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老京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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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说前番龙湾遭袭,一夜之间船毁人伤亡,亏得天不佑恶贼,秦海骄一伙谋害反遭歼,一帮僧僧道道不当死之人才个侥幸活命出。转日大天明,终得官兵援救到,阴房乌衣重又掌控势,一条大船将着龙湾之人统装下,直往宜兴县城避险去。

  龙湾之事出于突然,其中或者设计谋划,一时间扑朔迷离真相难明,去到宜兴城内暂避,一来以防乱局再生,一来以待内应甄别。无论僧也道士,无论伯爵窑匠,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一船同舟共济去,只多也一番历险之余悸,少也死中得活之庆幸。这船漂船摇尽沉默,倒是后来他家夫人纳音,死寂之中就手琴曲弹,人生旷达性命寻常,将着小乌秀才一班僧俗人,好生安抚心。

  龙湾去到宜兴城,一路兵士船护卫,这日宜兴县城,也是全城戒严如临大敌,平常市井繁忙全无。大船近城便靠埠,城下早也候下大小篷船,一待客到便是分拨运往城内,曲曲弯弯径至宜兴县衙。欢喜公沧浪伯大驾光临,县上大小官员一应,吃住接待问暖嘘寒,屁颠颠前呼后拥,捧着抬着迎入进衙门。随之和尚也阿弥陀佛,道士也无量天尊,该敬的当尊的,后衙之中一一安置下,并着那海外使臣的李泰佑夫妻,声名赫赫的神医小居先生伉俪。

  自然还有名不显位不尊的阿娇巧巧姊妹,不过曾府大小姐的身份,分明又是势大压人,一众之中尤出贵重,那宜兴县老爷,更得巴巴请出内眷招呼,让出自家小姐的闺房好住下。自然还有龙湾尹窑匠一家老小例外,城里一到就个一齐分船去,话说是送到杏春记总号自家住去,具体内情也不能直口说分明,小乌秀才便是心中有话难出口,眼睁睁你个纳音小姐巧遇又别离。

  离开龙湾烟火地,宜兴城里一住几多天,其间也个不断消息传,那秦海骄余孽果真一网打尽,海龙限死在内河浅滩里,再有便是那王朗王总管,阴房这位赫赫人物终也箭伤不治亡,同样一命呜呼龙湾头。动乱过后就个太平景,几天后来自然风平浪静下,州府另外遣得官船至,那一阵里将养还原神气的沧浪伯,与着僧僧道道一起来,再由着荆溪打道返太湖。

  欢喜公一条大船回苏州,那无锡的泉水和尚,龙隐的天师李道长,还有神医夫妻捎带小乌秀才,都个顺道一程载。几日恍隔世,荆溪过来龙湾再经过,居然已是烟火尽撤销,茅屋新搭起,若个无有官兵仍把守,你便几乎以为此间未遭祸,一切从来天然样。此情此景相望下,小乌秀才油然思想自然还是那纳音小姐,尹窑匠一家一朝别后再无见,只是那杏春记冯天柱冯掌柜,后来还有进得县衙来,过来也不为其他事,除却给着伯爵大人阴房小姐孝敬些吃喝应用,便是更献上几把店家存留的上好茶壶。

  一条官船多护卫,到得马迹山处又个分船出,一班患难之交便得依依不舍,无锡龙隐之人总得各归自家去。劫后余生回龙隐,宜兴龙湾突起倭寇劫,轰动消息早也传得遍处是,那豆腐老官夫妻一直里忐忑心,难猜经过好歹何结果。结果小乌先生带着小乌秀才安然归,回头茶馆里头说书起,他个才是得知险,非但那龙湾杏春窑匠一家险处境,原来自家儿子同样死地还,一身冷汗两脚颤,摸得儿子浑身上下整完好,乌老官险险吓来魂魄散。

  此后小居先生安生药店开,小乌秀才也个重新县学上,这一月挨一月,直待八月来,秀才上得老京秋试去。一般日子安然度,其间又起不平淡,便是那阴房王朗总管,他个死人化灰一缸甏,居然由着县上朱七八朱铺长,迎奉到龙隐山上暂寄灵,和尚超度道士归亡,小小地方出桩大事体,一时间也算得死人轰动。转眼就个天热暑气高,三年一度乡试近眼前,两番远出多波折,乌老官实也放心不下儿子自赶考,便是放下店里生意,秀才父子二人同进京。

  之前宜兴相别离,那两位曾家大小姐,一早与着小乌秀才预约下,到时秋里老京见,今朝别过他日终再见。果然一切如约定,小乌秀才上京无爽约,两位小姐如期就碰面,只是一样未料想,他个王朗死人灵,居然也个如影随形同期至。小乌秀才再是未料想,那宜兴杏春记冯掌柜,也就纳音小姐兄长冯天柱,商贾之家又得何身份,竟然踏入阴房官署几轻易,在个意外场合意外逢。

  “啊,我这便过来与着这位,这位招呼一声,这便就要回去的,回去了的。”

  显然不欲自家行迹为人所得见,那冯天柱冯掌柜口说直吱唔,忙个作揖四拜来,恭敬相对两位大小姐,客气朝向秀才俩父子,照着那祝儿爷又个虚虚礼,赶紧奔前离开去。

  “哎,这便大柱如何就走了的?你们这便兄弟见面也不多聊说,直是怕着我们妨碍了的?”

  阿娇小姐可也心直口快,此情见下心疑惑,朝向那祝儿爷直口问。

  “啊,阿娇姐姐,他个,他个便不是大不便么,他便还是先走好。”

  这阴房之中暗插部署,人处一地一身份,那冯掌柜显见暗使命,他个祝儿爷有心帮助瞒,只叹你个大小姐无心好个漏。

  “啊,小祝啊,我个后来才知,原来你个一家都在宜兴的,这些年过来却也大不易,不过此番龙湾事,也就亏着他个大柱相照应,我们才个都安生,险险活出一条命来的。”

  你祝儿爷尽暗示,她阿娇小姐全忽视,只当自己一分感激心,与你真真吐露下。

  “姐姐,你便忘了爹爹叮嘱,在着私下少说一般公家事,这话有漏机给外人总不好。”

  他祝儿爷难处,你大小姐无数,边上妹妹早分明,忙个扯下姐姐衣袖说告诫。

  “爹爹不也说了么?私下不得说来公家事,我们现今身在何处?这阴房里头还个私下的么?”

  这姐姐权威频频被着妹妹挡,阿娇小姐勃然而怒起,一下甩开妹妹手,随之指点秀才父子更有说:

  “他个小官还有他大叔,便也算得是外人的么?便有什么漏机不漏机来的?”

  “啊,阿娇姐姐,巧巧妹妹话也原不是这般说,她个总也为着我们好,为着我们好。”

  那祝儿爷显然与着姊妹非同一般关系来,或者自小玩好便熟识,或者青梅竹马无猜的,便是姐姐好来妹妹巧,两下都要说和好。

  眼见你个姐姐怒,妹妹暗心想,那冯掌柜来去都蹊跷,便是你个祝儿爷,跟前陌生又面熟,小乌秀才脑中一光亮,猛个心顿悟:

  “哎,阿娇小姐唤来冯掌柜是大柱,叫着这祝儿爷又是小祝,这冯掌柜为纳音小姐兄长冯天柱,而才刚衙门口,分明又似见了从前的冯先生,这父父子子一家子,竟着阴房来聚首,如此这般这小祝祝儿爷,会不会起始便听差,他个实在小柱柱儿爷,纳音小姐的弟弟冯地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