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喝一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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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采芝很久没见到钟义了。瞅儿子在病房门口露头,乐得赶紧冲他招手。“今儿咋有空来?店里不忙?”

    “忙。刚看完灶叔,这才到这儿。”钟义没敢直视母亲的眼睛。他坐到床边轻轻拉起钟富贵的手,看到父亲脸上有了些血色,没上次见时那么苍白。“爸~”轻轻叫了声,总觉得那眼睫毛在动。

    “你灶叔病了?”没怪儿子先去看了灶晓强,倒是拧拧眉毛追问起来,“病了咋不告诉我?我得去看看!他在哪儿呢?”

    “拉肚子。三楼十六号病房。”钟义也不躲,硬生生挨了母亲一巴掌。

    “成。”王采芝寻思寻思,“拉肚子人没力气,人不陪不行。都一个楼住着,我上下楼跑,俩人都能照顾到。”说着话,手里加快动作,给钟富贵擦干净手、脸,把胳膊放回棉被。“老头子,他灶叔病了,我去看看,等我回来啊。”

    “爸。”钟义蹲在病床前,凝视父亲的脸。父亲不说话,也不睁眼。但瞧那眉梢眼角,似乎带了淡淡的笑意。别人无法察觉,但自己能感到爸一直留心着自己。他知道自己最近忙了啥,也晓得自己做了多少事,虽然他一句话也不说。

    爷俩的秘密,这是属于咱们爷俩的秘密。摸摸钟富贵的脸,钟义轻声说:“爸,我跟妈去看看灶叔。等过春节时,我就能腾出一整天来陪你们了。”

    “走吧。”听了儿子的话,王采芝眉宇间染上点愁色,转头出了病房,也没排电梯,蹬蹬蹬下楼了。

    灶晓强和范珍珍没想到钟义带着王采芝去而复返。

    “这是他珍珍姐?”王采芝头一次看见范珍珍,双手在裤子上蹭了两遍,也不知道该不该握范珍珍的手。女子打扮得洋气,不敢照乡下规矩随便拉人家,怕人家嫌。“常听我家钟义讲,说你可热心肠了。”

    “他是往我脸上贴金。”范珍珍嘴上谦虚了两句,可脸笑得跟朵花似的。表扬话爱听,挺喜欢的。她笑眯眯地主动拉住了王采芝的手,问钟义他爸的情况咋样。灶晓强在旁边也跟了问。听说钟义他爸还是躺那儿不清醒,俩神对视了一眼。

    温周信!

    灶晓强从范珍珍眼神里看出这意思了。她是觉得瘟神那家伙动手术不认真。不过他轻轻摇了下头,不赞同她的观点。毕竟温周信那级别的医生爱脸面,留下个手术不成功的病例,是很伤名誉的。

    “他灶叔,你还住几天?”王采芝单刀直入。

    “两三天吧。”

    “那成。你们是忙人,在外头奔波的那些我不懂,帮不上啥。”王采芝冲范珍珍笑笑,“我起得早、离得近,过来打个粥、取个药都方便。你要有事忙,这里就交给我。我人就在楼上颅内科病房陪当家的。”

    “咋好劳烦嫂子。”灶晓强忙摆手。范珍珍倒是笑滋滋地对王采芝说:“行。如果有麻烦您的地方,我肯定不跟您客气。”

    和范珍珍说好了,明早就过来给灶晓强打稀饭。王采芝挺高兴地带着钟义离开了病房。能给灶晓强做点啥都成。帮了钟家那么大的忙,咋报答都报答不过来。

    “妈。”钟义和王采芝走到一楼大厅,忽然停下了脚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兴许过不来。”

    “啊?”王采芝一愣。大年三十那是团圆的日子,别管是有钱没钱,总得包顿饺子,全家人凑一起守岁。“是店里?”想了想,只有这个理由。

    “嗯,有客人订年夜饭,刚跟灶叔说了。准备接下订单。”钟义低下头。春节前后,许多在省城打工的人返乡,店里的客流减少了些。想在年夜饭上把销售额再拉上一拉。为了灶晓强的店,也为了多做出些成绩,能早日还清欠款。

    “忙到啥时候?等客人吃完年夜饭,恐怕得两三点了吧?”王采芝笑着拍拍儿子的手,“别管几点,你忙完就过来。爸和妈等着你。咱家就三口人,晚它几个小时吃饺子又有啥?也算过个团圆年呢。”

