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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安静热闹热闹安静,上昼过去下昼,于是又黄昏又夜了,对岸店铺先后上排门打烊,家家户户掌灯歇夜了。
随之天越暗夜越深,家家户户灯火也渐熄了,于是一切动静都归于平定,除却偶尔一二鸦鸣三五声狗吠,更多河浜微波拍岸,粼粼碎碎声音。
守就守它个鸡睡鸭?,候就候它个夜深人静,酱油铺徐家后门所在,此时“呀”开门缝,一人探头而出四下张望,随之再是出到弄堂,左右各边观察动静。
悄悄鱼贯而出老少,四公怀抱孙女阿春,女儿巧巧紧随其后,东家少爷瑞生便是一路前引,由着夫人小英目送隐去,消失在弄堂拐弯。
穿镇而走一路曲拐,几个人影再由镇南现身,石路延出即为土路,一径出去田地野河,杂树蔓草隐隐约约,适时驻足而立。
“啪,啪。”
夜里响出两声掌击,几人伏低静待。
“啪,啪。”
河湾草间也自回应两声,随之一影忽出,在着那边召唤:
“干爹,我在这儿呢。”
过来接应之人老练机灵,自是长随四公十几年的水根,随他身出一根竹篙竖出,小小一条乌篷船靠岸。
“快些个,我们这就走的。”
将着巧巧阿春送舱坐定,四公回头一拍瑞生肩膊:
“一切小心为妙,好自为之。”
“是,大爷你尽放心,我家便是,便是……,也个……。”
或者分别在即,瑞生一时情感,竟着泪湿哽噎。
“瑞生,切记,一切事在人为,回去告诉你娘尽宽心吧,休忘了我四公为谁,可是响当当霍大锤哉。”
无多英雄气短,四公一步跳上船去,回头拱手告别。
天生便得一个船工,四公上船登后艄,摇起橹来掉转头,水根再是一竹篙撑足,那船忽就远岸入河道,正西方向行去。
土岸头上伸脖长眺,那瑞生久久看望惜别,一时之间又是孤孓无助,愣愣半天都个回不过神来。
“嘿,这便人都走了,你个还望甚望的?”
身背猛起一鬼影,一手拍上肩头,有着幽幽话出。
“啊?”
夜半旷野遇鬼吓,叫人一下毛骨悚然,回头随之便省悟,瑞生长出一气:
“啊,冯大人啊,你个倒是盯来紧的。”
“那霍药师甚人物?便是上头的曾大人都个捉捉不住几次三番脱溜滑的,狡诈诡计可是非比一般,我个不来紧盯紧看成么?”
话说非同小可,神情胸有成竹,冯地柱再又说道:
“不过话也倒回说,这一路跟,一路守,一路堵的,我们可是天罗地网层层围的,这回他个所谓四公啊,轻易再想逃出可也不是能够轻易的吧。”
“啊,是,冯大人你们便是天罗地网,在着其中之人,可也不能轻举妄动的呢。”
不仅那霍药师尽在人掌控,便是你个自身,还有老老少少酱油店一家,都是紧在人家生杀之中,此时瑞生只有唯唯诺诺,尽量陪去笑脸吧。
“徐少爷,说来这回你还不错,很是不错,便是你家老太太也是不错,将功补过朝廷会加宽恕的。”
作威者也要适时安抚,冯地柱冯主管好生拍下人家臂膊,再加确定问讯:
“那贼水根接应四公他们去,明确他个去处说的?便肯定是去往绍兴,与着你家徐老爷会合来的?”
“是,他便说了,这便出海水路水关都个把守严的,不如还在内地隐伏一阵,去到绍兴与着我家爹爹会合,就着鉴湖柯山石宕里躲上一阵,随之再个见机行事。”
徐家少爷这般话说,想下又个记起:
“对了,他四公还又说了,那绍兴总也离着杭州湾头近了,湾大海阔不易守军,便是海外来船接应,一切也更方便了的。”
“是么?他霍药师果真有说么?他个转去绍兴是为出海便利,海上到时总也有着接应来的?”
“是啊,这人要出海总要有着接应吧?否则的话,象着我等内陆小船,如何就能摇去海上?经着大风大浪激的?”
好象一切都该顺理成章,瑞生不由反问则个。
“是啊,是啊,他个出海自要有接应,或者他个孤身一人还便利,便是如今两位小姐带上,总也横添累赘不方便吧,他个自要安排人来接应肯定不假,肯定不假。”
一切隐忍不发,只为目标所图,放长线钓大鱼,一切线索指向似乎都是合乎心愿设想,冯总管至此嘿嘿乐来:
“哎,这便千谋万谋,只为谋得他个到底人来,到此算来,这里应该无差,应该无差。”
从老皇舅贡巷上太平庄,欲擒故纵释放巧巧阿春两位小姐去,阴房一切谋划算计,暗插盯梢步步为营,太湖之西直到太湖东,不动声色又将人纵放西塘来。谁知那霍药师也个谨小慎微极其,有着耐心与韧劲,入得徐家深宅一隐就是连几天,细观着外界一无风吹草动,出奇不意又个夜半动身,一条孤船下去杭州。
此时身边河上动静,自然又有夜船开动,船上快橹快桨,船头立起一人鬼影,就个朝着远去那船跟踪去吧,冯地柱与着轻声招呼:
“史三少,你便先行跟紧了去,休要叫着他家有所发觉了的,我个随后水阿狗一同来的。”
见那船上史三少并无回答,只是挥手朝后示意下,一条船悄声插前去了,冯总管再是转头续说:
“喔,对了,徐少爷,当初你个设计与着老太太祝寿庆生,只为稳住他个霍药师的,却未想到他个临了狡猾,眼见着明日寿筵,他个却在隔夜开溜。不过你也休要麻痹了,以为那霍药师一走全了事,我还只恐怕啊,这西塘镇上难免有他安排奸细,待他走后还要暗窥动静,看着这西塘街面是否异常来的。”
听得你冯地柱提说,徐瑞生立马觉悟:
“喔,所以冯大人意思大概,我家明朝做寿照旧还个做来,不能人走就罢了,一时露了破绽。”
“是,就是这个意思,你家老太太寿筵不仅要得办来,而且还要尤其特别闹热办来,办着让谁都看着你家平常无比,任谁也不能更加起疑。”
这一边话说赞许,冯总管话锋一转,再是幽幽说道:
“他个霍药师随走,我们这头这戏照旧唱的,便是对着你们徐家啊,我们之人总还一如既往关照来的。徐少爷啊,便到时我冯某总也有着备上一份好礼来好好孝敬下你家老太太啊,到时你可千万休说客气,要得嫌着礼薄不肯收哦。”
“啊,是,那是,那是,便是冯大人的礼,便是再轻草民也觉重的,哪敢嫌弃之理,肯定收的,肯定收的。”
哪里有大人送小人礼,分明是言语威胁霍霍一把刀吧,徐瑞生竭尽俯首帖耳,一味鞠躬作揖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