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当年连云寨的八寨主穆鸠平。只不过他此刻面如金纸,嘴唇泛白,形销骨立,身体还有些微颤抖,旱已没了以往的勇猛气势,正被另一人扶着靠坐在车里。
扶着他的人即使是坐着也给人很高的感觉,五犀利,刀眉环眼。他腰间鼓鼓凸起,象是围了什么在上面。
“老八!......你这是怎么了?!”见穆鸠平面古怪,身体异常,一看就是受了伤、中了毒的模样,戚少商抢上一步,伸手搭上他的脉门。一搭之下,他顿觉一盆冰水从头烧下。
穆鸠平脉若游丝,竟有油尽灯桔之势。
穆鸠平知道伤情瞒不过戚少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这回老八活不成了。是老八学艺不精,丢了大当家的脸,折了大当家的威风......”说着话,他动了动右手摸了摸自已的脑袋。但这个平日里习惯的动作此刻做起来却是如此得艰难。
戚少商见状心如刀割,大脑中瞬时一片空白。当初两人于凤歌酒楼前分手时,他的老八还是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的,怎么再见面时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顾不得身边的两个陌生人,一把抱住穆鸠平,道:“别胡说了,红泪那里定有可以续命救人的灵药。我马上就带你去毁诺城,一定有救的!一定!”
穆鸠平这个平日里魁梧长大的汉子此刻抱在戚少商怀中竟似轻若无物。
他用手搭住戚少商的肩头,缓声道:“别了,大当家的,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没得救的。”随后,他转头又看了看另外两人道:“这是我新结识的两位兄弟,大个儿的是‘暴雨梨’张赫,那俊后生是‘拳绣腿’应霜叶。一路上多亏了他们的照料,老八我才能留着一口气回来这连云寨......”
戚少商正待说话,穆鸠平却又抢先道:“我想去寨后东北角那处高地,那是红袍最爱去的地方......红袍最爱站在那里看山。”
戚少商何尝不知道穆鸠平的伤势绝无可救,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只是自已又怎么甘心什么都不做就随他去?可是,这个平素里最服自已,对自已言听计从的老八现在提的要求可能就是他生命里最后的要求了,自已又怎能忍心违背?
一时间,他踌躇难当。
穆鸠平笑了笑,道:“大当家的,老八那么远过来,就是想来这里和以前的兄弟们聚聚......”
戚少商默然不语,向张赫、应霜叶二人微微颔首致意后就抱着穆鸠平向连云寨里走去。
连云寨那条熟悉的路径在他的脚下延伸。戚少商心中悲苦,象是有块大石压住了胸口,只恨不能放声大哭一场。
冽冽的风卷着黄沙从身边吹过,象是从前他们打胜仗回来时一样。
到了高地上,戚少商给穆鸠平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抱着他双肩的手却再也不肯松开了,只道:“老八,到了。”
张赫和应霜叶默默地也跟了上来,只无言站在一边,神黯然。
眼见穆鸠平伤重无治,三人俱说不出话来,只有穆鸠平自已反倒笑得很开心。
“老八我出来闯荡江湖,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刀头舔血,从来就不怕个‘死’字。现在能死在连云寨,死在我最喜欢的地方,死在众兄弟身边......生时做兄弟,死后还能做兄弟,老天爷算是待我不薄啦......”他说到这里,力气竟难以为继,喘息了两声,接着才道:“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老天要是眷顾我,就该让我活着回到连云寨。快到连云寨的时候,我又想,要是老天真正眷顾我,能让我再看一眼大当家的就好了......没想到老天对我真是好啊,我居然可以死在大当家的怀里。哈哈哈......”
戚少商喉头哽咽,泪水滚滚而下。
应霜叶看着这传闻中笑傲江湖的九现神龙此刻的神情和落下的泪水,还有那双关节发白,死死抓住兄弟再不肯松开半分的手,心下一阵感动--戚少商真是重情重义之人。他未见戚少商之前就在江湖上听闻了九现神龙的诸多叱诧风云的事迹,后来结识了穆鸠平,又从他那里听到了更多有关戚少商的事情,早已生了向往之心,只是无缘相识。
穆鸠平连着说了一大串话后躺在戚少商怀中显得十分虚弱,,仿佛力气已经用尽了一般,半闭着眼睛。
戚少商情绪稍稍平复,问道:“老八,你是被何人所伤?”
穆鸠平轻轻摇摇头道:“大当家的想替我报仇吗?那倒真是不必。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这本来就是一场兵捉强盗的游戏,只是做强盗的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可怨的。”
应霜叶插嘴道:“穆兄弟和我们一同去劫大贪的一批金珠,那些都是他四处搜刮的民脂民膏、不义之财。不料那押送的头领是一个使蜈蚣钩的,为人十分阴险。打斗中,他以喂了剧毒的蜈蚣镖暗箭伤了穆兄弟。”
戚少商微微点头,牙关咬紧,目露杀机,恨声道:“我定杀此人!”
