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子——很遗憾我不能称她为继母。尤其是现在我和父亲已经完全断绝关系的情况下,我知道自己半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多年前她再婚了一次,但是由于她无法生育所以丈夫和她决绝的离婚了。这完全是一场悲剧的婚姻,所以这可怜的人躺在病上,现在已经快要死掉了。就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那天宁静的深里,她梦见了父亲托梦给她。于是这个时候,她沿着扶手吃力的坐起来,然后拨通了特伦奇家里的电话号码。
听到恩人子的声音他们一家都十分起劲。除了他们最小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修墨·特伦奇满不在意的在客厅里打球以外,皮球的声音蹦蹦跳跳的。他的目光转向自己的一家人,露出深深的厌恶的眼神。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到了电话桌旁边。特伦奇奶奶慎重的拿起了话筒:“是的,夫人,这是特伦奇家。承蒙您丈夫的关心,现在我们总算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前总理夫人艾莎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着:“是这样的,昨天我梦见了我死去的前夫托梦给我,他的声音是那么悲凉,我打赌他在天堂也过得不好。但是他说他有个儿即将要来访加州,请你们务必让她住在家里。”
“噢,上帝啊。”特伦奇奶奶喊道:“那一定是神的旨意——以耶稣的名义和您丈夫的恩典,如果来的话,我们会隆重款待她的。”
艾莎向他们道了谢,捂着干哑的喉咙说:“十分感谢,我替我的前夫感谢特伦奇一家为我的继所做的一切。希望这不会给你添麻烦。”
但即使是艾莎夫人反复提醒那是她的前夫,但是特伦奇奶奶依旧顽固的称呼前总理为艾莎的丈夫。因为在特伦奇一家子的眼里,没有能比总理更优秀的男子了。特伦奇奶奶容光焕发的答应下来:“怎么会呢,您的丈夫使我们安居乐业,这是他的房子,即使是您要回去我们也会双手奉上的。我们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他的恩德。”
“那么就请你费心了。”愉快的挂掉了电话,艾莎咳嗽了几声,又瘫倒在病上。她的神情迷惘,正如胸膛里她的心跳一般,突然开始缓慢的,顿了下来。她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衣物,并且反复念叨着昨天里她丈夫的话语:“那么亲爱的,我很快就来接你了。”艾莎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换上了洁白的睡衣,在下午钟声响起中,她最终安详的闭上双眼。
窗外下起了小雨。
几分钟以后我就拖着装着约翰的行李箱站在特伦奇家的门口。加州的雨永远伴随着一股清的小风,零碎的雨滴使得整个城市朦朦胧胧的,仿佛所有的建筑都置身在雾中。特伦奇家的房子老旧而萧条,门口扶着一条名叫亚历山大的大狗,它像个洋娃娃一样乖巧的吐着舌头,偶尔竖起耳朵听风铃的声音。院子里的常青藤交织着爬上了被熏黑的烟窗,在外人的眼里,那像是一条温顺的蛇,依附在油漆都掉光的大墙上。房子依旧带有英国老旧的风格,路灯下挂着盆子大小的土盆栽和露天饮茶的茶桌。入口小径上铺满了凋落的梅以及年代久远的枯叶。两侧种着山茶,在风中犹如歌唱一般摇摆着,它们都长得十分好看,有着彩虹的丽。我穿着大风衣,并且把头发都拢在咖啡的帽子里。耳边能听到雨滴打落在衣服上的声音,我感到有些冷,又围上了围巾。所以现在在别人的眼中,顶多只能看到我的鼻子和嘴巴。
我就以这份尊容敲开了铜灰的大门。
或许是因为听到走路的声音,这时行李箱里传来了一阵咚咚的闷响。我连忙踢了它一下,箱子里这才安静下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随后出现了四个人,他们看起来都是夫。一对年轻的夫,另一对是年迈的老者。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机关处的探长理查·特伦奇。我前些天还见到他在白宫里吓得到处乱跑。“你就是总理大人的遗孤吧?”特伦奇的奶奶问,她的脸上挂着包容一切的笑容。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一定会拒绝这种说法,但是这一次我点了点头。
毛茸茸的大白狗在我脚边绕了几圈,似乎决定了我豪无恶意,殷勤的摇起了大尾巴。它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兴奋。“快请进吧,您都湿透了。”四个人连忙说,让开了一条拥挤的小路。我托着沉重的约翰上了台阶。每一步都好像要晕倒一样的疲惫。
