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观灵星门石坊之内空场,沧浪伯府车轿早也一边停候,单等你个主人家与着观中道长依依惜别,空空道来空话半天。
“阿爹,这便玄妙观到了呢,这看着还未关门来,还来得及进去烧香的。”
此时由东头里行来一头毛驴,其上一个老头偏身坐着,打前一个小子驴绳牵着,听说话便是爷儿两个,赶在黄昏上观里来烧香的。
“儿子啊,这便果真到了庙上了么?他个是还未关门打烊的?”
手里直打着一柄遮阳伞,老头偏身驴背上,耳朵也是侧来听,不过白瞪白瞪眼,头脸始终昂向天,旁人一眼便看出,原来他个实为瞎眼盲老头的。
“啊,是,阿爹,他家是还未关门打烊的,这便门口上,就个老道长在着呢。”
这爷儿俩对话也是乐趣,直将庙家比作为商家,开门生意一般。
“哈,这便有道是,
早出世,
晚出世,
早晚要出世。”
才刚与着说起出世入世,这便又有人来拜庙头,正是早晚都有出世人,空空道长不免哈哈一笑。
这边李泰佑见性也快,一指那老少香客,随口应答而出:
“老拜庙,
少拜庙,
老少齐拜庙。”
“哈,好你个泰佑,老道我真是服了你的,我个随口吟,你个随口对,真乃破履也结对,狗屎也能配成双来。”
所谓少年郎,出口即锦绣,空空道长又添大赞赏。
早晚出世,老少拜庙,你个门上门下对答间,那毛驴一挺驴头,兀自驮引着老少二人冲门近,这颠起不稳当,那爹爹便个急声起:
“儿子啊,快些将着小驴拽稳了,仔细一个走颠来,颠个老子落地屁股直摔八瓣去。”
“哎,是嘞,小驴啊,你个走也太性急的,便想着赶紧到门脱轻松,身上便不必再压得死沉来?”
这乡下儿子也是憨劲,竟着同个毛驴好说好话起来,好话说罢说坏话,又个出声吓:
“有道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就不怕着,你个送人送到地方,也就不派用场可以杀肉来?”
活脱个瞎老子,与着个憨傻儿子,居然能够跟头驴子说话逗趣来,无论他个庙上道士,还是他个候车贵客,一边听着都不由大乐。
“哎,小驴,你这便好好站稳当了吧。”
绳子一牵驴住足,那儿子又个喊声道:
“爹爹,这便有稳当了,你个就好自己下来吧。”
“哎,这便是到门了,我个就下来了。”
他个瞎眼老爹爹,总也眼睛瞎来有年头,除了走道要借驴识途,爬驴上,爬驴下,他总也习惯自如。屁股一顿蹦下地,老头落地竟也稳当,眼睛白瞪白瞪犹不辨向,却是自语道:
“哎,我这便先将把伞来收起了。”
但见那瞎眼老头摸索摸索,真个眼瞎一般样,一手擎上,一手擎下,就待将把油布伞收拾起,门上空空道长眼瞧下,兀自心头一顿,脱口声出: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你个话音未出腔,那老头猛个一收伞柄之际,便是一道寒光闪,那边李泰佑近在咫尺,暗箭直刺心胸去。
“哎呀。”
箭到人仰翻,李泰佑便是退步蹬蹬,眼看着一手捂住箭插胸,他个竟着勉力未倒地。
“刺客。”
轰的一下大惊动,身后护卫再要扑上早也迟,主人家中箭必死无疑,两名朝鲜武士急去查看,甚至不及追击凶手。
“哎,盗天侯,你个怎又到此滥杀来?”
空空道长眼明察微,转瞬之间已然断出刺客为谁,出声高喝跃身下,拂尘一掸阻去路。
“哈哈,妙空道长,我这便是知道,天瞒地瞒最是难瞒就是道长你了,这便再迟一下,我个恐怕就难得手了的。”
哈哈大笑双目圆睁,瞎眼老头立马换作火眼金睛,他个一派猴相,端的盗天侯无疑。身边那憨傻儿子也个随即机灵,双手一抖两柄尖刀,已然临阵对敌之态,出声便是悲腔:
“八哥,便是你个未有杀成之人,我师傅替你杀了也。”
“小九,九猴,你个,你们怎个可以乱杀人来?”
前则秦八郎杀人未遂,自绝三绝碑前,后则秦九郎师徒上阵,伞中暗箭终将李泰佑射翻,沧浪伯变故之下,也只有目瞪口呆。
“王大爷,这便别来无恙,却是大大惊扰了你,小九与着赔罪了。”
从小沧浪伯厚宠秦家十二郎,那九猴子见故恭敬,一番礼敬话出,竟与那之前死去的秦八郎如出一辙:
“我们与这山北国使无冤无仇,这也是奉了二爷之命,不得不行,格杀勿论的。”
“哎呀呀,哎呀呀,盗天侯九猴子,你们这可是杀了一个最最不可杀之人,真个活作孽,活作孽也。”
沧浪伯便是捶胸顿足,恨不得一把眼泪鼻涕抹,哭兮兮的转向来,赶紧去看视下仰倒的李泰佑,不禁一下又惊:
“哎,泰佑,你个有事没事的?”
“啊,大人,幸亏我着了身暗甲的,这箭也不能伤我的,我没事,没事则个。”
胸口之箭一下拔出,却不见血湿前襟,李泰佑分明安然无恙,自又镇定站立身,左右护卫目标一致,刀头直指那猴子师徒来。
“啊?泰佑便没事?”
空空道长喜出望外,犹自不敢相信。
“啊?”
出其不意暗算,谁人逃得脱这咫尺一箭,盗天侯老计失算,更为惊讶十分,随之手中钢伞一抖,直迎空空道长而去。
“哎,你个老猴子,竟个要当我面滥杀无辜么?”
那空空道二话不说,手中拂尘一掸去,就个迎接招。
趁此当口猴影蹿起,九猴子斜刺觅空,再接双刀刺杀而去,无声无息绝煞轻功,左脚一点护卫倒地,右手一抬武士中招,转眼李泰佑空身在前:
“杀。”
“哎。”
杀声但起刀刺出,李泰佑双手忙慌,拨云开雾一抓舞,何其乱七八糟。
“啊呀。”
九猴子大惊声,火烧火燎一激灵,应声倒身飞将出,枯叶飘零落定一头石狮顶上,犹自惊魂未定:
“你,你,好你个手段。”
十拿九稳进击,两边武士护卫都打到,空剩个书生不保下场,谁知却个陡变结果,九猴子杀手才下,却又受惊而退。
“什么?泰佑,你个竟是?”
那空空道长被着盗天侯缠住,正是回援不及,急切之下再个转头,九猴子攻而退缩,石狮之上已是两手空空,反观他个李泰佑,正是双手捏着两把雪亮匕首来。
“泰佑,你个竟也好本事的。”
那沧浪伯也是又惊又喜,他个却是亲眼目睹,那九猴子双刀去双手失,李泰佑不动声色之下,竟是空手夺白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