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老京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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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说这南房阴房所在,便是真的血衙门,活的阎罗殿,人有竖着进来,多也躺着出去,不死竟得残,已是侥幸运无比。两位大小姐引着秀才父子往里进,亲眼所见来,却是院洁屋幽静,高也树荫,低也花坛,跟着普通富贵之户一式无两般,全然不觉有何阴森可怖来。一不见牢屋,二不遇刑堂,不过明明个官署衙门,却也出入少见人影子,大概正是前面摆灵,众人都个给着已故长官行礼去了吧。

  “阿娇小姐,你家便是平时来,就个居住此地的么?”

  从小来阴房之名骇人听闻,不想有朝一日来,自己就会出入无人之境,小乌秀才便是随口好奇问话。

  “啊,便个我们小时候么,就在这后衙院里住了很久的,后来我家娘嫌着这里公私不分,平时出入太不自在了,我家爹爹才在西锦绣坊新盘了一处宅子,一家人另外住出去的。”

  阿娇小姐便也毫无隐瞒啥,一五一十实情说,随之又道:

  “对了,这西锦绣坊也就在三山街马巷以里,府城隍之后临着府衙的,可也与着你们住下的居庆堂徐府街挨得不远的。”

  “啊,是啊,是啊,这便走来也不需半刻一刻的,小官先生啊,我们这可能够常来常往玩的。”

  这住近了自然可得常见面,巧巧小姐自也暗心思,一番喜悦吐露说:

  “哎,我们这便真未想到的,你们这回京里来则来吧,一来还几乎住邻居了,我和姐姐有听说,都个欢喜的不知怎个似的。便是我爹我娘都说了,前头清虚观里,后来龙湾里,这小乌秀才啊,跟着我家却也真个大机缘的,到时便一定来,请着家里吃饭玩玩呢。”

  “啊?便是我等到京来,住去了小居二爷府上,花市徐府街,你们都个早也知了然的?这便怪不得,管不得呢。”

  你个出街就撞见两位小姐,世上有无此等奇巧之事,原来一切早在他人掌握之中,小乌秀才至此更是心起皱。

  “嗨,小官你也不想想,我爹便吃什么饭,坐着哪个衙门来?这循迹找人之事,他个不灵便还个谁家灵便的?”

  阿娇小姐一口嘲起秀才知之不知,对于自家老子官职身份,分明有种暗下自鸣。

  “是啊,是啊,曾大人的名头,可也如雷贯耳妇孺皆知的,这便上面除了皇上大,就数大人大的了。”

  他个秀才还未开声呢,身边畏畏缩缩走步的秀才爹,便是口舌愣愣开了腔,一番真情假言说,你总难猜他为夸人,还是骂人:

  “这朝廷下来民间事,前门吵架后门怨的,总也芝麻绿豆尽晓,针头线脑全知,曾大人啊,曾大人,便我个小小老百姓,也个太知道的,太知道的。”

  “啊,大叔啊,如今上我爹爹,在着衙门上事,总也半退下大不过问了的,只是北边新京里的皇帝万岁爷,老也不许着爹爹告老的,便是许多事情来,你个即便不想太管了,也个一下放不下来手的。”

  阴房曾公公,江湖传的几多坏名声,便是自家的女儿,从小来也难说无有风闻的,她个姐姐直是借着爹爹夸权势,她个妹妹却懂婉转口,与着自家爹爹一番好解说。

  “是啊,是啊,便是人老了,还是少涉风险好,象着上回龙湾里,那般要性要命事情再出着,可也又要大大不得了的。”

  乌老官一味话骇惊,心有余悸说:

  “便是那王朗王总管,可也一记倒霉到底的?便是我家小官啊,亏得险险里保下一条小命了,否则的话,要个白发人来送着黑发人,小官他娘和我就个儿子来,这今后日子可也如何再活的?”

  “啊,是,大叔你说得真也是,便是我和姐姐由得宜兴安生回京来,我家娘也是有得这般说我们的,我家娘便也说只把我和姐姐当作自家性命的,若个真有三长两短出,她个也是不能过了的。”

  由此思及彼,巧巧小姐好个孝,想到当时娘的泪涟涟,不由也个黯然色。

  “哎,巧巧,便是娘个说来也就你吧,若个我们两个同出意外还罢了,若个我有事你无事的话,依我看啊,娘也未必就很伤心难过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为人父母者,也难免有偏心,阿娇小姐从来心中嫉,嫌着娘厚此有薄彼。

  “姐姐你便错了,娘个总也还要记挂你的,便说你性子急脾气大,容易招惹些不是来,到时真遇着什么险的话,总也更麻烦。”

  巧巧小姐还真实在,不欲姐姐就猜忌自家娘亲来,不料反而引着反感。

  “什么性子急?什么脾气大,娘便就个偏心眼,你巧巧不招惹,你巧巧无不是,总之天底下只有你巧巧一个,最是乖巧好女儿。”

  做姐姐无有一点包容度,与着个妹妹说板面就板面,小乌秀才面前终于是不管不顾,要着大上特上凶过巧巧一气。

  “哎,这便阿娇姐姐巧巧妹妹过来了啊,我便还想的,怎个一转头工夫,你两个怎就不见了呢,这倒好,你们便引着从后面过来了啊?”

  转过个屋角大声去,不意前面院中正也呆着人呢,他个看见便招呼,正为前面捧灵入里的祝儿爷,对个秀才更是有作揖:

  “啊,这便乌兄也同着进来了的。”

  “啊,这便冯掌柜,便是上回宜兴一别,可也长远不见了的,你个可也别来无恙的?”

  他个祝儿爷一头见礼,小乌秀才更是眼睛识人,那与着这祝儿爷僻处交谈之人,正为那宜兴杏春记冯掌柜冯天柱,陌生所在乍逢熟识人,叫着两下都惊怪。

  “啊,便是小乌先生啊,我们这可是宜兴一别多不见的,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意外之人意外撞,那冯掌柜大意外,有种被人一下撞破机,他个多少尴尬不自然:

  “啊,这便如何来?小乌先生也就到了京里的?”

  “这便不是就秋试了么?秀才我啊,就是上京赶考来的。”

  秀才便是一派诚,与着你个说原委。

  “啊,是,是,这便秋试大考来,正是你个秀才书生大显身手日,这也可巧,可巧我们这里又相逢了的。”

  冯掌柜一说恍然大悟样,连连拱手好祝愿,回头再是解说说:

  “哎,说来也个叹,不是那王朗王大人么,这个一去竟也多时了,我个宜兴本也东道主人,不想龙湾就个意外,险些更多大罪过出。这便逢着王大人送灵入京,我个也是得了讯,想着再送上他个最后一程,今日也过来祭上一祭,也就尽个活人心意罢。”

  谎话不圆还不破,一圆就个无得整,那冯掌柜如此一番好解说,小乌秀才听来尽疑惑,不过心中疑,口中全利落:

  “啊,是啊,是啊,那王大人可也不巧撞虚枉,我个好歹也算相识一场,过来祭上一祭,实也大应该,实也大应该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