特伦奇的大门在我后面喧闹的关上,我脱掉了雨鞋和风衣。并且开始打量这个老房子的设备——它看起来比外面还要古老。吊灯只有两盏亮着的灯泡,天板的裂缝从吊灯的边缘蔓延,好像地震过后在石砖上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大厅中央摆放着土黄的沙发带着杂乱的纹,铺上一层雪白的纱布,坐下去的时候甚至还要嘎嘎作响。角落的窗口边摆设着钢琴,上面伏着另一条巴掌大的小白狗,特伦奇给它取的名字比前一只还要简单,叫作亚历山大二世。
不断发出声音的暖气显然是坏掉的,我记得那些弯弯拐拐的钢管里总少不了老鼠。只有壁炉里生的火一闪一灭的,理查的夫人总是不断的要给它添柴。她几乎生气了,于是一次塞了很多进去,以至于火焰都蔓延到了外面。我十分满意这样的热度,如果这是自己家里的话,我会钻到壁炉的面前坐着度过一个下午。
老夫人热情的招呼我坐下,给我端来的月亮型的烤年糕和烤肉。又找来叉子和蜂蜜,小心翼翼的浇在盘子上。饥饿了好几天的肚子让我头昏脑胀,于是我并没有谢绝她的好意,开始埋头吃起来。
年糕特有的甜味依然叫我反胃,划过食道的时候,我皱了一下眉头。
老夫人在我身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用温和的神情看着我。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恩:“您来的太突然了,我还来不及整理房间,您先将就在客厅里。墨,快来给客人倒杯茶——”她笑着招呼着:“先把手套和帽子都脱了吧。里面暖和极了。”说着,她就要伸手来摘我的帽子。
“请不要碰我。”我急忙后缩了一寸。不理会她惊愕的表情,然后伸手指了指装着约翰的蓝行李箱。“当然还有那个箱子。”
“对不起——”她急急忙忙的说。
我放下烤年糕,接过特伦奇孙子的柠檬蜂蜜茶,放在脸边暖了暖。隔着画着蓝天白云的杯子,光是闻着味道就可以尝到那甜到心里的蜜涩。那是加州农场的特产,边缘的大树上都养着一群蜜蜂。而这时候我发现修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他安静的站在我的旁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的奶奶,直到发现我也看着他的时候,修墨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抓起一片年糕走开了。他的母亲在他的背后指责他应该有点起码的礼貌,修墨冷漠的回答她客人是不会介意的。
“你是长辈,就不要用敬语称呼我了。我叫——厄——雨迹。”呷了一口柠檬茶,我的态度好了许多。
老夫人的脸也变得不那么僵硬了,她又问:“你还要茶么?”
“不用了。”说实在话,我现在更想要一杯浓浓的咖啡。
楼梯的走廊处传来修墨的声音,他正向下传播如雪一般厚的灰尘。“奶奶,把这些东西都堆到杂物室是吗?”坐在对面的沙发里,特伦奇老爷爷急忙站起来快手快叫得跑上楼去追他的孙子。“噢,神啊,小墨你可一定要小心我的书呀!”他叫着:“还是让我来吧,帮我个忙,把书都包起来。这样下去你的哮喘病迟早要犯的。”
老夫人问我:“那么楼上二楼的房间可以么?”
“只要把阁楼腾出来就好了,我只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不会打扰很久的。你们大可当我不存在,对,当我不存在就好了。”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雪白的围巾和风衣。“我会给你住宿费的,请你每天早上七点,一点和晚上七点都送来两份食物——因为我的饭量很大。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进出我的房间,这样我会感到很困惑的。剩下的就是卫生间的问题,楼下的那个我可以用吗?”
“是的,没有问题……”
“那么就以一个月三万元的房租为限吧,这是三个月的房租。一共是十万元,剩下的那些钱请你对我的行踪守口如瓶才好。”我把随身带着的皮革包递给她:“那么今后请你多多指教。”
他们一家惊愕的望着老夫人手中的小皮包,仿佛见了鬼似的。然而就在这难以言语的沉寂之中,修墨气势冲冲的跑下楼来。他一把夺过他奶奶手里的钱,愤恨的扔在我身上。紧接着破口大骂着:“混蛋!就算我们穷的要把房子卖掉也不需要你的施舍。你这是在示威吗?对于你的父亲我们感到由衷的敬佩,但是你真不配做他的儿——”
这句话可真可笑,我的身子都笑得发抖起来。
要是他们知道总理大人就是这个世界为非作歹的大坏人还会不会这么说呢?
修墨被我轻微的笑声气的满脸通红,他几乎快要哭了。“你居然想用钱打发我们。即使是这样我们特伦奇一家字也不会对你摇尾乞怜,这么多年的献媚和讨好我已经受够了!”