穆鸠平似乎精神好了一些,睁大眼睛道:“那厮阴险狡猾,暗器歹毒,大当家的要小心他的阴招。”转眼又笑颜逐开道:“在大当家的怀里躺了会儿我居然感觉好多了,说不定就这样好了也不一定。”
三人心中俱是一惊,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征状。
穆鸠平忽然坐直了身子,伸手指着前方,面露惊讶之道:“咦?那不是红袍吗?”
前面一片黄土,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戚少商悲痛绝,只能强忍住泪水,搂着穆鸠平的双臂更紧了紧。他想要说些什么,喉头却象被死死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连云寨剩下的唯一的兄弟了!
他多想留住这个兄弟啊!
穆鸠平转头看了看戚少商,不解道:”大当家的,你为什么要哭啊?”旋即一阵黯然,也明白自已的时光不多了。刹时间,他平素里的豪情壮志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双手紧紧抓住戚少商的衣袖,拼命摇头道:“大当家的,我真不想死!不想死啊!”
这时,戚少商再也控制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倾刻泪流满面,点点滑过他的双颊滴落在穆鸠平的手上、脸上。
张赫和应霜叶看到此番情景都难过地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穆鸠平死了,只是他不想死,所以他的双目还是睁得大大的。
戚少商用手阖上他的双眼,郑重道:“老八,你放心地去吧,二十年后还会是一条好汉!”
大哭了一场后的戚少商和另二人将穆鸠平埋在了连云寨这片高地上,让他同生前最要好的兄弟朋友们同眠于此。
原来,这一年来,江湖中暗暗崛起了一个组织,叫作兄弟会。为首的便是张赫和应霜叶,他们分别为兄弟会的老大和老二,京城的凤歌酒楼其实就是他们的地盘之一。
那天戚少商和穆鸠平进来喝分别酒时,兄弟会的老三秋慕容就注意到了他们二人。那个时候正值兄弟会势力扩张、招贤纳才之际,所以穆鸠平出了凤歌酒楼和戚少商分手后没多久便被他们请了回去。秋慕容主动将第三把交椅让给了穆鸠平,自已退居老四,穆鸠平就此焚结拜,入了兄弟会,成了兄弟会的老三。再后来,兄弟会得知朱勔的手下在荆州搜刮了一批金珠,预备先押送到苏杭应奉局给朱勔,于是便起了心思要劫这趟货。兄弟会一贯是想到做到,所以这四人便带了一批兄弟埋伏在途中行动,却没料到行动失败,而且穆鸠平重伤中毒、秋慕容也受伤不轻。穆鸠平眼看命不久矣,就请求兄弟会把他送回连云寨旧址,决心死在自已最留念的地方。
张赫在讲述这些时,戚少商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地低着头听着。他要听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不漏过一个字。因为他已做了决定:如果不能把老八没有做完的事做完,如果不杀了害死老八的人,那他还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怎么当得起老八口中那一声“大当家”?!
应霜叶瞧着面前如此沉静的戚少商,以为他现在还未能想到如何报仇雪恨,只是一味沉浸在丧失兄弟的悲痛中,心中不觉有些愠怒,嗤笑道:”江湖上传言九现神龙是何等厉害的英雄,今日一见却不过如此。”
张赫连忙喝止他道:“二弟!不得胡言乱语?!”
戚少商抬起头看了看应霜叶,沉声道:“戚少商的为人不需你来评价。”转而又向张赫拱了拱手又道:“老八这一路亏了你们照料,我替他谢过你们。”
张赫回了一礼,道:“他已是我们兄弟会的兄弟,不需这个‘谢’字。”
“我要去手刃仇人,劫了这批货!”戚少商冷冷道,“你们若也有意便一起同行,劫了的货你们只管拿,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全毁了!”
张赫呆了呆,他没想到戚少商对于这么一件大事竟然能如些干脆,只一个人就决定了下来。本来他还想着要怎么费心思劝得他和自己一起去杀人劫货,现在看来竟全用不着了。
应霜叶听闻后愣了愣,然后灿烂地笑了。他庆幸自已没有看错人,戚少商的确不同凡响。他拱手道:”戚大侠,穆兄弟的仇不但你要报,我们也一定要报!要杀了这些个充当狗打手保镖、为虎作伥的江湖败类!至于那些不义之财我们原也没有放在心上。”
张赫也拍着胸脯道:“二弟说的极是!”然后上前一步,又道:“我们兄弟对戚大侠本就十分敬仰,尤其穆兄弟加入之后,又时常向我们提及你的侠肝义胆,若能蒙你不弃,也加盟我们‘兄弟会’,我这大哥的位子定然拱手奉上的。兄弟会那么多兄弟正急需象你这样的英雄来带领啊!”他言词恳切,发自真心。
说完这些,他有些愧疚地看了看应霜叶,道:”若我有戚大侠这般的武艺和才智,穆兄弟也不会......唉!”
