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老京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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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房官署正堂院内,临时搭棚回灵,这官家场面公祭奠,一时个隆重赫赫,一时个肃穆沉沉,近道的远路的,南房辖下各州府县,乌衣暗插到来真也不计其数。然而这明房阴房治下历来严苛,依规守矩家法森严,人到人自处,各自身份严密,不得相互探询,不得真面示人。所以这阴房门首车马碌碌,一路来一路去,自有那明房总管张俊统配调度,人来报到示家门,先个前头拜灵过,敬香王朗故官长。随后更引入二堂,由着曾公公私接见,祸起萧墙多纷乱,重要人事派遣布置。

  也亏着阿娇巧巧大小姐身份,阴房这处处禁卫所在随意便出入,陪着那秀才父子在着饱暖堂里讨了杯苦茶吃,随后又是出门来,引到前堂瞧那死人热闹去。

  “老官兄弟,小乌先生,我们这便日后再会,老官兄弟,这京里人多车拥的,你个可要样样谨慎,凡事小心了啊。”

  隔着窗纱望户外,曾公公也个送客客气,对你个乌老官,分明话中有话嘱咐,随后与着两个女儿再吩咐:

  “阿娇巧巧啊,你们再同去给你王叔焚支香敬杯酒,回头再陪着柱儿一起,好生送上他个最后一程吧。”

  半截话响亮,半截话暗淡,公公话说便黯然:

  “这便好歹来,你俩从小到大南北去,他个总也护东护西去,所谓了,无有功劳也个苦劳的,你们可也休要忘恩了。”

  “哎,知道了,我便就打算着,让着小官也一起,出城也去到聚宝山游上一游呢。”

  从小来出门游,那王朗总管早晚舟车随驾,今朝便是独一回,要由你个大小姐反陪他个去,一死送千古,此后再不是羁绊,那阿娇小姐还乐得答应呢。

  这头小姐秀才由着重门出,那头张俊总管自又陪着访客入门来,见着你两位大小姐,首先嘻个笑:

  “阿娇啊巧巧,我可全有听说了,便是你们个什么秀才郎,这过来的半路上就被着访到了的?”

  口称秀才郎,笑眼已观见,对着其后儒衣书生好生一作揖,堂堂大人反而高致意:

  “哎,这便就是了,小乌秀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啊,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才个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他个大人官衣官帽,何等官威气派,如此主动示好来,小乌秀才实也拘谨十分,忙着鞠躬还礼上。

  “哎,小乌秀才,我个知你鼎鼎大名,久仰久仰还说得过去,如何你也知晓我个姓甚名谁的?就也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这明房总管做来,凡事多也开门见得光,那张俊待人接物,自带几分诙谐,一派和善之态。

  “啊?这个么,这个么,虽个大人名讳不得而知,不过大人既着能够成为大人么,想必也定当为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晚辈到底还是要久仰久仰的。”

  这秀才也非读死书死读书,有些人情世故个中马屁机巧,他个出得人前显得人后,早也几番好历练,小乌秀才高帽戴人于无形。

  “啊,是,大人能够成大人,秀才不愧为秀才,好解说,好解说,便个大人成了大人了,必当如雷贯耳大名鼎鼎,谁也不盼得久仰久仰的?”

  张俊总管哈哈乐事,点手指向两小姐,一番好夸赞:

  “哎,哎,哎,你们这小乌秀才可也结交好,果真也如雷贯耳鼎鼎大名不虚传,我个久仰久仰,好,好,好。”

  “张叔,什么名不名传不传的,就着你们一帮子的闲嘴多,闹得风言风语人尽知的,这便将我惹恼了,仔细拿把快刀子,将着你们嘴皮子一一都削了。”

  听得人来夸秀才,阿娇小姐心里美,嘴上翘翘还不屑。

  便是那巧巧小姐,见长辈还礼貌,忙个与着来引见:

  “小官先生,这位大人是张叔,便是这阴房隔壁明房,他个总管的。”

  “啊,原来是张大人,这便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晚辈久仰久仰,这厢拜礼了。”

  听得你个大人原来姓是张,小乌秀才再个立身作揖,深深拜身下,随后那乌老官,也是见官三分怯,左一拱手右一作拜,双膝曲来无直时。

  “俊儿啊,你个闲话也真多的,有事还不进来说?”

  这向重门之上磨蹭,那向曾公公已然听声,干咳一下催声,招呼你个觐见去。

  “啊,是是,来了。”

  虽说大权在握明房大人,被着公公一声俊儿唤,还如一个听命小儿般,那张俊赶紧领着访客入里去,回头嘻嘻犹笑意:

  “小乌先生,我们这便就此别过,回见,回见。”

  张俊大人一径点头作别去,身边那长者也个不住陪致意,有道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总有得明不知,总有得暗晓得。

  “啊,回见,回见。”

  无论小乌秀才还是乌老官,却也早也有着一眼明,这所来之人非为别人,正是养有天柱地柱两个儿子,外加嫁了龙湾上的纳音女儿,他个从前一度做了龙隐镇头教馆先生此后一别杳无音讯的冯先生,父子二人真熟悉假陌生,客客气气将人目送去。

  “咦,这便承恩寺的和尚跟着来做法事了,这便可有着热闹瞧了。”

  阴房官面公祭,一切形式简便,然后死人治丧临出殡,总得和尚念经再超度,一番生死作别诵,出去和尚法乐声响放焰口,正为召魂施甘露,法食赈济鬼魂呢,阿娇小姐听声便个乐。

  “道场成就,赈济将成,

  斋主虔诚,上香设拜,

  坛下海众,举扬圣号。”

  僧人送死归亡多慈悲,在着阴房血衙门所在就个好超度,一时里音响乐闹,一时里诵经称佛,僧俗五分俱虔诚:

  “杨枝净水遍三千,

  性空八德利人天,

  饿鬼免针咽,

  灭罪除愆,

  火焰化红莲。”

  “南房掌刑千户太监从四品骑都尉王朗大人千古。”

  王朗王大人一袭文职二授武勋,生前为阴房总管,总也书本之上搁刀剑,一生戎马多,众人再是细下听,主持和尚二十召请武将召请:

  “一心召请:

  筑坛拜将,秉节武臣,

  碧纱幢拥万甲之兵,

  金斗印镇三边之地。

  坐帷幄,卧帷幄,声振诸侯;

  出边疆,入边疆,威扬四海。

  ……。”

  坐卧帷幄出入边疆,万军之将自嚣张,再也声振诸侯,再也威扬四海,总也不敌暑寒春秋往,夕阳下,水流东,众人拥拥满庭是,总也无人知识乌老官,他个默默听,尽怆然。

  前堂声声念念和尚经,后堂念念声声听分明,死者死或无知,生者生则有敏,在那一间饱暖堂中,总也有人凝神辨:

  “呜呼!

  岂不闻暑往寒来春复秋,

  夕阳西下水东流,

  将军战马今何在?

  野草闲花满地愁。

  如是古往今来,

  武臣将帅,

  一类神魂等众,

  唯愿承三宝力、仗秘密言,

  此日今时,

  来受无者遮、甘露法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