“修墨,闭嘴!你怎么可以对客人这么无理!”理查的子连忙把修墨抓起来,捂住他的嘴。“,真是对不起。但是这钱我们的确不能收。”
我只是沉默着,仰头看见了走廊中央的大窗户和飘扬的绿窗帘。心情感到舒畅极了,我痴迷的走上楼去,带着约翰的大皮箱嘎达嘎达的在楼梯上摩擦。我爬上尽头的阁楼,关上了门。
此时我已经可以听到特伦奇一家子围在晚餐的大桌子上望着中间的皮革包,里面泻出极大的一笔现金,在灰暗的灯光下显得极其人。他们此时一定皱起了眉头,或许再泡上一杯柠檬蜂蜜茶,并且食之无味。修墨会气嘟嘟的站在阁楼的门后,试图看穿卧倒在地板上的我,心里念叨着各式各样的诅咒。但是无可厚非的,在急需资金的周转下,特伦奇一家子只有可能地藏起那个皮革包。否则他们的农场和房子都要面临拆迁,然而这些都是修墨完全不知情的。
“她是上帝的使者。”查理夫人说。
特伦奇老夫人走到总理的灵台前,换了一把刚採的菊:“我们对您的恩情无法报答。先生,您总是在重要的关头派来使者。”她跪了下来:“我们该怎么报答你?”
阁楼堆满了书籍和旧衣服,宛如十几年不见天日的牢房,阴霾和黑暗一起吞噬着这个空间。老鼠和蜘蛛四处横行,使所有的角落都张灯结彩。密封的空间里,倒影着悲伤的影子,不引起联想是不可能的。我随意的拾起一条枕巾,抖了抖家具上的灰尘,空气里立刻变得灰白。
这时候我告诉自己:即使在别人的屋檐下,我也再也不要做大扫除了。
于是我瞄向了约翰困着的大箱子,平坦的表面上有着微弱的跌宕起伏,我十分庆幸特伦奇一家人并没有注意到这微妙的变化,不然我该如何解释呢?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决定走过去把他放了出来。约翰一出来就被浓浓的尘埃呛得咳嗽起来。但尽管如此他依旧连滚带爬的站好,迫不及待的指着我大声呵斥说:
“你疯了吗?十万元简直多的可以买下这个破房子!”
我用围巾捂着自己的脸,安静的坐了下来。比起约翰,作为当事人的我显得冷静的多了。“先生,你还是不懂得吧?现在我是逃犯,而你是人质。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有房地产收购到我的名下就等于是走到警察局去自首。我要买的是他们的命。那么十万元确实是一笔便宜的交易。”
约翰突然之间被我说的鸦雀无声,他无力的坐了下来。脸上有些没有退去的红热。
“好了,废话少说。”我把枕巾丢给他:“把这里打扫干净吧。”
“为什么是我!”
我拍了拍箱子,几乎是反射的,约翰立刻安静下来。“你最好不要忘记了:你现在是人质。”我胁迫的看着他:“我可不再是你听话的玩偶了。即使现在是在你另一个部下的房子里。况且做家务活是你拿手的事情吧?就看你夫人的肥胖程度来说,你那可怜的工资也不可能常年聘请佣,尤其是人都是好妒的家伙。”
约翰无法吭声,他笔直的站起来,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开始乖乖的拿起扫把和枕巾,在我的注视下,飞快的干了起来。他的身手比我想象的还要矫捷,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的话,他依旧是一只温室里的宠物猪,然而只有在打扫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像猴子一样灵活。无论是用棍子捅破墙上的蜘蛛网,还是把灰尘聚集在一起装进塑料袋里,将所有的书籍都整理好放到箱子里,都是我做事的一倍。我感叹着,几乎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那是约翰。而后我顺便去楼下的卫生间提了一桶水。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修墨,于是我想他一定是离开了。
回到阁楼以后,我端来了两人份的午餐。特伦奇的一家人对我格外的亲切,他们加了一倍的蜂蜜在一头肥大的火鸡上。我正在犹豫是否要提醒他们我是并不喜欢蜂蜜和海鲜。可是目前我发现即使是约翰在我面前把一条鱼剥皮拆骨我也不会有任何恶心的感觉了。我只是拿了一盘沙拉,把蜂蜜火鸡留给了约翰,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他是很喜欢甜食和肉类的。
很快阁楼就像迎宾馆一样井井有条,露出明亮的窗口和外面绿叶茂盛的梧桐树。我想着很快又是夏天,伴随着恼人的热度和蝉鸣,晚霞无数剔透的浅,透出灰暗,然后那就是。之后又是秋天的清爽,树上结好的苹果红彤彤的,将大地染成了金黄。然后是银白的冬天,那冰封的农场颗粒无收,但是特伦奇的客厅里却燃烧着最热烈的火焰,迎接飘雪的圣诞。做完这些,约翰像一头死猪一样趴在地上累得满头大汗,他身上的汗水都流到了地板上,像极了他的脂肪。
