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夜sè中,小跑着的马匹踏上一块凸出路面的尖石,前腿一蹶,迷乱中的杨枫几乎被颠下马背。“师帅······”落后一个马头的展浪急探手拉住了杨枫的胳膊。
杨枫一震,清醒过来,一回头,正触到展浪关切又带着惶急的眼睛。“师帅,没事吧?”杨枫摇了摇头,转过脸去。
“师帅,我们已经被孝成王和赵穆出卖了······几年了,无论面对怎么样的艰难险阻,我还没见过师帅这样的忧愁烦闷······”
展浪愤懑的语声,把杨枫的心思招了回来。显然,他完全弄拧了杨枫的心思,不明白杨枫深深的落寞和惆怅来自何处,但杨枫沉浸在个人莫名无谓感伤中的心神却一下被震醒了。
眉毛轻轻颤了一颤,几年来的一连串经历象一帧帧剪影般瞬间自杨枫心头掠过。展浪的话让神思恍惚的他体内突然有了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冲突。回到战国时代,他远走代郡,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满布着荆棘的道路,他冒失得是如此的坚定,而生活也从此焕发出无尽的光彩——扬威漠北,争雄天下!回首前尘往事,他甚至惊叹自己竟能走过那么一段漫长曲折的路程,李牧、廉颇、尉缭、范增、信陵君无忌公子、吕不韦······这一个个曾经在青史中闪着熠熠光辉的名字,原本他只能在浩如烟海的史册里爬罗剔抉,抚卷追远。而现在,他居然能和他们把臂论交,争一rì之短长,共同谱下一段辉煌的战国历史。人生至此,该是何其之幸!几年光yīn荏苒,并不是一个虚幻缥缈、无法把握的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每一天都是异常的jīng彩,值得回味无穷。他,实际上并没有迷失自己,又何必苦恼困惑呢?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仈jiǔ,总有着这样那样的缺憾瑕疵,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路,那就坚定地走下去,坦然地承受一切,迎接重若千钧的未来莫测挑战,更何况,这其中还包含有自己衷心尊敬而又关爱自己的人,自己挚爱着的而对方也深爱自己的女孩子。
杨枫的神sè渐渐安定平和下来,一颗飘飘荡荡的心也战胜了莫名的软弱,回复了素常的果决坚定。“叱”地低喝一声,两腿一夹,马匹“扑辣辣”扬鬃奋蹄,快速朝前奔去······
先是信陵君抛开了避祸自全的韬晦之计,转入和安釐王剑拔弩张的半公开对抗,接着由善柔突兀南下大梁判断出田单可能亦会现身魏国,如今又得知赵穆居然意图刺杀信陵君。姑不论此事是得到了孝成王的首肯,或者只是赵穆矫诏暗中āo作,赵魏交恶已成定局。不管安釐王对这个异母弟是如何的嫉恨忌惮,信陵君殒命他是何等的称心快意,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坐视赵人借和亲公然刺杀魏国声名赫赫的封君,但赵穆明显对魏人的报复留有后手——
一切都彰显出,此次赵魏联姻,大梁将有大变,牵动整个天下走势的巨变。杨枫敏锐地感觉到,至此,整段历史的走向将彻底脱开原有的轨迹,进入一个全新的,他也完全无从把握的走势中。他闯进了这个时代,从戎代郡,协助李牧殄灭襜褴、林胡部,刺杀赵姬、郭开,说服毛遂入秦,几年间,多米若骨牌效应已经表现出来,即使他此时脱身而走,历史轰然作响的*碾上的也是另一条路。他深深地庆幸,庆幸那趟楚国之行得到了范增、尉缭。正是“好奇计”的范增在甫入魏境就提出了搅乱天下,以从中取利的奇计,并回邯郸与尉缭着手付诸实施,为他赢得了一点先手,不致在未来天下的风云动荡中只能随波逐流,毫无把握自己的能力。至少,他能保得住乌家,即保住了立足河套构想的一半本钱。
其实,就连杨枫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心境不知不觉中也在发生着变化。当rì,他令马骋秘密组建训练一支军队时,提出在军中要大力宣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思想,让士兵忠于大赵。甚至说出若他离赵而去,这支军队还是赵国的军队这样的话。但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对整个天下的形势由书本的认知转到亲身的感知,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立足点无形中已悄然转向了自身的实力方面。
知悉了赵穆的yīn谋,虽说奉密令的四名赵氏武馆弟子尽数在平丘被剪除,但杀机已动的杨枫还是不敢大意,严令乌果密切监视余下的弟子,稍有异动,立刻清除。
在信陵君、安釐王两路jīng兵的护卫下,大队人马在隐隐的勾心斗角、互相提防、互相拉拢压制中渡过了济水,进入了魏国国都大梁地界。而杨枫也终于盼到了急匆匆赶了回来的范增。
看到范增凝重的神sè,杨枫的心微微一沉,但他面上并不表现出来,仍是一派平静沉稳,只静静地看着范增。
端起茶碗喝了几口,沉默了一会儿,范增苦笑了一下,缓缓道:“公子,自从公子口中得知赵穆与hūn申君的关系,尉缭认为其中大有可资利用之处,在接掌邯郸城外大营后,就遣出了一批暗探,暗中查探楚国的情形及hūn申君的作为。结果,却得到了一个消息,楚国李园的消息。”他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奇异的神sè,“李园将妹妹李嫣嫣进献给了hūn申君······”
杨枫为之一震,惊呆了似的,怔怔地瞪着范增,随着范增的讲述,目光渐渐变得冷厉严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