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飞飞一身青,
麻雀飞飞要打鹰,
兔子撵着要咬狗,
十八岁乖乖要跟人,
二十岁哥哥要讨亲。”
船灶红红烤鱼香,两船头头相对竟泊岸,年轻儿女对对舱间坐,吃起鲜鱼总也好滋味,那渔婆子一边烤鱼一边观,一边歌来万般意。
谁知你个歌来便得有人跟,那阿娇与着巧巧两姐妹,竟然也个随哼曲子熟,唱到后来动情处,姊妹双双四目都个对面小官对:
“十八岁乖乖要跟人,
二十岁哥哥要讨亲。”
一般歌声几心意,更不料她个东洋夫人春子,也能随歌一道唱,咿咿呀呀好歌词,竟着口齿清楚无差疵,这便轮着梅花手师婆婆有吃惊:
“?,便是这歌子,你个海外人也能唱来的?”
“是啊,是啊,便是她个春子虽说东洋人,可也随着她家李相公,学得我们这边不少山歌子来。”
阿娇小姐抢先答,随之再是有解说:
“这李泰佑李公子啊,原来总也我们汉家人,不过后来出得海,于着船上营生的,那海船多也吴中人,有些吴中歌子多也会,这便教了她家个娘子来,汉话不会说,汉歌却能唱个溜。”
“啊,原来是,原来是,我便说呢,这我们吴县传得个歌子,如此传来人人都会的?”
自家随意人,不意人随和,梅花手观眼多疑惑,不过不能根里多追究。
“是啊,是啊,师婆婆,这便都个渔歌子,我家娘还从小教着我们唱来的。”
巧巧小姐说到是,真也大惊奇:
“才刚我们远远里,就听你唱得那断情调,可也实是好听呢。我个当时听来还奇的,谁个唱来此曲子?我与姐姐熟到不能熟的呢。”
“啊?是么?便是你娘也有唱得你们听?”
这话听来便一怔,于小娘手中烤鱼“哧啦”焦,转头她才回心思:
“是啊,是啊,这便无有教来会,怎个也能随来一起唱的?”
“师公公,师婆婆,便是你们吴门三子从来好名声,我家爹爹我家娘,可也从小有得与我们讲说来。说个吴门三子第一子,快刀催命半道子。吴门三子第二子,吴门乾坤半贫子。吴门三子第三子,梅花手半面子。他们三个一起的师傅啊,便叫做盲侠故世子。”
巧巧小姐无邪真天真,呱呱讲述起师公师婆吴门三子传故事,真也扳上手指娓娓道。
“这梅花手半面子,三个之中唯一女弟子,打得一手梅花针,青春半面可也真动人。”
这妹妹一说全说去,姐姐急了也抢话,随之更有说:
“师婆婆啊,我还记来一首《思佳客》诗,其中一句叫做青春半面妆如画,正好合了你个雅称半面的。”
小小梅花手遇来梅花手,徒孙见来师公实难得,阿娇便得有讨好尽讨好,一番诗词好个吟:
“钗燕拢云睡起时。
隔墙折得杏花枝。
青春半面妆如画,
细雨三更花又飞。
轻爱别,
旧相知。
断肠青冢几斜晖。
断红一任风吹起,
结习空时不点衣。”
她个吟诗不解说,暗肚里却早也翻念,我家这师公便是识字不识字,读书不读书?她个可知这《思佳客》另外有副题,正叫做“赋半面女髑髅”,哎哟喂,这梅花手师公一凶板面起,可也正象了那半面女髑髅的。
“哎,便是有这诗真个半面说么?阿娇啊,你个也难得,难得。”
好象师婆婆全无知,哪来思佳客,哪来女髑髅,她个尽管埋头烤鱼去,哎哎哎,竟着一气腾起灶灰烟,要迷的个老婆子眼睛淌泪湿。
一舱里,一舱事,你个姐姐长篇尽卖弄,却叫个秀才大反感,转头只与她个妹妹论:
“巧巧啊,李商隐便有一首诗,正也说着半面的,你个可也知?”
“啊,小官先生,便是他那首《南朝》诗么?尾句只得徐妃半面妆?”
巧巧小姐果极巧,巧脑自也有巧记。
“哎,是了,李商隐《南朝》诗,正也话来半面妆。”
小官自是汉地秀才,那李泰佑却也海外儒生,他个好句抢先吟,一番南朝真气派:
“地险悠悠天险长,
金陵王气应瑶光。
休夸此地分天下,
只得徐妃半面妆。”
“小官啊,你也吃鱼。”
自家吟句无人睬,却个另起一头《南朝》来,分明别样乌小官,大小姐哪有不心观?便是才刚瞎赌气,一耳刮子抽人可也真爽气,小官脸面尽怒气,谁个哪能不惹气?
你个出气他个吃气,坐到舱里许久还个鼓鼓气,阿娇此时想来抱歉迟,一径忙着陪笑颜,巴结与着送鱼吃,只可惜你个赔罪人不吃,转头另言说:
“李兄啊,这《南朝》话金陵,可也应实景,不过此处半面妆么,换得师婆婆来,可也威名夸得分天下的。”
“是啊,是啊,小官说来正是,我家师婆婆的威名啊,可也闻名天下贼偷怕。”
无话找来话,一心衬来你个秀才话,阿娇小姐小姐脾气尽放下,与着小官一般哄,随之又将她个师公恨夸:
“这便也正好来,他盗天侯师徒不是将着京里闹来一塌糊涂么,我个便去请示下爹爹,也个邀来师公公师婆婆一起抓贼来,这便凭着吴门二子好手段,任他个九猴子十猴子,总也钻天钻地难逃来。”
“啊?什么话说?便是这些天城里尽闹飞贼,是为那盗天侯师徒所干的么?它个便是落实了的?”
这一说起飞贼,立马人心触,乾坤手梅花手,齐着来问实。
“啊,不是他两个猴子还为谁?便是前两日在着丹阳城,那九猴子还闹了我家王叔的灵船的,这便一下被他小柱打了个受伤来,肯定是又个跟随进京报复的,这东偷西盗尽着大宅门,明着就为要着我家爹爹阴房的好看来。”
阿娇小姐一番说,可也义愤填膺的。
你不忿,他坦然,归大侠淡淡话说了:
“喔,便是你个阴房官场事,我个平民百姓家,可也横竖无关来,有道是民不与官涉,阿娇啊,我与你师婆婆可是好好卖鱼过日子,那捉偷拿贼的事,还是你们官家份内事,道是爱莫能助。”
堂堂吴门乾坤手,何等大侠义,遇着此等出盗出窃事,居然双手一摊莫奈何,实在是令人失望罢,大小姐分明异常想:
“师公公,师婆婆,你们大侠好好做,如何要得京里来,这般烟花场所卖烤鱼?阿娇实也有想不通的。”
“哎,阿娇啊,你个侯门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也不必愁吃愁穿的,我个俩老公婆,可是没得你个好命福气来,这便做做吃吃惯常事,没得个大侠端的好风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渔婆子不屑与你大小姐多理论,一把烤鱼成,转手岸头递:
“来,这谁家姑娘,你个鱼便全得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