这时他总会拿起左手的手掌反复端详,然后对比右边的。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是觉得那根被接好的大拇指比原来的要小了许多。为此我几度鄙视他的挑剔,并且扬言不如也割掉右边的来平衡。而这时候我总会得到他厌恶的眼神。
午后的阳光令人感到惬意,尤其是雷雨过后,透过阁楼那扇小小的窗口,直达地面的是一片金黄。我卧倒在收拾好的上,感到痛楚像毒蛇一样侵蚀了我的思维,我的全身都在发抖,伸手到口袋里,我立刻把随身带的药瓶翻开,喝了一半。这时候另一种空洞的感觉随着药水蔓延进了我的身体里、灵魂里、直达心脏。我感到它犹如吸尘器一样搜刮我内心的一切感,无论是情感还是回忆,一瞬间都被清理的像这里的阁楼一样。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光明再次袭击了我。
“我说,你必须要喝这奇怪的药来生存吗?”约翰小心翼翼的打量我。
“是的,没有它我现在或许就该死了。”我松了一口气说:“但是别妄想走它或者什么,这是用血神的解印法研发的咒——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明白。反正这是魔术。”
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得意。或许是看到我难受的样子:“你一定苦的要死吧?上次我看到你痛苦的快要哭出来了。”
“这种咒语只会榨取你所有的知感,包括痛楚、快乐、悲伤。就和一样,很可惜,却解决不了我的病痛,还会阻碍我活动。”我盖上药瓶,又把它塞回了口袋里。我仅仅知道了诅咒发作的时间比上个月还要频繁了,比较前几年,我熬药的时间占去了生活的三分之一。而这种痛苦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都无法让人释怀。它是深入灵魂的钩锁,无论在哪一副身体里都会像硫酸一样把内心深处的一切都侵蚀、直至化为乌有。
“怪不得你这么冷血,是因为人都被药给榨干了吧。”
“闭上你的嘴!”我飞快的走过去踢了约翰的脸一脚。他痛苦的转过身子,在地板上翻滚着。
但是他显然没有说错——就在这几年,我已经不会在杀人和不杀之间动摇了。我发现自己逐渐失去生存的意义和情感,有时候我都会想起自己是个死神,有种冲动想要出门大屠杀一场。我自己十分明白——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我正在迈向死亡。
“你好好看看自己的身子吧!你还像个人吗?不要否认你的身体正在腐烂,就算你有高超的治愈能力,可是那又能隐瞒多久!”约翰大叫着。
我开始褪去皮革手套,暴露在阳光下的双手干枯而泛红,它开始变成了诡异的紫,然后一层一层的从我的手骨脱离,露出内部的肌肉和脂肪,竟连里面都腐化了。我赶忙冲下卫生间里,摘下帽子和围巾凑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脸是我从所未见的苍白,皮肤有些脱皮,仿佛正在从内部开始腐烂掉。这时我总算疲惫的坐在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灵魂。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次愈合,长好,变成原来的那样完好。然后穿上手套和围巾缓慢的走回阁楼里。约翰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
之后特伦奇家里再也没有见到家里神秘的房客,他们只有偶尔会站在阁楼的门前仰望着,试图窃听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但里面发出的只有大快朵颐的吃食声,以及类似敲打键盘的声音。仿佛里面住着的不再是一个总理的儿,而是一个多年没有出森山的饥渴的怪人。每天关在阁楼里,暴饮暴食。他们打扫卫生的时候,总会在某一个清晨发现朱红的楼梯上流着一排未干的血迹,一直伸延到阁楼的房间里面。或者在卫生间里面找到泛蓝的头发,几乎变得有些雪白。即便是如此怪异,他们还是对家里的一切守口如瓶。