戚少商沉吟不答。
张赫见他没有回答,心下有些生急,又急道:“目前,‘兄弟会’在江湖中虽然没有当年戚大侠的连云寨威名远扬,可是也都是些义字当头,一腔热血的男儿们......”
戚少商摆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目前不是提这事的时候,一切等为老八报仇雪恨之后再说不迟。”
张赫和应霜叶一起点了点头。
旋即,戚少商又皱眉道:“我不能就这么走,临行前需向一人告别。”
应霜叶略一思索便心下了然,道:“是息大娘吧?我听说毁诺城离这里不远。”
戚少商叹了口气道:“正是。”他回头招呼两人道:“你们和我一起去吧。”
应霜叶有些迟疑道:“不好吧,你和息大娘......”
以前,他一有机会就向穆鸠平打听戚少商的事情,是已得知了戚少商和息红泪的种种过往。眼下的情形,戚少商前去辞行只能是让人伤心,而自己偏又最怕见那种儿情长、难舍难分的场面,所以有些犹豫不决。
“都是朋友,不妨事的。再说时候已经不早了,这里荒凉得紧,更没有客栈,你们还是和我一起去毁诺城也好方便投宿。”戚少商倒是根本没有在意。
戚少商骑着马,那两人赶了马车在后面跟着,到了毁诺城前已是日落时分。
息红泪坐在屋内正为戚少商缝制一件衣袍。她亲自选的料、打的版、裁衣缝线,眼见就要完工了。
这是件象牙白的锦衣长袍,金丝裹边,刺的暗纹。息红泪一边缝上最后一针,一边欣赏着自已的杰作,想到心上人穿上它一定更显倜傥,心中无限欢喜。
这时,侍来报,说是戚大侠携了两个陌生的汉子已经来到了外堂,请城主出去相见。
息红泪心中起疑,心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放下手中的衣服,跟随待来到外堂。
因为天已晚,堂内已点上了火烛。她瞧了瞧戚少商,才一日不见他却已显憔悴之,脸颊削了下去,表情黯淡,神不安。再看他身后跟着的两人,高大的汉子低眉顺眼,举止拘谨,俊秀的后生四处眺望,察言观。
息红泪走上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少商,有客人?”
戚少商一看见息红泪便迎了上来,给她一一介绍,道:“红泪,这位是‘暴雨梨’张赫张兄弟,这位是‘拳绣腿’应霜叶应兄弟。”
息红泪用鼻子“哼”了一声,对着张赫道:“不知张兄弟好好一个大男人,怎得了个‘暴雨梨’的绰号?”
她天资聪慧,看到戚少商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的到来肯定会搅和了他们的安生日子,心里本就气不过,嘴上当然没有好言语。
张赫脸红了红,然后认真道:“我用的是缠丝枪,因为抖出来的枪看起来好象梨朵朵,所以江湖上的朋友才给起了这么个绰号,倒是没有想到合不合适。”说完,他猛地自腰中一抽。只见“呼”的一声,一支五尺长的软枪应声弹了出来。
“大娘你看,就是这种软枪。”原来他腰间凸起就是因为缠着一只软枪。
戚少商赞了声:“好枪!”然后上前仔看,道:“弹这么好的枪杆不知用什么材料制的?”
张赫颇有些得意道:“这枪杆是用‘蛟龙筋’制的。”
息红泪又用眼睛撇了撇应霜叶,道:“应兄弟看起来是用双刀的,却偏叫作‘拳绣腿’,还真特别。”
应霜叶微微一笑,道:“虽然在下双刀舞的不怎么好,不过这‘拳绣腿’倒是实实在在的。”说完挽起衣袖露出左臂。
只见他雪练似的手臂上从手腕向上一直没入衣袖间刺满了碧绿的纹身,因为只看到一部分,所以不知道刺的是什么,只仿佛玉亭柱上刻着的软翠。
“在下的四肢和身上都刺了些东西,大娘你有兴趣看么?”应霜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息红泪吃了一惊,随及笑道:“那就不必了,还真是‘拳绣腿’啊。”
戚少商将息红泪拉到一边,神沉重道:“红泪......我遇见老八了......”然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向息红泪一一道来。
息红泪听着听着,脸越来越沉重,等到戚少商讲完,她已面如寒霜。
她了解戚少商,又怎会不知他要做什么?
息红泪道:“你要去报仇?”
