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贡巷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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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呀呀,我知的,我知的,阿娇啊阿娇,总是你个吃醋婆娘吃醋教,教得个儿子也不许老子讨小。”

    小儿开口唱得妻妾歌,吧吧小嘴还尽能讲家事,只管代娘诉心事,老皇舅听罢又得呵呵乐,与着其中奥妙一点明:

    “这便象你,这便象你,原说原话只象你阿娇。阿娇啊,这便除了你阿凤师母,就你也能开心我,也能开心我,你个陈年醋坛子,可是不得了,不得了。”

    “哎,是啊,老皇舅说我个陈醋坛子是不假,我且不愿他个乌小官穷教书,家里拢共是个磨豆腐的,却也学着人家富户高门头,就个又娶妻来又讨妾,娘子弄得一门门,高眼低眼就个来堵我心。”

    陈年醋,往年酸,举人夫人话说半点不羞惭,实在她个有的放矢,边头上就座她个亲妹子,谁与谁个心里都是暗心思。

    “哎,阿娇啊,你个无事也乱讲瞎说啥,什么娘子弄得一门门话说?你这当娘的嘴上就从来无把关,无怪乎教来个儿子,也这般来拆嘴无数。”

    老婆肉麻作有趣,做丈夫的人前难为情,乌举人好歹县学为人师表,面上多少挂不住。

    “哎,老皇舅,我这便叫有言在先声明在前,凡事预防万一WWW.soudu.org,圣人有言由简入奢最易,你个穷人出身苟富贵,难说到此个见异思迁,道是得陇望蜀不古人心罢。”

    面朝皇舅讲,话说丈夫听,音朝妹子刺,举人夫人总有得含沙射影,她个别有用心。

    “……。”

    一忽里脸红,一忽里脸白,面庞里热了烫的,始终沉默不语她个巧巧,一边上将个阿春女紧紧搂吧。

    “哎,对,话说真也对,这穷人翻身改秉性,这世上见也多的。哪怕他个放牛叫花子,后来一举翻身将着皇帝做呢,原本个穷命到底,到了也会得舍金舍银,弄得个泼天的宫殿,讨得个满屋的嫔妃,发达就忘记苦日子,人也总能够忘本。”

    这一说穷到富,从贱转权贵,老皇舅也是由着草民达皇亲,说来更为翻天覆地有故事,这京里龙椅坐着的皇帝外甥不好骂来太直口,他个沧浪伯儿子,做老子的有着好骂口:

    “便远了的不说去,便是我那苏州城里的末代儿子,他个少来也多受苦日,吃吃不饱,穿穿不暖,可也一旦封爵成大人,那副德性也个立马变。什么沧浪伯?什么欢喜公?房子造的一处又一处,老婆讨得一房又一房,他个可不仅妻啊妾的,便恐怕大婆小婆小小婆,小小小婆小小小小婆,婆子多来自家都快数不清的吧?”

    穷是富,富是穷,无论是富是穷,快活自在不多得,那老皇舅唱唱歌子,说说婆子,骂骂儿子,又是逗逗小子。逗了小小子,也气了大小子,这细官山歌伶俐,那阿官岂无好口?你个唱歌说到我大婆二婆娘老子,我个也要歌唱唱你书蠹头先生老子:

    “老皇舅公公,我个也有一只歌子唱呢,却也是我家婆婆教我唱的。

    有女莫嫁读书郎,

    朝朝日日守空房;

    有朝一日做了官,

    还要讨个小老婆。”

    “哈哈哈,这小子,却跟自家娘老子道起不平来了,这读书郎一旦做得官,可是难说也不讨小婆的。”

    阿官十岁小儿半大心思,自也有他算计,老皇舅听下便又哈哈乐,转头一点他个三岁小儿:

    “细官啊,你便过去跟你家娘讲,你家老子就个读书郎,这还亏得就未做得个官来,只在学馆里做个先生还本分,却不会给着自己讨小婆,给细官再添个二娘呢。”

    老皇舅逗人儿子,分明也个调侃人家娘子,你个阿娇夫人天生醋坛子,讲讲笑笑大有乐子,那举人夫人少不得脸红耳赤,不过明着喜乐:

    “哎,这倒说正是,这读书郎也有例外的呢,不当官来不讨小,先生为人还师表。”

    “哦?你个阿娇丫头,便是好话一听进,有得说你这如意郎君好,只顾喜来忘记愁的?”

    最是戏谐老人家,谁知老皇舅一半话来赞,一半话就个霉:

    “我却还知得一首读书郎歌的,你且听我唱来:

    嫁郎莫嫁读书郎,

    白衫难洗裤难浆;

    十日半月归一转,

    有郎也象无郎样。”

    “啊哈哈哈哈,白衫难洗裤难浆,这歌子可也好唱,可也好唱。”

    这歌唱直白,内涵却是暧昧,当场成人者立马哄堂大笑,便是些个小孩子,也是不明就里随同笑,喜形于色乱捧腹,直将个举人夫人羞来直要掩面,一番顿足作色:

    “哎哎哎,你个死老爷子,便是为老不尊吧,便当着个儿孙辈,就好这般戏词出?哪里还有些老皇舅的尊严说?”

    “哎,阿娇夫人啊,你且休恼说,老皇舅这嫁读书郎歌子啊,可是一正一反两只唱的,这唱罢一只还有接续一只的,你且听我好好唱罢再说的。”

    同为老辈人,一旁陪坐还有大爷居平清,他个好医伴个重病人,一番心意自了知,久不开腔自开腔,清清嗓子也起唱:

    “嫁郎要嫁读书郎,

    白衫好洗裤好浆;

    十日半月归一转,

    旧郎也象新郎样。”

    “啊?哈哈哈哈,旧郎也象新郎样,这话说得妙也,说得真妙也。”

    如何旧郎,如何新郎,小孩子不谙大人事,自是笑来随众罢了,便是在座位尊为长者,个个敏感其中意,有着暗肚子大乐吧,惹来个举人夫人又要得臊脸臊皮:

    “哎哎哎,居大爷,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你个一向来随着老皇舅啊,可也要得越老越不正经说,这便尽着瞎乱歌子教说小孩子唱的。罢罢罢,这也就难怪来,这儿子有得老子教,他个沧浪伯欢喜公也是一式模样无正形,全然个自家老子有样学样来的吧。”

    “喔,是么?我个是老不正经,养个儿子无怪乎小不正经,这便怨不得别人的,这还儿子尽是老子样的。”

    这尽说欢喜无顾忌,老皇舅从来无大无小,此时由衷乐一乐,便个婆子不说,儿子不骂,小子不逗,只管老小子自家戏,自家又个惯常山歌唱:

    “小老儿家住在扬州,

    三教九流样样做。

    家无片瓦立脚地,

    东西南北四处游。

    往东游,

    东海龙王请我吃寿酒;

    往西游,

    西天佛祖搭我轧朋友;

    往南游,

    南天门下碰着张四姐;

    往北游,

    北斗七星叫我老娘舅。”

    唱来一曲《诉身世》,到底混在人世穷开心,左手一牵阿官身:

    “大人国里也走过,

    赛个金刚蛮蛮大。”

    wWw. 右手一抚细官头,

    “小人国里也到过,

    三岁孩童差不多。”

    最是锦绣江南景,运河北上一路州,老皇舅便是一气不停,说说唱唱各景致,挨个州府好玩游:

    “游过三山六码头,

    走过五湖六洋洲。

    四大名山都游到,

    南九州到北九州。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