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檀溪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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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窑塘山一忽落身后,前头坡林之中潺潺水溪,路径随溪而转,一片幽林深沉,再前颇现人家气象,那木崖道长再是指点:

  “这溪便是檀溪了,下去村落所在,便为檀溪村,栖云庵就在其间了。”

  “喔,是么,这便还真近的,这便但愿着沧浪伯他们也迟误,一时还不得到的。”

  小乌秀才年轻好胜,唯恐着一脚落慢了。

  “应该还不会,若个他们已然人先到,那寺里总要有些鼓乐迎响的,这栖云庵不比前头的祥符寺,平常难得香火旺的,今朝便来了沧浪伯个大施主,还不得特地恭敬欢迎的?”

  那木崖道长侧耳去听,底下只是溪流鸟鸣,一片平日素静也。

  “啊呀,这急赶了半天,总也要不输才好。”

  前面几人单身而行,追后小居先生居大师母,便是夫妻二人共携儿子双手,带着阿官一步不拉跟上,到得地方大松口气,与着儿子有说道:

  “阿官啊,你个累是不累,我们这便再快些,就可赢了欢喜公公他们的。”

  于是几人不敢怠慢,再是快马加鞭行,一程坡路直往下,越下溪流也越见宽阔,到得个山裂之处,竟着无比深豁,成波逐浪河谷。

  “木崖道长,这所在便是叫做檀溪么?一如三国刘皇叔的卢马跃檀溪之檀溪?那刘备檀溪是为襄阳跃马之溪,此处檀溪却为马山之溪,不同地但为相同名,且个都与马不脱干系,说来也为奇巧的。我看这里景致啊,竟也合着孟浩然《檀溪寻古》诗的。”

  缘山绕水复寻村,一路脚程一路景观,听得木崖道长指点檀溪到,小乌秀才便是思起三国故,并着唐诗吟:

  “花伴成龙竹,

  池分跃马溪。

  田园人不见,

  疑向洞中栖。”

  “卜筑因自然,

  檀溪不更穿。

  园庐二友接,

  水竹数家连。”

  那木崖道长则是一拍即合,随之也个吟将而出,则为孟浩然之吟檀溪的别篇了,跟着又为感叹:

  “对了,那孟浩然亦称孟襄阳,故所以檀溪大为感慨多的,不过跃马之檀溪则为天下闻名,这马山之檀溪却是寂然无名,无名则无扰,当得好隐居。”

  上得山坡下山坡,一溪奔腾流,转而底下村舍人家陡现,一派古木参天,荫荫遮遮无尽,便好个别有天地所在。当前溪沟随之陡下,深豁不得轻过,那木崖道长早个一指前路:

  “那头,便是有座板桥的。”

  “啊呀呀,这便绕远十分来,不如就此跳过去了吧,这便再迟些,恐怕着他们船上之人就到了的。”

  尽在眼前村,却硬要绕去一大转山路来,那小乌秀才自心急,便是出主意,大伙齐着跳过山沟去。

  “啊,这沟宽是不甚宽的,想必大人都好过,不过却又带个孩子,总也为难些。”

  宽不过丈溪沟宽,两边都有些山坡险,几个神仙脚板老归老,不过一下腾云驾雾总也能事,小居先生夫妻更是不在话下,一切只在有个阿官小拖累,木崖道长迟疑下。

  “啊,可千万不能因着一步迟,而输了整赌局,那绕远去一时半刻,何必白耽误的?”

  那小乌秀才终究年少好胜,将着人家儿子一抄腰身起,眼前阻挡跃跃欲试:

  “阿官啊,这便小官哥哥带你跃马过檀溪好不好?你便闭上些眼睛休要怕的,我个带你飞也一嗖过,就已经过到对面了呢。”

  “小官啊,你可把握了啊,千万小心了。”

  虽说心知你个有能耐,不过自家儿子自家肉,眼见冒险心中总带悬,小居先生夫妻大不安。

  “你们放心,我总也摔了自己,也不能碰疼了阿官的。”

  小乌秀才便是大说无妨,随之箭步摆起欲起势,口中还个念念有词,正为苏东坡古风一篇,单述它个跃马檀溪事:

  “一川烟水涨檀溪,

  急叱征骑往前跳。

  马蹄蹄碎青玻璃,

  天风响处金鞭挥。

  阿官啊,我们这便跃马过檀溪了啊。”

  这边小乌秀才暗下运气,脚步腾腾助跑开,挟风带势就个一跃起,端的好轻功,蜻蜓点水蛙跳功,忽悠悠就飘半空。

  “不许过。”

  你个飘半空,他个喝当空,但听“嗒”的一声响,小乌秀才腿上中招,一股灰烟四散开,他个“啊呀”一声坠落身。

  “啊。”

  说时迟那时快,小乌秀才跌溪当口,手中使力一把抛,将着阿官甩去对过坡上,他个不能自拔栽下身,“扑通”一声水花溅高起。

  “不好。”

  说不好,是不好,小乌秀才落水先不说,他个阿官小儿扑身摔对岸,别人眼见惊,居大师母更为惊:

  “阿官啊,阿官。”

  人急必急行,居大师母忙待跃身过,便是一脚未提一弹又至,脚头“噗”烟灰腾,分明有人暗器袭,同时喝阻声:

  “不许过,就不许过。”

  “你,到底什么人?”

  问谁人,却是不见人,分明对岸草间藏一人,瞅人不备泥丸射,阻人不伤人,就不欲你人跳溪过。

  “爹爹,大娘,我便过来了的,真个好玩的呢,小官哥哥,你个怎在底下,就不上来的呢?”

  此时对岸却传“格格”笑,那阿官一头扑倒坡草间,一不痛二不伤,絮挠草痒的直还觉得乐,回头翻身大开心,一向唤你爹娘声,一向朝些溪中问奇怪。

  “啊,阿官,你个便无事吧,便无事吧?”

  一时大家都松气,七嘴八舌问小官,你个大碍总无碍的。

  “哼,这便是我家坟山,祖宗十八代安葬所在,你个如何平白无故就要闯入来?这便休怪我要不客气的。”

  纷乱之间出人声,对岸草木之中晃出个影来,一头压草帽,一手拿弹弓,作势待射弹丸,定然为和水泥搓的,伤人不坏却也生痛。

  “哎,你个怎就瞎打人来,这如许高的摔下来,万一伤了你赔的?”

  小乌秀才一跌下,跌下狼狈不狼狈,半身津潮裤裆湿,还亏着水深大不深,你个终可站立的。

  “伤了么?跌下会伤了你就不会跳这溪了,你个不赅些本事的话,这许宽的溪沟就敢跳?还个带了个人的?”

  眼见高处之人也个不大年岁少年人,一脸的皮黑,一腔的蛮横,不过他个话说句句在理,分明也是眼毒的,知道欲图过溪之人是为练家子。

  “你,你,你个便待作甚?”

  他个手中弹弓还无时不瞄你,小乌秀才中得一回还真疼,水中僵持一时也不敢动,问声不知所以然。

  “我便说了,此地为我祖宗十八代安葬所在,你们要过檀溪村,便好好去道那头村桥过,想着抄近我家坟地,惊扰亡灵阴梦的话,休怪我个手中弹丸不客气。”

  那草帽少年一步跨去,更将阿官小儿抱身手上,再是威胁声:

  “你个小娃娃已然踏足此地了,已然惊了他个种种亡灵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