戚少商点点头道:“我不能不去。”
息红泪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原来你说的‘补偿’就只有这么多。”
戚少商正道:“红泪,你应该懂我的。别的事我可以不做,这件绝对不行。”
息红泪叹气摇头道:“我情愿不懂。有哪件事你可以为了我而不做?!”说罢不再理会戚少商,只转身走进屋内。戚少商等三人只得各怀心事站在外堂。
过了一会儿息红泪缓步又走了出来,左手多了一件锦衣长袍,右手多了一柄逆水寒宝剑,眼睛也红红的,想是哭过了。
“你要走的话就都拿去吧。袍子是我为你做的,留着也没用。这剑我不要了。”她冷冷道。
戚少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不过终于还是上前伸手接下了,道:“我......”
息红泪擦了擦控制不住划落而下的眼泪,摇头道:“我真傻,你在‘毁诺城’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
她转过身背向戚少商继续道:“戚少商,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也能遇上一个人让你折了傲气,藏了雄心,远离江湖,饱尝相思,甘守寂寞......试试我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息红泪的泪,珍珠般挂满面颊。泪是为戚少商而流,可她不愿再给戚少商看见。
息红泪吩咐侍给戚少商及另两人安排好住宿的房间后就径直离开了。
戚少商坐在屋内,手中握着笔。
烛光昏暗,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纸和一个信封。他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不惊动息红泪,只悄悄和张赫、应霜叶一起离开,所以他想写点什么留给这个深爱自已的人。
一直坐到深时分,戚少商才把信写好,但写的也依旧是不知所云的一番。他无法入眠,心里知道自己又一次伤了息红泪的心。可是不伤她的心,那老八的仇就不报了么?
他长叹一声,走出房间想出去走一走把心中的郁闷驱散一些。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踱到了息红泪的屋前。
屋里烛光闪烁,她显然也没有睡。
戚少商就站在息红泪的房门外,风撩起他的衣袍,也撩动了他的心,他的手举起又放下,终究没有敲门......
这样的里睡不着的并不只有戚少商和息红泪。
应霜叶也没有睡。他一直站在戚少商屋外的阴影里,看着那屋里不灭的烛光,感受着那个他敬慕的、重情重义的男子现在正在两难的痛苦中纠缠,心里为他酸楚。
当他看见戚少商离开房间时,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见房中烛火将灭,他挑了挑烛心令烛火复明。
桌上一封属名“红泪”未封口的信封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从信封里将信拿了出来,展开:
‘红泪:老八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不帮他报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等我办完了该办的事,一定还会回来找你,你等我。 少商留字’
应霜叶看着信里写的内容,苦笑连连,心道:‘戚少商啊戚少商,你这样写只会让息大娘更恨你......”当下心念转动,先审视了一下戚少商的字体,而后拿起笔,依着他的字体笔迹在信的背面又写了些什么。而后他依样折好,又将信放回到信封中。
应霜叶走出戚少商的房间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本出身书门弟,家世显赫,但年少时家里惨遭变故被奸人所害。是以他后来纹身立志,弃文从武,本以为这文字技巧此生都已荒废,却没想到今天能为戚少商派上用场。
息红泪在桌前坐了一。她也知道戚少商昨在她的屋外踌躇犹豫地站了很长时间。但是她留不住他,再理他又有何用?
凌晨时分戚少商悄悄起程,她也知道,但却还是静静坐在屋里权当作不知道。直到确定他们已经走远,息红泪才吩咐侍去收拾一下客房。她为他守侯了那么久,已经累了,倦了,不是应该早就觉悟,不报任何幻想了么?怎么他一回来说要“补偿”自己就晕了头,就忘了以前为他受的相思之苦、毁诺之恨了呢?
她叹了口气,心里劝自己道:‘息红泪,你应该淡漠去情,何苦再放更多的情在那个无情的人身上自找伤心。’
侍为息红泪带来了一封信,那是戚少商留在桌上给她的。
她接过信,随手放在桌上。
遣走侍后他独自一人呆在屋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没了戚少商,她的世界其实变大了,可是她却象是无所适从了一般。
转头盯着桌上的信看了一会儿,她轻轻拿起,复又叹气放下。黯然神伤了一会后,再拿起再放下......
看,怕更伤心;不看,又不甘心。
最后息红泪还是拿起拆开。
“戚少商,你果然从来就没变过......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看了信的内容,息红泪失望地低下了头。
然后,她发现原来信的背面似乎有墨黑印到了前面,于是翻过信纸再看:
‘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长如岁。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一串泪珠落在信纸上,化开一片墨迹。
息红泪的泪真的是只为戚少商而流的。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少商,你有这份心,当初我为你守候一辈子的决定就没有白下。”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戚少商一行上路了,他已换上了息红泪为他亲手缝制的白锦袍,无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的,这丽与武艺早已名动江湖的子永远在戚少商的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
顾惜朝呢?顾惜朝这会儿在做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