    “成。”钟义拉着母亲的手站在大厅里,有些不好意思。空气里都是药水的气味,熙来攘往的病人和家属擦肩而过,像是另外个世界的人。和妈手拉手站在大厅中相视而笑,这似乎有点傻气。又有些暖暖的,心里暖暖的。钟义用力地点点头,走出了住院处大楼。离了好远,似乎还听到妈在后面说:我们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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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灶晓强前几天还躺床上挺尸,挂了几天生理盐水后就活蹦乱跳,充满了一个年轻灶王爷应有的力量。

    “对,再使点力气。”范珍珍看着灶晓强的手腕子,“你好几天没运动,想像从前那样灵活就得进行恢复性训练。”

    “那也不用让我砸核桃啊。”灶晓强拎个小锤子,蹲厨房门口一顿砰砰砰。病刚好,他就跑瓦罐汤店去看望了新老员工,挨个塞红包,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员工的殷切关怀。一圈红包塞下来,小病初愈的双腿就有些抖。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老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得冒两次头吧?顺便给大家进行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奖励,在员工心中留下深刻的好印象。“这个好了。”灶晓强伸手把完整的核桃仁递给范珍珍。砸核桃容中 文首发易,砸囫囵整的太难,而且整个的不太好看,形状很像是脑组织。

    “咋又吐了?”范珍珍急忙给拍后背,“这几天都是吃清淡的,没敢让你碰油腻啊。过几天你得回上头去述职,不能再病了。我去药店给你买几盒药对付吃上吧。”

    对付吃上?上仙您饶了我。灶晓强捂住嘴巴,“没事了,不麻烦了。”

    “真没事?”瞧灶晓强很坚定地摇头,范珍珍松了口气,“哦,没事就好。”顺手将半袋子核桃都丢过来,“那你继续砸。”

    想现在就回灶王部!啥也不管了,赶紧打包逃走!!灶晓强的思乡情绪高涨,对天庭充满了无尽怀念和向往。眯起眼睛四处寻觅,很温柔地喊过了窦荣――那家伙正蹲厨房啃排骨呢,一脸的满足相。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啦。”窦荣放下筷子,兴致勃勃地冲向了核桃跟松子。“都砸?”

    “都砸。”范珍珍塞了俩核桃仁到嘴里,“晓强,谁敲门?”

    “估计是司徒老哥!”灶晓强记得跟司徒土地约的就是今天。他过去把门打开,见司徒土地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老司徒穿着绿色军大衣,手里拎个大军帽,头顶上嘶嘶冒白气。

    “热出一头汗。”司徒土地胡撸下头顶,把从镇上带的土产放下。前几天通过电话,说好先到省城待两天,大家一起回上头。“珍珍,窦星君,好久不见。”

    “司徒兄好。”窦荣含蓄地点点头,运指如飞地敲打核桃。

    “老哥哥好。”范珍珍兴冲冲蹦到司徒土地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完就蹲他脚边翻袋子,“你给我带了啥好吃的?”

    “烧鸡,都镇上老马家做的。”司徒土地笑笑,也不知道四十只烧鸡够她塞多久的牙缝。跟窦荣拱拱手,他瞧这武曲星君气色不错,好像过得还挺滋润。

    “哎呀,老哥哥你带来不少啊,够咱们吃一顿了吧?”范珍珍闻着烧鸡香气,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灶晓强。

    “我去切,再弄点酒。”灶晓强看窦荣忙,就很自觉地拎起烧鸡去厨房处理。司徒土地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把门一关,就着切烧鸡的空闲,俩人唠了起来。

    灶晓强今年发了点小财。大家知道了,纷纷打电话过来要求传授经验,这让他挺为难。不管咋说,赚钱这事情要因人而异。谁都有优缺点,能施展的行业也因此不同。拿开饭馆来说吧,有人赚钱有人倒闭,那是凭各自的手段和运气。

    “老哥哥,难办啊。我能有啥经验,不就是一步步走的?”灶晓强诉苦,挥刀把烧鸡砍成小段,“下凡就得吃饭,吃饭就得要钱。窦星君那血淋淋的例子摆那儿呢。想不露宿街头,就得随波逐流地跟着走,想方设法地赚钱。”

    “先富带动后富嘛,大家也是对你抱着期待。”司徒土地捏着胡子沉吟半晌,欲言又止,“不过你把武曲星君当壮劳力使唤,这个……”该咋说呢。灶王爷是下级神,猛地捞了个上阶神在麾下效力,只能佩服自己这个小老弟神经坚韧了,“上下有别,注意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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