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淳终究没有答应映柳的要求,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腾知效已经通过他的父亲让整个省军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如果韩淳依旧压着不表态的话,也许他自身难保。
省军区的意思是从严处理,以儆效尤,以防再出现类似的事故。韩淳知道腾家在其中做了手脚,但他实在有点想不通腾家和宗浩到底有何矛盾,为何要死抓住这件事不放。
如果要细说腾家为此的目的,多半是因为腾继的撺掇。他太了解映柳的心思了,宗浩就是她可能随时伤痛的软肋。只要揪住宗浩不放,他腾继就是有机会得到她的。腾知效倒是无所谓这个原因,儿子喜欢谁他觉得是他自己的事情,但他想通过这件事情让韩淳明白一点,他腾知效并不是宁州军区里他韩淳的一枚可以随意摆放的棋子,他有自己的势力和关系,是不可以小觑的。至于退休在家的腾尚武为何要隐隐地向省军区施加压力完全是出于对独生孙子的疼爱。
映柳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于是她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将腾继拒于千里之外,她必须跟他周旋。她知道现在求韩淳已然没有用了,不是韩家的势力不够,而是韩淳并不愿意为了宗浩去冒这个险。映柳知道只有腾家是宗浩最后的机会。
腾继也因了这个而有恃无恐起来,他频繁地约映柳出来。谭家只有谭映柏知道这件事,“你这是在玩火,映柳,说不定有一天会把自己也赔进去。”他这样对映柳说。
谭映柳擦去眼角的泪,“哥,我还有选择吗?只要能保全他,我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谭映柏轻轻地叹了口气,揽过的肩头,“那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腾继不是什么君子,你千万要小心。”
映柳抬起头对着他轻轻地笑了笑,映柏知道,那个笑容很牵强,但令人心疼。
宗浩从雄鹿岛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宁州军分区的招待所,没有批准不能回家。他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没有一个人容他解释,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安静地坐下来听他解释,他就被撂在冷冰冰的招待所,根本就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他觉得他不惧怕任何的严厉的处分,但他只怕一件事:让他脱下军装。他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甚至在回来的那天,鲁恒还拜托他帮忙昭雪楚成昭的冤情,当时谁也没有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宗浩点上了一支烟,他没有开灯,烟头微弱的亮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这条烟还是谭映柏悄悄塞进来的。
他在这静默得可怕的黑暗中想了很多,想起他从特种侦查队开始的一路波折,这一路走来太过辛苦,他想起父母当时绝然地反对他从军,难道他们当初已经预见了他的曲折和艰难?宗浩甩甩头,不敢去多想,他现在怕想起家人,他希望他们不知道他现在的境遇,因为他们会比他更难过更忧心。
他又想起雄鹿岛上的人,想到鲁排长还有他的故事,他在想到楚成昭的名字时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温暖。也许曾几何时,楚成昭被隔离审查的时候也曾承受了他这般痛楚,只是他的痛肯定更为猛烈和深重。想到这儿,宗浩突然觉得平静了许多,一个人一辈子的委屈太多。
但是他不知道,就是在他冥思苦想的这个晚上,映柳出了事情。
当时腾继拉着她和守诺去一家酒店,说是为一个从国回来的朋友接风。韩守诺还根本不知道宗浩的事情,所以完全无忧无虑地跟着去玩。席上腾继故意暗示他的朋友灌她们酒,韩守诺自认为酒量好,就敞开了跟他们喝,但是毕竟对方人多,映柳看她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便帮着喝了几杯。她本身就不会喝酒,几杯下去几乎已经醉了。
腾继让其他的朋友送韩守诺回去,他自己则直接把映柳扶到了酒店的房间。接下来的事不言自明……
谭家人见映柳深未归,便四处去找,谭映柏找到韩家,韩守诺已经醉得说不清任何事了。谭映柏直觉着可能出了事,但又不知从哪里找起,只好又折回家去。映柳没过多久也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她的头发有些乱,面惨白。她抿着嘴唇推开韩澈扶着的手,只轻轻地说:“妈妈,我累了,让我休息吧。”便自顾进了房间。
谭映柏不放心地跟了进去,他看到映柳呆呆地坐在沿,两眼失神地望着窗外,她的手轻轻地搂着双臂,好像冷到了骨子里。
“映柳”,谭映柏轻声叫道,生怕吓着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映柳转过头来,呆呆地说了一句:“这下好了,他没事了。”
谭映柏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冲到她的面前,“映柳,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腾继做了什么?”
谭映柳突然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失声痛哭起来,但又怕门外的父母听见,拼命地压抑着声音。
谭映柏心疼地环抱着她的肩,双眼都红了,他咬着牙说:“我去杀了他。”他转身走,映柳却死命地拉住他,甚至跪在了他面前,“哥,不要!他已经答应救宗浩了,他已经答应了。”
谭映柏心疼地扶起她,“可是你该怎么办啊?。”他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自己却几乎快掉泪了。
“我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映柳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在嫁到韩家之前为宗浩做唯一的一件事。现在我了无牵挂了。”
谭映柏再也不忍说什么,只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