特伦奇的古宅连接着特伦奇牧场,从阁楼的窗口可以看到农场的小院子,以及那片绿油油的农田,随着季节的果子变换彩。亚历山大总是在院子里睡觉,特伦奇总会给它丰厚的食物,它吃得比家里任何人都要多——一桶白米饭和三只烤鹅,还有两个苹果,有些时候还有牛奶和蜂蜜。亚历山大看起来是一条温顺的大白狗,但是它却是只职业的看家犬。当有野狗来访的时候,它的声音简直像雷鸣一样可怕,凶狠的根本不像它看起来的那样。修墨很喜欢靠着亚历山大睡午觉,他的手里抱着亚历山大二世。这只大狗是修墨的一倍大。可想而知亚历山大二世是如何的小了——亚历山大由于老迈眼的关系经常踩到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修墨往往是第二个受害者,他每天从学校放学回来,总是被亚历山大热情的拥抱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事实上修墨的确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他甚至有些像孩子,有着长长的睫毛和浓密的金发——这令他有些苦恼,因为下雨天的时候头发就会重的抬不起头来。更多的时候他选择在院子里陪亚历山大,我时常的看见他拿着皮球,永远耐心的和亚历山大玩抛球游戏。等到吃完晚饭出来的时候,他会和我仰望同一片星空。
我发现修墨是个寂寞的孩子。
相对来说他有着幸福的一家人:理查是个年轻有为的父亲,他的子礼纱也是个平易近人的,她永远带着和平的微笑亲吻修墨的额头祈祷他一路平安。特伦奇的老爷和老夫人充满朝气和活力,他们时常拖着修墨下田或者去爬山。而修墨的脾气和家里人总是有着巨大的差异,他不仅不会骑马也不会放牛,而且慵懒而安静。特伦奇一家人总是担心他的哮喘病,他们在风大的时候根本不敢让修墨出门。尽管是如此,修墨却没有同龄的朋友,至少在我居住的这段期间里我从未见到另外一个孩子。
白天正在降临,云彩之中泛着奇异的颜,从赤金延伸出来的金黄,又变得殷红、浅紫。稻穗上青涩的果实是破碎的朝露,往下看去,那是一地的水晶。迎接破晓的这段时间是宁静而安逸的,在这片牧场上,永远不会有城市一般的杂吵和拥挤。
我带着沉重步伐迟缓的步上特伦奇古宅的楼梯,乘他们一家人还在熟睡的时候,旧木板发出的嘎吱声并没有吵到任何人。楼梯的地板上开始流有大片的鲜血,每爬上一个台阶,就像是用尽了我浑身的力气。我知道身上的伤口急需要处理,腹部被贯穿的大伤口勉勉强强的黏在了一起,却还是阻止不了那惑人的疼痛。
这些天来我几乎每次都是带着伤口回到阁楼上的。
罗伊的确有虐待别人的癖好。每当我走进他的石室里就可以闻到刺鼻的血腥味,随着我对血的感觉日渐敏感,我可以分辨出这个地方死过上亿的生灵。在房间的角落里,常常可以看见动物的肢体,在各种塑料袋子里堆积成山。或许有些时候还有活人躺在病上,插入无法用数字计算的手术刀,鲜血溅到罗伊的脸上,我看得见他的笑容都在发抖着。那些可怜的实验品至死都在享受罗伊的残酷,他们死去的时候都不成样子,如果其中有不死的怪物的话,我实在无法想象它该如何面对着身首分离成数万片的几千年。
也只有罗伊见到鲜血飞溅的场面的时候,他就像发了疯一样到处破坏。我看到他在撕裂机械的硬壳,用头撞击着墙面。那时就算是我站在门口的话也不免会挨上几刀的。我想他是十分讨厌这样的生活的,虽然不断的面对死亡已经让他麻痹了。因为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厌倦的话,那么发疯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发泄。
等他冷静了下来,他就坐到沙发里,换上新的一身白大褂。
“过来。”他每次都微笑着向我迎来。
然后罗伊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跑过来扑到我的胸前,用满身的鲜血蹭我的衣服。如果不是他的脸污秽不堪,我想我会温柔的回抱着他的。但很快我就感觉到凉凉的湿意透过我的衣服传到了我皮肤的表层。新的伤口附在旧伤口上,又开始涌出血。罗伊离开我站在石室的中央,他的笑容皎洁宛如发光的月亮。
这种程度的痛楚并没有让我失去意识,我很荣幸自己已经要习惯了随时随地被罗伊捅一刀了。所以当我回到家里要褪掉风衣的时候,我内里的衬衫上都是被染红的洞口。我无奈的找了一件衣服换上,习惯的用治愈术使伤口愈合。
与此同时,衣柜窄小的空间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呻吟声,
那是约翰被关起来睡觉的地方。
“约翰,你醒了吗?”我问。
里面没有回答,我只好走过去。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我的脚感觉到一阵粘粘的暖意。从衣柜里面留出来的是一滩血。
我急忙的打开门,约翰正躺在血泊里。而他的手腕上有一条一寸长的刀疤。
“约翰,约翰!你最好别给我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