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孔织深深地呼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姜瑞炎,脸上多了抹笑意。实没想到,他……是个大男人呢。
马车已经停在门外,姜瑞炎侧过头来,看了看孔织,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国公的护卫与执事也都准备好了,马车缓缓平稳地使向皇宫。
孔织想起方才护卫与执事们向她见礼问安时,称呼的都是“夫人”,不禁有些郁闷,对姜瑞炎抱怨道:“你看,都把我叫老了!”
姜瑞炎侧过头看看她道:“是啊,换作其他府里,你这个年岁,就算是成亲,也该叫小夫人才是。”
“小夫人”!孔织听了,挑了挑嘴角,开始觉得“夫人”的称呼不那么刺耳了。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因孔织与姜瑞炎是皇帝赐婚,所以成亲次日便要先进宫叩谢皇恩。谢恩完毕,才能回到孔府,见过孔家历代祖先。
孔织心里盘算着,今天入宫,明天是“三朝回门”,要去西卫侯府认亲戚。三朝后,她与姜瑞炎就要换下身上的衣裳,给老太君服孝了。再过几日,就是老太君七七出殡的日子。
她同孔绫两个,需为祖父守孝一年。孔绫除孝后,要遵照圣旨进宫养育。
父亲的病情,林子豫的事……孔织突然想起。这几日忙,原本要对姜瑞炎说地,竟给忘记了。
她转过身子,对姜瑞炎道:“对了,有件事忘记同你说了,这两日实在忙糊涂了!”
姜瑞炎神色一僵,随后慢慢露出笑意来,问道:“什么事?”
孔织道:“咱们府里。我看&书 斋有一位贵客,与我曾有救命之恩。如今。他飘零京城。我希望能尽自己力量,照看他一
“救命之恩”四个字直听得姜瑞炎头脑发麻。忙拉了孔织的手,上下端详她,问道:“你遇到危险了?”
孔织翻手回握他的手,顿了顿,回道:“三年前的事了,还记得孔府大火么?当时我也在府里,还受了重创。他出面救了我,又照看了我三年,这份恩情实是当报。”
这些事情。孔织并不打算瞒着姜瑞炎,这是她的丈夫,是她能信任的人。或许有一日,连她出身来历的秘密也会告诉他。
姜瑞炎虽没亲见,但是通过这些年晓得的各种消息。也能想象当初文宣公府家变地惨烈。
他的手紧了紧。对孔织道:“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大恩?一会儿打皇宫回来。拜祭完祖先,咱们就去探望探望这位恩人!”
孔织虽然没有贼心,但是想着林子豫地长相,也不由得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人,你也当认得,就是早年被抄家地林阀长孙公子林子豫!”
姜瑞炎却是被这个消息真震惊了,好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方喃喃道:“林子豫,林丞相的长孙林子豫?”
孔织点点头,道:“就是他,那年他被官卖时,正好二姐与鸳表姐带我上街碰到。二姐与鸳表姐同他妹妹是同窗,见了他处境艰辛,便将他买下。他说要去投奔故人,便自己走了。不晓得怎么流落江湖,三年前机缘巧合救了我。前些日子受了重伤,我晓得了,便接他回府养病。”
“前些日子,四夫人地夫家亲戚?”姜瑞炎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事来,看着孔织的神情有些变幻,道“那孩子?”
孔织被盯得心虚,说道:“呵呵,原来你也听过这个。他身边是有个孩子,是他一位世兄的孩子,无父无母的,由他收留照看。”说到这里,想起骏儿是喊自己“母亲”的,这可不能让姜瑞炎误会。
孔织正寻思该怎么给姜瑞炎打个预防针,省得他到时候被骏儿的那声“母亲”给吓着。
骏儿小小年纪无父无母,就认准了孔织是他的生母,亲昵得不行。孔织哄了两次,想让他“改口”,但是却丝毫没有成效。
这时,就听姜瑞炎低声道:“除了这个……你没有其他的同我说……”
孔织听着姜瑞炎地声音不对,清冷之极,就像是虚无缥缈的烟雾一般,淡淡地散在空气中。
孔织虽不晓得他因何如此,但是心里却是莫名感伤,道:“还有什么要同你说的?我这儿的事,本没什么要瞒你的。”
姜瑞炎看着孔织地脸,见她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惭色,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文宣公府这边,同西卫侯府那边做了同一个选择,那就是将赐婚地旨意瞒着孔织。
这眼看就要进宫面圣了,若是母皇心血来潮提起来,总要让孔织有个准备才是。
“前日,吏部尚书沈迎进宫面圣,乞了一道圣旨……沈阀嫡子沈幼淮入文宣公府为平夫……”姜瑞炎神色淡淡地说道。
这“沈迎”孔织认识,“沈幼淮”也晓得,“平夫”是什么也明白,但是这一句话连在一块,她却是糊涂了。
姜瑞炎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但是说出来时心里还是抑郁难挡。见孔织面露迷茫的样子,他心里唯有苦笑。
许是车里气氛太闷,姜瑞炎不禁生出恶作剧之心,低下头亲了孔织额头一下,戏谑道:“怎么,欢喜傻了?”
孔织摸着额头,脸上微红,看着姜瑞炎真是意外地不行。这家伙人前端着个架子,很矜持地,怎么私下里这副模样?
孔织平日里神色淡淡的,小大人一般,看不出悲哀欢喜来,难得有这么窘迫的模样,姜瑞炎侧身瞅着,直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纵然是孔织活了两辈子,老脸再厚,也架不住这炙热的眼神。她转过视线,装作看车厢陈设的模样,东看看,西摸摸,却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止了笑,郑重问道:“那个所谓平夫的圣旨已经下了?”
姜瑞炎看着孔织的眼睛,如潭水一般深邃的眸子,瞧不出喜怒。他点了点头,道:“下了,前天中午!”
孔织的颜色立时青白,气得不行不行的。就算这世上有“平夫”这个产物,也不该轮到她孔织啊,也不能让姜瑞炎在成亲前一日听到这个消息,而是这下旨之人还是他的母亲。
看着姜瑞炎面容平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孔织的心中不知为何萌生出酸楚来。怨不得昨晚他那般主动,他的心里,也是介怀的吧?他那么骄傲,怎么会接受这个?说不定,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打算。
孔织直了直腰身,缓缓地说道:“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只有你一人。你的妻子,也只能是我……两个人,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