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话 告白（上）
平城派位于山林之中，里晚风一起便分外的凉。曲湘南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杨斐找了出来。
她仍旧穿着她喜欢的白衫，即使这样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的苍白。发髻简单的挽起，用木质的钗别着，木着一张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只是……三年了，他已经懂得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为什么假扮杨斐？”曲湘南在杨斐的面前站定，一句话说的干脆没有丝毫的忧郁。
子皱了皱眉头，眼中有些不耐“你在说什么？”
“不用再装下去了，我知道的你不是杨斐。”
听了曲湘南的话，子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仿佛一瞬间便释然了“怎么这么说？”她问。
“没错，你们的确很像，不管是外貌也好神态也好，就是言行举止，你也模仿的丝毫不差。第一次见到你，我真的有一瞬间的以为我见到她了。”
随着曲湘南的声音缓缓流出，子嘴角渐渐扬起，形成丽的弧度“那为什么会说我不是呢？”
曲湘南低着头，笑得痴痴的。晚风扬起他的发梢，冰冷的月光下，他的眼神中藏不住的失落“因为感觉，杨斐是即使化成了灰变成了影子我都会认出来的人，所以无论你知道她多少事情，无论你乔装成什么样子，只要不是她，我都认得出来，不管是柳肆月……”他顿了顿，再次抬起头，脸上全然没有了刚刚的神，严肃的好像在转瞬之间就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字一句道“还是你！”
子心中不免一颤，那个男人，站在黑暗的大殿中的那个高高再上的男人的话在一次的回响在脑海里。“简樊当年横刀夺爱不说，却又不善待杨斐，虽然曲湘南什么都没有表示，但对简樊却必定恨之入骨，如今再见到假扮成杨斐的你，便如同再见梦中人。我相信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把持得住的。”
她是知道君上的用意的，他想柳肆月死，他想挑拨曲湘南与杨斐的关系……可是这一次他却预计错了，他没有想到曲湘南对杨斐的用情会有如此之深，他没有料到曲湘南根本就不用把持，因为曲湘南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杨斐是假的。这个计划还没有开始便已经注定了它的败局。
想到这儿，子的嘴角不上扬的更高。
她轻挑了眉，知道自己已经无处遁形，面对这样的曲湘南再多的狡辩也是无用。于是也索大方的承认道“没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机公子曲湘南曲公子竟会是一个如此痴情的人。”
曲湘南轻笑道“三年，在下早以知晓什么叫物是人非。杨斐也好，简樊也好，一切的过往或许都是天命。对于他们，我心里早已经没有留念。所以……”
“所以你想要珍惜现在身边的人。”子抢在他之前插话。
“你说的没有错！我调查过，杨斐在腾云堡失踪的第二天，柳肆月便出现在怀洲。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毕竟千丝万缕。而你是如何混入简樊身边的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却也大概猜得到你的目的！”
“哦？”子眉头一挑，她实在很好奇，这个曲湘南到底能够猜到多少实情。
曲湘南盯着子，沉默了一会，然后眯起了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要柳肆月死！”
“哈哈哈哈！我要她死？笑话！我和她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害她，而且就算是我要害她，以她一定武功都不会的样子我随时都可以找杀手干掉她，用的着如此大费周章！”
“因为你要她死的顺利成章，因为你要她死在神域宫宫主的关门弟子云向晴的手里，因为你要用她的死挑起神域宫和司徒将军府的争端，因为你是降日教的人！这里理由，还充分么？”曲湘南说着，一丝危险的气息逐渐冲他的身上扩散出来，笼罩二人身上。
子也收起了刚刚一直挂在嘴角上的笑容，眼神也跟着严肃起来“很好！曲湘南你的确聪明。你给的理由……很充分！那么，你是想要保住她？”
