡主凤瑶哭得像有千古奇冤似的,一干人哄来哄去也不见她止住悲声,最后竟有人扯住了我,说要打我给她郡主大人出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急中生智大喊道:“啊——别打别打,郡主如果你不在哭我给你讲个故事,保准是你没听过的。”

  听了我这话,她竟真的不在哭,瞪着一双桃似的眼睛问道:“什么故事?”

  我吁出口气,推开扯着我人道:“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丽的国家,国家里……”我把白雪公主故事改良了讲给她,渐渐她的泪止住了。

  我们在瑶台用了午饭,我口干舌燥地给她讲了一下午童话故事,搜肠刮肚把我知道的全部讲给了她,凤瑶才同意回翠筑,但已经是快掌灯了。

  我怕回去迟了被我娘发现,脚下步子加快,凤瑶就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追着问。“凤梧,你说那个皇子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海里的公主呢?那个公主多好啊?”凤瑶像所有听过海的儿的孩子一样留下了这个后遗症。

  “郡主,这世界上不是所有我们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妈呀,蝶阁里掌灯了,但愿我娘不会现在清点人数,我祈祷着往前一路小跑。

  凤瑶突然拽住了我的手道:“就像你不会给我你的胸牌一样吗?”

  “对。但这个胸牌有一天我会给你的。”等我想好把两不遗藏在哪儿再说。

  就像任何一次一样,神听见了我祈祷,然后反向操作。我们进蝶阁时,我娘正站在住在蝶阁的孩们面前询问我们的下落,看见我和凤瑶进去了,脸已难看至极。

  她看着我沉声道:“你叫什么?”

  这话差点儿让我笑了,但还是低眉顺耳地回道:“民叫凤梧。”

  “就是你带着郡主四处乱跑的?把手伸出来。”我娘给我准备了一个大帽子和一支竹条,等着给我来个竹条炒肉丝。

  是装装样子吧?不会真打我吧?避嫌不用做这么真是不是?我看着她的眼,极慢地把手伸出来。

  凤瑶知道我是被她株连的,刚要开口,就被我娘把话封在了嘴里。

  “郡主,这个凤梧出身乡野不懂规矩,经教训后想必她就不敢带着您乱走了。”

  我娘说着竹条真的重重得落在了我手上,我疼得叫出来,看来她真的是要用苦肉计和我避嫌了。

  竹条落在我手心第五下时,凤瑶一句话竟惊得我娘竹条停在半空呆住了。

  “蝶,你和凤梧长得好像啊。”凤瑶笑嘻嘻说着站到了我身前,把我护在了身后。

  我和娘同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对视的目光中都对凤瑶是否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可凤瑶似乎为了护着我,还在说着:“蝶,你不知道哦。凤梧也穿上这红苗的衣服和你好像一个人呢,你这样好像在打自己嘢。”

  她说完兀自咯咯笑起来,一旁其她孩经她一说看看我又看看我娘,都纷纷点头同意小声议论起来。

  “真的好像哦。”

  “太像了。”

  “母也没有这么像呢?”

  我看见我娘的脸已经一片铁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