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金陵月,
空悬帝王州。
天文列宿在,
霸业大江流。
绿水绝驰道,
青松摧古丘。
台倾?鹊观,
宫没凤凰楼。
别殿悲清暑,
芳园罢乐游。
一闻歌玉树,
萧瑟后庭秋。”
所吟李太白《月夜金陵怀古》,这暑夜过半倍冷清,京城万般气象,通通归于暗氛,无光无鲜无绮丽,正也人世阴间。
一前一后两条身影,掠过乌蛮驿,转折教坊司,翻屋过墙飞檐走壁,一径赶出大通街,随之跃过复成桥。这人过青溪河,即为旧时金陵古城区所在,豪门大户屋舍林立,蹿上一家便是瓦脊连绵房头不断,正也轻功高手驰骋好所在。
会同馆乌蛮驿所处皇城根头,与着府院司部同处皇城禁区,日常守卫防范严明,闲杂人等轻易难入其内。那头通济门夜来望楼观哨,总也不太留意这块异常,只当夜行之人过大通街上复成桥,路宽桥长人影无蔽,才个猛然警觉上,太平灯笼随之暗启预警,与着旧内望楼联络戒备。
“哎,这便有夜猫子出了,竟是从着会同馆那头出的么?莫非那飞贼知偷到外国使臣门上去?”
见着东头通济门悬灯异色,旧内哨上随之觉察,眼见两条人影前后奔蹿,一下上到斛斗巷复成仓,轻捷如同两只黑天蝙蝠一般,曾公公亮眼鹰盯:
“不对啊,他们这般急赶,却是……。”
四更过半夜最深,守夜之人最是困顿难熬之事,一下警灯俱促醒,地面之人大不留意间,旧内望楼一灯几遮晃,四向五门楼随之悬灯呼应,紧跟着各街各巷巡夜惊起,各路人马潜身齐待命。
“呀,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个罗网罩,这一灯但照起,便得千灯齐响应,妙啊,实在是妙。”
在着望楼居高临下观,四九城横街竖巷,随着各城门楼灯召唤,也是各出灯火照,星星点点成列成行,直将整个老城一块星罗棋布,山北国使从李泰佑看下,不由得出声叹服。
“妙还妙在我们这高处一眼明,底下各处各点眼见号令也自明,那飞贼虽个爬屋登墙,却不能尽瞧其间端倪,他便如那一子入得局,一举一动尽为人晓不自知。”
便是登高自望远,平地屋舍多障目,有你个判来眼前一块,不能够断得整个一局,道是棋子高不过着棋手,那阿娇小姐一番说,与着自家爹爹赞夸:
“便是我家爹爹啊,就依着下棋路数,与着横是横来竖是竖,点点眼眼设伏来,管教有得入局无得出。”
“是,大人,这看着是也有些蹊跷,便是他两人竟是围追谁么?这举动却也不象就个飞贼的。”
月色好淡照,民居屋头见分明,这两人插过复成仓,先后又至寿星桥巷,五老桥过去文昌巷,随后拐折不见踪,不久开平王府高屋之上又现身,那张俊总管此时猛发现:
“大人快看,这前面还有人,他个夜行黑衣大不辨,理应是那后两个追赶之人,乖乖了,这便贼还有着贼来追么?这可好来一举全逮着。”
“是,他个才是真正有个飞贼样,你看着全是黑衣黑头罩,隐在暗处谁能得见的?倒不似后面两人衣打扮,虽个颜色也暗,总也较着醒目多,叫着一眼能够看出来。”
这时北向皇城西安门,东向通济门,与着中间旧内望楼,三处就近都得观,那开平王府屋头你追我赶,后面两人眼看将着前者逼得近,曾公公早也命下:
“快着示灯,将着周围守伏归拢来,他个各自头目,可得缩圈围捕来。”
这便不待再命令,开平王府四周街口各有人头出,这旧内望楼之上示灯看分明,立马也是攀墙登高,各得所在隐伏,显见正也官家高手。
那开平王府前些日就有失窃闹,不想过后不久又入夜贼,耳听得房屋之上异动声,看家护院便警觉,随之一串镗锣响,满府上下惊起捉贼声。
“捉贼啊,捉贼啊,快些房上有贼啊。”
一声响彻石破天惊,一城不动半城动,开平王府合家上下夜惊觉,守夜家丁但见屋头房上人影四出,便要疑着不是出得个把飞贼,而是杀至一伙强盗来的。
这动静闹出正也出手时,开平王府由着后宅赶至前宅来,前头急蹿是一人,后头急追是两人,跟着几面来包围,其中跃高落低轻快如飞,鹤立鸡群轻功身手,理当不会是别人,曾公公一管远镜望仔细:
“嗯,这边押阵的该是李师傅吧,他手下几个徒儿总也能耐的,这便三面放人留个口,直要将人逼到我们这向来。”
才刚三人暗中行,如今一惊自坦明,那被赶一人见着更多人来赶,那追逐二人反而也要遭遇他人追,那逃窜一人自是慌不择路,那追赶二人却犹紧盯不舍,开平王府蹿过常府街,紧接一片民巷之中失了踪,不过那里弄之中星星点点自也灯笼起,追赶捉贼喊声四起。
“赶紧召人聚拢包围来,这贼入哪家哪门,都个盯死不得脱。”
无论肉眼好远镜好,人入阴影不得察,曾公公纵使千里眼,不得拐弯抹角透视眼,一时心上大焦急。
乱糟糟看着巷弄里灯火胡乱照,不过到底一路压将来,不多时大道再是人影出,前一后二正三人,巧巧小姐替着大惊喜:
“这便好了,这便好了,看那三人又是蹿出街来了。”
一条太平路,前面河浜阻,西向门帘桥头人设卡,东向五府巷口暗哨出,身后无数灯笼直逼近,看着那三人走投无路何逃处,阿娇小姐更要大兴奋:
“哈,这便好了,那是太平桥,前面是该有人把守来,这后有追兵前有堵,我看他如何再得渡河逃。”
“哎,我看着追赶二人,似也,似也……。”
一管远镜把持住,将着近靠三人仔细观,前面那人自是漆黑一身夜行服,身后两人却是秃头露发髻,显着不同寻常打扮来。
“啊,不好,他个便是跳河了。”
阿娇巧巧大惊呼,眼见被追之人左右无逃处,忽个一下鱼跃水,居然整个投身市河里,顿时没头失影踪。
被追之人下水去,追赶之人却无跟随,捶胸顿足大为憾,却不料身后更有追兵至,一窝蜂乌衣官兵杀眼前。接身总得拳脚斗,抢先几人纷击溃,一击之下畏惧生,众人散开一圈围。眼见小人不行大人出,其后李师傅接踵至,起手拔剑指向敌,谁知那两人竟着躬身揖,显着束手就擒投降来,曾公公远镜看得依稀明,猛个醒悟道:
“啊,对了,他们莫不是会同馆住下的萨摩藩,东洋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