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荒凉的山上,野草丛生,蹿得跟人一样高,一个穿着蓝牛仔裤,黑旅行鞋,黑T恤,戴着蓝休闲帽的子,背着一个简易的深蓝防水背包,伸出双手在杂草丛中艰难地行走着。
突然,她感觉地势突然变得陡峭,一个耸起的小土堆被杂草覆盖,看样子已经多年没有人迹了。小土堆的旁边,有一座年岁较轻的坟,亦被野草包围着,炕出原样。
子缓缓地摘下帽子,一头如墨的秀发被风吹起,是这荒凉景致中一幅鲜活、苍凉的人物画,周遭的残破荒芜和她身上浓浓的悲伤,相互交织着,最终,她似乎也溶进了这一片荒凉之中,亦如她孤寂无依的灵魂。
她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廉刀,将头发塞进帽沿,弯腰割草,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割着,仿佛要把心中快要撕裂般的疼痛发泄在野草上。
突然,一滴水滴落在她的手背,她迷茫地看着乌云滚滚的阴沉天空,这个季节的雨特别多,老天爷经常突然变脸,毫无预警地就下起雨来。
可为什么今天的天空还格外地朦胧,脸上传来温热又冰凉的感觉,她失神地摸着白净细腻的脸庞,看着手上的湿意,她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再次来到这里,她的心里除了凄凉,就是盛装着浓浓的恨意。
时间迅速倒回到十多年前。
在法庭上心碎的人,带着儿回到远郊小镇的老家,却被兄嫂嫌弃、嘲讽,骂她坏了家里的名声,骂她假装清高,找了那样一位丈夫,他们已经忘记了从她的这个婚姻中得到过的好处。
在她遇到人生最大的打击时,他们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比陌生人还要冷酷无情。
人彻底地崩溃了!
那颗因丈夫背叛带来的痛苦啃食着她疲惫又脆弱的心,家庭的破碎、婚姻的失败、亲人的冷酷、父母的冷眼旁观,让她的心因悲伤绝望而肝肠寸断,口吐鲜血晕倒在雨中,她的心活活地被伤害得碎了。
她在弥留之际,看着在雨中唯一留在身边的儿,绝望地说:“言言,不要再想信男人,更不要相信爱情、亲情……那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呵呵……”
她疯狂地笑了起来,吐出一口浓浓的鲜血,眼神溃散,恨恨地说:“言言,不要让妈妈回容家……更不要让妈妈葬在刘家……我不是容家的媳……更不是刘家的儿……让妈妈……维持最后的一点……尊严……当孤魂野鬼……就……好……我的循…循…不要来……看……妈……妈……我……不……要……成为……你……的……耻……辱……”
少抱着母亲逐渐冰冷的身体,在雨中无助又悲伤地哭着,暗沉的天空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随即响起隆隆的雷声,村镇街道中央只剩下母两人,大雨无情地下着。
以前,对她们恭维不已的乡民,现在像躲瘟疫一般躲着她们,只因那个男人。为了不影响乡民的生活,自认为是村里大人物的男人,提出要将她们母送回城里的容家,不能让死人给村里带来晦气。
少迷茫地望着撑着伞围过来的村人,看着他们要抬走母亲,她激动地抢回母亲,哭着哀求:“不要,她不要回去!你们走开!”
“不行!她不能留在我们村里,哪有人死了葬在娘家的?”一个中年男子冷漠地说。
“因为她,我们全村的人都抬不起头来!哼!”一个老人刻薄地说,他已经忘记当年巴结她们母的举动了。
少跪在地上,不停地给他们磕头,悲伤地说:“爷爷、伯伯、叔叔,我求你们不要送我妈妈回去!她也不会葬在刘家,我求你们了!”
少悲伤的容颜掩盖在雨中,浑身湿透,她却浑然不觉,额头上鲜血淋漓,仍不能阻止他们的举动,他们开始搬动躺在泥地上的人。
“啊……你们滚开!”
少突然大叫一声,崩溃地大喊,无助的眼神渐渐地转为仇恨,她像一头受伤的小野兽,攻击每一个靠近母亲的人。
“娘是甫,儿更是疯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唉哟!”
