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节场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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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喝喜酒去了,上传文章晚了,不过借着喜酒喜气,祝各位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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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幡旗堪比千军马,

  几步走夸称路百里,

  几幕转即成十年事,

  几出戏遂圆一场空。”

  三月三上演春台戏,暖气方生农忙未至,苗秧有萌人心尚闲,适得其时最聚生气,原本正是一年之中至重。只因旧年七月十五事出,南山上和尚尼姑身遭不宁,镇头三家遁逃无踪,一时伤人败气,便个春节时照例年规戏,也是罢歇不演。春来着一切复原,一光法师伤情大好,南山凹重有整顿,所谓坑有没时痛有消时,既有三月三节场照开,春台戏势必也要照演。

  不过么,戏台须得柱撑脚,演戏必得钱捧场,以往来药店仁济堂总是助以重资,那霍药师凭空成了江洋大盗,这请戏钱款便是大大塌去一块。便是一分价钱一分货,钱好么请好班,钱坏么请坏班,听说镇头便请来个江北草台班,老声老腔老调调,多演来前朝老掉牙戏文,直要唱得人来耳朵老茧出。

  橹摇篙撑船便去了南山凹,自然锣鼓一响百脚痒,湾里早就船聚人轰了,戏台之上灯笼高点起,几个丑已将开锣戏演上了。药店家船直着拢岸去,停个好泊头搁跳板,乌老娘先将个豆腐担挑上去,跟着小居先生将娘扶上岸,这春台大戏你药店总有份请,岸头戏棚势必留有好位的。主人自往贵处,下人自寻下处,船靠船找个空尽量就近泊定了,小官尽着回头四处张,那渔家装病人的船哪里停处。

  道是有眼不见近,边侧一船却未观见,便有熟人相喊着:

  “鼎金啊,你却也随你爹爹来看戏啊?”

  “啊,冯先生也会来看戏啊。”

  不待儿子说话,乌老官忙是施礼。

  “是哦,这一来停戏停得老长远了,今朝却也难得。”

  原来正是学馆冯先生,夜来也是同着夫人,携了一双儿女,雇船到来南山凹看戏。

  “是哦,是哦,却也难得。”

  大人自是一番客套,小官一掬拜过先生,心中却有大不自在,你先生把戒尺终究唬人,学生与你没得个亲近来。

  “夏秋冬继春,

  紫阳合升堂,

  由来鹊报喜,

  佳节唱吉祥。”

  戏台之上再遍锣声通响,一个丑儿白面登场,翻个筋头道个口彩,然后便报出场来:

  “青天在上乾坤朗,爱民如子父母官,贵知县钱大人钱老爷点请一折《西华山陈抟高卧》来。”

  “术有神功道已仙,

  闲来卖卦竹桥边,

  吾徒不是贪财客,

  欲与人间结福缘。”

  一丑矮脚弯身下,鼓乐追锣响,一步三晃,浪浪傥傥,陈抟老祖仙履踱世,人间闲游荡。

  报称是知县钱老爷也有到场,场下之人不免都要鸭颈伸长望,小官也是探身猴观,却只见你个乌老娘,豆腐花舀上棚里奉送。

  这四时节戏总是商户各业醵资,不似寿喜之类独家包台,便得人人有份家家点请,于是开场剧目往往选来单演一折,专挑喜庆闹笑喧场,只为悦耳娱目乐众。

  欲成神仙,俗念难消,那赵匡胤终究要将皇帝当,俗还是俗,仙还是仙,西华山陈抟高卧岗。仕途蹉跎,徒思归隐,父母官钱知县,不过俗中生雅罢了。

  一本戏演来冗长,一折戏唱来利落,神仙下场小丑重登,又再筋头斜翻报场:

  “《梁山泊李逵负荆》,里长吴大爷点请,月满楼何大爷帮场。”

  月满楼何阿满原也做过杀肉生意,黑旋风两柄斧头也当的,吴大爷里长强充做宋江山大王,一个出钱一个出头,负荆请罪开场。

  非权即贵土财主,你戏唱罢我戏唱,一一点请赏银下,威武么《关大王独赴单刀会》,滑稽么《鲁大夫胡秋戏妻》,一折么充着水关关头的何大户独请,一折么张大全药号张老聋单点。如此快快挨挨几折下,那丑又一蹦而出,兴登登再报场:

  “龙隐镇新张瑞生堂神医小居先生点请《西厢》一折:小红娘问汤药,张君瑞害相思。贺神医小居先生医高药灵聚仁结义八方来财啊。”

  一朝成名天下知,小居先生自是神名远播,这龙隐地方无人不晓,台上如此一招呼,台下也便一哄和:

  “神医小居先生八方来财。”

  喊的人热闹,听的人也喜欢,母凭子贵最是光耀,居家太太一招手,早已备下一盘银钱赏。

  “早间长老使人来,说张生病重。我着长老使人请个瑞生堂神医小居先生去看了。一壁道与红娘,看哥哥行问汤药去者,问神医下甚么药?证候如何?便来回话。”

  那台上便个夫人上场,照常规矩演戏作样,口中却单将个说词改了,直将个太医现编了神医,必定观众一阵引笑。

  这《西厢》小红娘最是讨巧,惹着观众欢喜,红红俏俏也就上得台来,脆口台词道:

  “老夫人才说张生病沉重,昨晚吃我一场气,越重了。莺莺呵,你送了他人。”

  说罢才又要下,这边又来停住脚,现摘豆子现下锅,也来即兴现编词:

  “对了,对了,还差些忘了,才刚得了瑞生堂居家老夫人的赏银子,这里还未曾作礼道谢呢,真个呀糊涂作死来。”

  只管在大伙又阵哄笑之中,女戏口中道着软,眼中瞧着软,身段子也跟着软,朝个观戏棚遥对万福,一字一领四句赞:

  “都道银钱是好物,

  单肯进来不许出;

  今朝银赏二十足,

  明朝万两金入户。”

  节外横生枝,尾上硬生叉,引得满场喝彩叫好,小红娘也将着口彩讨了,踮脚碎步终下了去。

  如此红来绿往男来女去,一番过场兜转,便个丫头替小姐递话,帮代公子送去一解相思药方。

  “老夫人着我来,看哥哥要甚么汤药。小姐再三伸敬,有一药方送来与先生。”

  小红娘原是替人着忙,从旁帮忧助喜,一边上两头讨趣,自也逗乐十分。

  那张生书生木头,果真着急忙慌:

  “在那里?”

  “这个么。”

  小红娘此节卖个关子,因风吹火借水驶船,再将你个药店名头生搬硬造上:

  “这药方便是特为邀着那瑞生堂神医小居先生一一开造,果真是个神来,果真是个妙。”

  自然众人哄笑之下,张生也要歪演瞎篡一回:

  “啊,却是如何果真个神来,如何果真个妙?”

  老戏新唱无人不捧腹,小红娘顾盼有致,再又灵机编个顺口赞:

  “便是瞎盲的吃来顿时两眼放光,

  那天生的哑巴吃来真能够开了声腔,

  折手瘸腿的吃了么立刻上好出个周正人,

  便个那翘挺挺没了生气的老公公,

  吃了他家小居先生的药么,

  也要从个棺材里面鲜鲜博博活出来。”

  死的赞活,活的赞飞,小红娘又得满堂彩,那张生再又帮托:

  “啊呀呀,这瑞生堂神医小居先生开得,果真个起死回生神丹妙药来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