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琴操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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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官啊,你个琴技便是无师自通,门径不引自熟,却也声情并茂,如此有声有色则个,实也难能可贵,难能可贵的了。”

  琴艺或有不精,唱腔或有失准,不过小乌秀才终是安然之态,气度从容则个,便是一段终了,那许老鸦不禁大加赏赞。

  “啊,许爷,这《梅花三弄》总有十三段,却也过于嫌长则个,我个便只照谱而习,勉为其难一路顺下便是,要说习得精髓尽入其味,实也差强人意的很哪,这也只有起始几段习得熟了,还个稍微连贯则个,便是越往下弹,越见献丑则个。”

  小乌秀才话说非谦虚,随之整顿心绪,再接试弹第三段:

  “一株老梅树,

  两个大丫叉。

  示结黄金子,

  先开白玉花。

  玉骨冰肌,

  如珠赛玉交枝。

  三瓣连五瓣,

  参差鬼脸点依稀。”

  梅花之弄声声越,出得道院便高扬,夜宵冥幽之中,便是一声映回响,竟着激山荡湖去,无尽深远处。小乌秀才半段刚罢,稍作住弦才要更起手,则听半空之中横起一声截,居然也为瑶琴驰悠,平添突兀却又合拍切调,竟是直接将着三段后续:

  “女字纵横倚,

  铁梗钢如比。

  节操坚持,

  凛若冰霜,

  惟有苍松与翠竹长青,

  可以结伴为兄弟。”

  “啊,这又为谁?听着便是小灵山,祥符寺内所出的吧?这琴起劲凛舒缓,可非是一般之功的,较之小官所奏,可也老练许多的。”

  众人为之回神,齐着转头聆听山上之音,它个切切磋磋,攀高而越下,实也叫人为之神爽,许老鸦更为赞许。

  “啊,这便肯定为泰佑小友了,他个虽则海外山北国人,却也自小琴棋书画样样通得,近日在着沧浪亭翠玲珑之中,我也时又听得他个山风清调,操琴实也好手则个。”

  一边空空道长似有耳熟,将着道出来历。

  “啊,是么?看着如此年轻之气,胸藏竟也大有包容,沉着非是一般可比,真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的。”

  木崖道长听声识人,你个李泰佑尚未谋面,已然暗自心许。

  大家一时凝神,再是听着山寺续声:

  “月转西楼,

  梅梢又接,

  旎旖横斜。

  疏疏密密,

  烂漫烨烨。

  梅月交光白里白,

  噫嘻,

  疏疏密密烂漫烨烨。

  梅月交光白里白,

  其矣哉,

  梅又清香月又洁白。

  月与梅,

  梅与月,

  梅月交光。”

  此时唯有道人起来披襟。味月吟梅,清香幽远,洁白倍增。画角声相催,玉漏又迟迟,说不尽梅月交光,更多少清奇趣,留与他冲雪人儿,灞桥诗赋漫频来。众人一番痴聆之际,四段也近收尾:

  “梅自清香,

  月自洁白。

  噫,

  道人在那幽窗搜索,

  畅奇哉。”

  “啊,这《梅花三弄》竟可如此弄来,我个自叹不如,远远自愧不如则个。”

  小乌秀才一时也傻,双手按于琴弦,却是直也羞于再鼓,否则终也班门弄斧贻笑大方的。

  “碧玉箫声,

  宛若鸾凤和鸣,

  六六有三十六声,

  宣六气和平。”

  一段未休一段又起,各家耳朵听下再出奇:

  “哎,这又如何又出了一张琴来,它个它个,又好似一向湖上出的?”

  “箫韶兮九成,

  漫协黄钟与太簇,

  铿铿律吕和调。

  正是夜分时,

  月沉沧海,

  洞惊起鱼龙吼。”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起,起起便逐波浪起,木崖道长一方土地,自也东南西北辨识明:

  “如此听来的话,这琴却是出在东向桃花坞,其间近期也未听有出得谁的,想来总也新客近岸,泊船坞上偶闻此间琴声,一时技痒随之应和的吧。”

  “啊,闻得此琴,却又为不一般之气象,一切雅中带秀,高越而不失轻灵,竟着几分脂粉之气,听来却好似女子之手法的。”

  那天师李道长,却从琴中觅出别味来。

  “是也,是也,男子之气至细犹挟粗,女子之气至强犹向弱,李道长倒是一点开悟,她个琴音果真几分柔弱之气的。”

  许老鸦自是个中高手,立马也是嗅觉到。

  “啊?她为女子?她个又为谁来?今朝便是一声带着一声起,更添一声斜刺里,便是许道友抛砖引玉最先,小官与着李泰佑各有千秋,再加这个莫名女子么,实也声起声落各声色,一声追接一声奇。”

  空空道长老而神气,一时好奇心大起:

  “啊,这便又是泰佑小友琴对来。”

  “梅花临水,

  暗香旖旎。

  雪月风花,

  底多少清奇趣。

  玉骨映冰肌,

  孤芳只自持。

  僻性爱茅庐,

  好幽居。”

  灵山之上自性灵,便是对湖径回音,高瞻而远瞩,想必那山北国使从,也是听得桃花坞头响应声。

  一时闲置琴,不想趁兴又发声,小乌秀才瑶琴重振,兀自又个抑扬顿挫续弹起:

  “林和靖杖黎,

  孟浩然骑驴,

  杜工部也是我的旧相知。

  惟有白雪乱飞扬,

  若得那骚人阁笔,

  搜寻枯肠。

  公评说是:

  你与我两个各不投降,

  你白我清香。”

  “哈,好,好你个小官啊,好个你白我清香,两个各不投降。这段正为文人相知,好似今朝昼间上山路,在那山湖亭里,你个秀才对儒生,诗文相对各不输,各有长短如何轻投降?”

  明知技不精,却也亮艺出,小乌秀才心气不输人,空空道长听此又要大加赞,随之再侧耳,却听桃花坞里更接琴。

  “向那幽窗独坐,

  没露研朱点易。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卦通玄理。

  太极分两仪,

  妙道合天机。

  文王破伏羲,

  后天先天期。

  一二三四五,

  金木水火土。”

  七段起始尽玄机,全为阴阳太极来,那小居先生一旁只聆听,此时也不免相对讶异色:咦,这便句句道说来,何似自家祖传之太极心法的?果真这小乌秀才听下敏感,随之接声起:

  “天地为否,

  地天为泰。

  地火明夷,

  离中虚火,

  坎中满水,

  水火既济,

  天地合其德,

  日月合其明,

  鬼神合其吉凶。

  阴阳消长,

  进退存亡兴衰之机,

  易数更玄微。”

  “啊,便是怪哉,小官你个此截却是一气呵成,全非之前几段理中带涩来,竟是气宇之中全鼓劲,分外顺理成章则个。”

  耳朵为之一醒,许老鸦此段再听下,对你小乌秀才又要另眼看,一下又有所悟,转向小居先生道:

  “对了,对了,这太极门人说太极,总也会意在心,是要得心应手许多的。”

  熟进又熟出,七段弄罢自识趣,小乌秀才悄然再琴隐,只听桃花坞里唱梅花,花花旋落地:

  “绿绮朱弦,

  三弄梅花,

  俨然伯牙子期高山流水,

  雎鸟间关。

  转向梅边梅边读易易,

  又调阳春白雪,

  绿水对幽兰。

  青鸟啼魂,

  吟吟喑喑。

  正值半夜三弄雪积梅梢,

  冷冷清清,

  栖止不定。

  咿咿喔喔,

  飞鸣复止又飞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