“为什么不揭穿我？你揭穿我，或是杀死我，我们的计划便可以告吹，柳肆月便不会死。你根本没有必要单独找我出来说这些，让我知道你已经看穿了我的身份，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么？”见曲湘南一直沉默着，子心里反而不安起来，忍不住询问心中的疑惑。
听了子的话，曲湘南嘴角荡漾出来一丝笑容。
刹那间，竟然动人心魄。
打草惊蛇么？他倒是完全不觉得，他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柳肆月的安全，不然即使杀了眼前的假斐他仍然不安心。
他要找到一个理由，一个给降日教中那位君上大人永远也不能动柳肆月命的理由。
他要的……是柳肆月永远的安全。即使这样的代价可能会很大……
“揭穿你又如何？你我都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你任务不得已完成，降日教一直以来在简樊身上下的功夫便付诸于流水，还会让神域宫以及朝廷对你降日教予以提防，我不相信，你还能够全身而退。”
“哼！你不需要用我的命逼我就范。你是想我归顺与你们，之后在找机会歼灭我教是吧，我降日教总坛是你们这帮狗贼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姑娘稍安勿躁。我之所以单独来找你便是我不想再重蹈覆辙，在下一直都想要脱离朝廷，想要和柳肆月找个平静的地方，过安静的日子……只是，凤尚殇他不会轻易的放过我！所以，你只需要帮我演一出戏，让大家相信柳肆月真的被杀死了，我便不再揭穿你，你可以继续完成君上交代你的任务。”曲湘南说的用情至深，不动神的抛下他的鱼饵。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恨凤尚殇！”曲湘南的语音刚落，子便觉得周身气氛都跟着变了。一股浓浓的恨意夹杂在空气里，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 ＊ ＊
在水若冰的屋子里干坐了很久，然后猛然的想起大学的心里辅导课，老师经常给出的那道题目，于是立刻拿出了纸笔，认真的思考了起来。那是一道常见的心理题：请列出于你而言生活中最重要的五样东西。
拿起笔，痛快的写下生命之后我便犹豫了。
亲人一类的，已经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得到了……想了想，第二个答案，我写下了爱。这样至少会让我觉得生活的温暖吧。
基于为了生活下去，第三样我写下了钱。
之后，第四样是信仰，而第五样则是曲湘南。
还没有搁下笔，头脑中便好像有人在下了残酷的命令。她说“请在这五样之中剔除一样。”
我斟酌再三，用笔在第三项“钱”上打了个叉叉。
还没等我喘息，头脑中那个声音再次发话道“再剔除一项！”
我思考了好久，最后抱着决然的态度鼓起勇气，在打了个叉叉。
马上的，那个声音再次催促了起来“再剔除一项！”
看着纸上，黑墨印的字迹，我轻轻卷起纸张，又静静的放在了桌上的烛炎上，看着纸张淹没在跳动的火焰中，然后化为黑的炭灰。
生命，信仰，曲湘南……
我无法取舍了。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曲湘南在我的心里这样的重要了？
也许是他说娶我的时候，也许是更早之前。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感情交付到了一个我不怎么了解甚至喜欢着另一个人的男人身上。他一点一点的渗透进我的生活，无处不在。我开心的时候，眼前是他灿烂的笑脸，我毒发的时候，眼前是他温柔的安慰。渐渐的，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不见了我会想，想他在什么地方，想他过的好不好。我开始希望他的眼里出现的是我柳肆月，我开始羡慕起杨斐，甚至希望自己变成她。我知道我沦陷了，我喜欢上了曲湘南。
就好像是小说里经常写到的那样，只不过是眼睛微微眯起，只不过是唇角淡淡上扬，便已经让我迷恋到无可自拔了。
想起曾经听过的话“很多时候，想要就说要，不然到头来，一直执着着的东西便会成为一场飘渺的梦境，消失在生命中。”然后猛然惊醒，也许我应该去寻求一个结果，即使杨斐曾经带给过曲湘南别人所替代不了的成长，即使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了，我也应该去告诉他，我喜欢他。
那样的喜欢着他，曲湘南这个人！
然而一直坎坷不安的心却在远远的看到中庭那两个人的身影时，冻结了……
曲湘南和假斐背对着我，站在假山的另一侧。
曲湘南的声音，猛地冲进我的我脑海，占据了我一切的思绪。
“凭我恨凤尚殇！”他的声音冰冷，语气隐隐带着激动的情绪。
我仿佛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