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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沈辽海阔,
剑别楚天长。
会合知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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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心满夕阳。”
一条海船奔波大洋,茫茫难知前途,这船上之人伫立良久,心中感慨悲思,未来不可见测,人生方向顿失。一番故国进出,四公更加满面沧桑,所谓忠也义也,骨肉亲之情也,五味杂陈淤积于内,到此只能徒呼感叹:
“阿昔啊,你个于今彻底知晓了自家身世,爹爹原也不是你个亲父,娘也原非你个亲娘,便是巧巧,实也非你个亲妹妹。我们不过缘分之亲也,旧人所托是为义,寄养之情亦为亲,今后来爹爹与你总还个有亲有义,父子情分存着吧。”
“是,爹爹,不论怎个说来,我个真为你所亲生,还是你本我个养父,在着阿昔眼里,总也只为嫡亲爹爹的。”
自家从来身世,从来不得而知,只因此番老京冒险,无论那九天独揽盗天侯,还是江水帮少主孔肖呈,一干人等都也舍命来救,原来这一切大渊源,非是一般金贵,如何召唤得起?恢复阿昔称呼的李泰佑,回头其中惊天秘密听说,震动可也至深:
“何况的,爹爹你们便为保得我根WWW.soudu.org独苗,可也牺牲真个,便不说从前房先生大斧叔汪大叔他们几家,还有会稽的家财伯伯,西塘的好娘娘家,他们都个因着我死的死囚的囚,多少来没有好日子过的。便还有我家娘,巧巧妹妹阿娇妹妹,早也不知怎样的阿忠阿诚还有阿扶他们,都个为我受罪至此,我个却还一直茫然不知,如今想来我也真个罪过,真个罪过深的。”
“阿昔啊,你能知恩便是大好,你便总记着,爹爹娘,房先生他们一干人,为着你生,为着你死,却也绝非因着你个骇人的身份,龙子龙孙后代。”
四公话说肃然,与着正告:
“为只为与着你大姑的渊源,从前雷锤电斧白将军受命嘱托,正如那江水帮门规所言,刎颈交,割头义,是君子一诺千金,我等白魁将军属下,便是豁着抛家舍命,忍着受苦奔累,将你好生养育成人,留得他个老京旧宫一脉,终也无负当年之誓言哉。”
“啊,是,雷锤电斧白将军,他个总也与着我大姑知己之交哉,他个自己总也忠义之士的,便是从小白魁将军苏州攻城掠地打仗故事,爹爹总也给我讲述多的,他个白将军啊,总是我泰昔第一要敬仰之人的。”
话说到白将军,那便传说之中神人,李泰佑不禁心存敬畏。
“是啊,是啊,白将军总也值你我好生敬仰的呢,阿昔啊,你可知,你个泰昔之名,却是谁人所起的?”
从来感佩第一的官长,哪怕霍药师这般能耐之人,都个甘拜手下,四公一语破解:
“正是白魁将军呀,泰者,泰山也,登泰山而小天下。泰山者,便是天下至极也,正也暗合你阿昔个由来身份,如那泰山般贵重的。昔者,过往也。泰昔,泰昔,昔日之泰山,过往之贵重也。这便暗示说法,一切荣华富贵登峰造极,此后一切过往之昔,不得复返,也就不必强求,要着你此生也就顺其自然,安安生生做个普通人生活也罢。”
“啊,原来是,我个泰昔之名却为这般来历。昔日之泰,过往之贵重荣耀,真也一切富贵往昔,如今凭谁有得知,我个平平海外山北国人李泰佑,由来却是天朝堂堂帝胄的?”
生为龙种,却落草间,李泰佑至此心潮澎湃吧。
“泰,亦为安泰之泰,否极泰来之泰,便是那白将军啊,直巴着你能够此生安泰,一时家世磨难,今后来一一化险为夷,从此你个否极泰来,实实一生好好过的。”
故人之寄望,实在之难遂,四公为之又直叹:
“算来我总也不如白将军一切算计周详啊,原本好好就个海外呆着,却又难耐兼济天下之心,好歹与他山北国图强之意,又个贸然回去冒险。结果来欲救你娘你妹却不得,反而露了身份败露了踪迹,这便倒着能够牵罪山北国吧,今后来你我个安身落脚之地,如今也一切都个在不可预测中了。”
“爹爹说的虽是,不过泰昔却也因此才能真正获知自家身世,否则个话,我个稀里糊涂活个一世,却还不知自家根从何来枝从何发,说来直也一世糊涂虫的。”
死人自悲伤,流血固惊心,不过人之根本原来,不得而知亦可悲,李泰佑却也别样心境。
“是,做来一世不知真正家世父母的糊涂虫固然可悲些,不过着么,无知者也无觉也,人个不知贵重也就不觉有贱,人个不觉平凡也就甘于平凡。阿昔啊,此番真相与你吐露,在着爹爹心里啊,始终大也不安,不安这于你是利是弊,真正有益有害。”
四公话说多不踏实,只将泰佑拢住肩头,又道:
“或者来,一切照着白将军那般做法,索性龙隐于市,是金也混同于土,不教显山,不教露水,一切安老本等就着平凡百姓做,才是大安生。不知贵,不自高。不知显,不昂头。人之脚踏实际真实务,意识饱暖全凭四肢勤,才是正道理也。”
“日是阳来夜是阴,
世间黑白理不清;
草木鸟虫有常纲,
投胎做人苦无尽。
平常小户还安宁,
衣暖食饱四肢勤;
万幸生于帝王家,
大旗一改性命轻。”
随口哼起一首歌子,正为当年龙隐镇学馆房先生教来曲子,李泰佑到此才是真感悟,与着真恍然:
“万幸生于帝王家,
大旗一改性命轻。
当年房先生教来这两句,我个总也不解这帝王两句,却不想他个暗藏真意,爹爹啊,照着我个身世说来,可也真是大旗一改性命轻的呀。”
这帝王之家权斗,弟弟暗害兄长,夺了太子之位,谁知皇位屁股未得焐热,却又叫着叔父篡权。先着弟弟占了哥哥外馆,霸了兄长外妃,戮了一宫子嗣,改扦自家种子。随后叔父逼宫,弟弟新馆失于一朝,外妃照例亡命,皇家骨血难保。泰昔之父原也篡位不道,又个遂遭别家不道,所以真个说来,原也无多可惜,四公只叹那命薄红颜:
“阿昔啊,你那亲生父亲,于你其实也无太多可亲,总也还是你家大姑,你个亲生母亲,一生里可赞可叹,到底落得下场,真正叫着伤心。”
“啊?是,我个,我个亲生,亲生父么,实也无多可说的。便是大姑,大姑也,从小记得她个就一直对我特别好了,只是我却不知,不知她原来是我生母,故所以要待好我个非常的。”
小时大姑独自药店小楼居,后来是在水月庵别院住,阿昔从来只当客去会,大姑唤来岂止亲娘心,说来更感伤:
“这回去到龙湾里,可也算亲眼见到她个坟头的,我当时知道她为我家大姑,却不知原来我个亲生母,我个当时想磕头却不得磕,磕也只当着自家大姑磕,要得知我个亲娘埋葬里头,我便恐怕额头磕烂撞入去,也个难尽我个一颗心的。”
李泰佑话说更说:
“便是那日在着曾府里给娘灵前施礼,我个也是有心磕头无得磕,一般的心意吧,只是再未想到,这称来大姑却是亲娘,一直喊来母亲,实在不是亲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