一个男人痛叫出声,他被少咬了一口,眼里露出害怕的眼神,尤其在看到躺在地上,脸惨白又带着怨恨的人时,更是害怕地一缩,不敢再往前。
少站起身,不再卑微地乞求,她的背挺得直直的,绝不允许它再弯曲,他们已经破灭了她心中唯一的奢求。
“谁若想带走她,就先杀了我,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少的眼神阴狠地盯着他们,让围观的人群畏惧地后退一步,她的眼神瞥到了人群中熟悉的人影,那些就是她的舅舅们,呵呵……她嘲讽地朝他们冷笑,眼神冰冷如寒剑,不屑地转过身子。
少困难地背起地上的母亲,那冰冷僵硬的身子让她皱眉,脸上再次传来热意,迷蒙了视线,她紧紧地咬住红唇,一步一步地背着母亲走出村子,往一座无人的荒山走去。
雨继续地下着,黑不留情地来临,渐渐地,村里的人炕到她们的影子,似乎她们就这样消失了。
“,你去哪里?”就在少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时,一只手扶住了她背上的母亲,少冷冷地回头,不认识这个人,她沉默地转过头,继续吃力地往山上走去。
“我认识你哦!你以前都是坐着豪华的轿车到我们这里来,大家都说,你是最漂亮的。”男孩不放弃地跟着她,憨憨地一笑。
“走开!”少充满敌意地说,她已经快要虚脱了,但还没有走到目的地,她知道有个地方适合妈妈沉睡,妈妈曾经带她去过。
男孩不再出声,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毫不避讳,抬手扶着她背上的人,以减轻她身上的压力,两人如幽灵一般行走在山道上。
他们走到目的地时,已经是深,雨仍然没有停止,少放下身上的人,累瘫在泥地里,她紧紧地抱着母亲,一动不动,心痛得已经麻木了,不知道外面的一切,任凭雨飘落在身上。
,静静地过去,清晨的阳光洒遍山头,山上的空气清新极了。
一个男孩蜷缩在一棵大树旁,一个少正用简单的工具挖土,她的头发凌乱,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她努力地挖着土,看着一旁已经开始浮肿的母亲,憔悴带着血丝的大眼里浮现焦急。
男孩迅速爬起来,走到她面前,学她的模样,找到一块可以铲土的石块,加入阵容。
“走开,回家去!”少的神情冰冷,但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寒意,是他陪她度过了最无助的一。
“我没有家!他们说我是傻子,但我会铲土的,我帮你!”男孩头也不抬,认真地铲着土,虽然动作笨拙,却认真无比。
少一怔,憔悴冷漠的脸上浮现迷茫。
这个世上的聪明人太多了,才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吗?一个傻子,却让她看到了真正的人!
她不再吭声,在正午时分,两人挖好了一个大坑。
少仔细地整理好母亲的容颜和衣服,两人合力抬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少伸出起着水包、流着鲜血的手,仔细地将土推入坑中,喃喃自语:“妈妈,安息吧!你终于不用再看到那些肮脏的人了!”
“妈妈,儿会替你洗涮耻辱!你不是我的耻辱,是他,是那些冷酷的人!”少跪在新坟前面,一字一字地发誓!
她在坟前跪了一天一,那个男孩一直陪了她一天一,后来,她离开了村子,回到城里,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
她在一堆垃圾中捡回书包,家里已经被贴上封条,要债的人进进去去的,脸上都带着愤怒的神情,没有了往日躹躬哈腰的卑微样。他们见到静言,迅速围拢了过来,纷纷拿着法院开出的经过合法认证的债务证据,要她承担所有的债务。
“那个男人死了吗?”静言神情冷漠地问。
众人一惊,为她惨白的脸,眼中的寒意,其中有脾气急躁的人迅速接道:“他被叛死缓!但债仍是要还的,那个大骗子!”
“我的命和我的后半辈子,你们选哪一条?”静言突然说道,看着他们手中的证据,波澜不惊地问。
“什么?你什么意思?想要赖帐吗?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他不是我的爸爸!”静言阴冷地说。
她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恨意,扫了他们手中的证据一眼,平静地说:“想要我还债的,明天早晨之前,将复印件给我,我活一天,就会还一天。否则,你们可以直接让我以命抵债,一分也要不到!”
众人被她脸上的狠意震住,一个不到十四的少,她脸上的苍桑和冷漠,让所有的人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她能还掉这么多债吗?
“我容静言说到做到!明天我没有收到证据的,一律视为自动放弃索债的权力!记住了,我要同时看到原件和复印件!”
静言冷冷地越过他们,背着脏污的书包,往空无一屋的家里走去,她的爷爷奶奶和叔辈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她现在是举目无亲。
好!很好!正好一身轻松!
妈妈,我绝不做逃兵,否则,就不配做你的儿!
但,我不是他的儿!
2009-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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