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淡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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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的大挂钟霍然响起,浩大的咚咚声在空当的走廊里回荡。我只觉得今日楼下的吵闹声也突然变得异常冷清,甚至于要送入口中的咖啡也停在了半空中。当我听到罗翼·翔那个不可思议的要求的时候,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有幻听。“请您让我参加今年的赛马比赛”他的语气坚定地让我诧异,我仿佛再次见到他眸子里燃烧的烈火,然后我听到他简洁的解说,“这是我父亲生前的愿望”

  但是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还是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他

  “谢谢”

  “但是——你的眼睛——”

  他黯然的低下头,让那一片黑的刘海遮住他的表情,然后他用自己沙哑的声音说:“我明白....一直以来,我都在充分地依靠我的耳朵,我可以判断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的呼吸谈吐。我甚至可以分辨路边毫无生命的物品和植物,所以...”他猛地抬起头,我看见他被牙齿咬着的下唇已经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不断地冒了出来。而我还看见了,他晶莹的眼泪:“请您一定答应我!”

  他靠着温暖的壁炉,让暖气缓缓的吹干了他脸上残留的泪痕,然后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然而我也不记得他是何时离去的,也就是前后这几分钟的事。茶几上的温热的柠檬志还散发着淡淡的味,他坚定不移的眼神目不转睛的望着我好像也就是前十五分钟的事情。只是令我惊讶的并不是那双虽然瞎了却还能说话的眼睛,而是他一尘不变倔强的脾气

  摩泽曾经说过,虽然拥有同一个灵魂,却不再是同一个人

  我认识的伊智集只是一个冷漠的终极工作狂,而罗翼·翔,却是一团充满斗志的火焰

  几经风雨,我已经对这句深奥却简单的话有了一点感悟。现在的我,再也不是以前好胜不断往上爬得叶了,而是一个逐渐被寂寞侵蚀感染的怨。

  七楼的阁楼是我从来都没有进去过的,却也从来不见任何人靠近它。它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只被遗忘的精灵,孤独的站在最顶端接受风吹雨打。那里一定灰尘仆仆,装满了掉漆的术油画,或者更多的大肚子混合瓶--这是我想象中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阁楼了,或者说,阁楼就是杂物室另一个好听的称呼罢了

  于是我怀着好奇心,乘着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蹑手蹑脚的独自来到了它的面前

  跟我记忆中的丝毫不差,这里不仅布满灰尘,从第五楼到这里最顶端的七楼,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打扫过的痕迹。生锈的黄铜手把脱落了油漆,门缝门角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丝

  我伸出手,扫掉了上面的灰尘

  但是,就在我打算要握住把手的那一刻,我突然迟疑了。仅仅是我有打开它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丝鸣响,淡淡的,像是电话里的盲音,却更像是深山里狼的凄惨的哀嚎

  有东西...在等待....

  我轻声的推开门,然后门就“咿呀”一声,缓缓的开启了

  首先我看到的是一片茫然--朦胧的尘灰飘了起来,被门推开时的风吹出一条明亮的痕迹。就像梦幻般,沙尘在空中飘荡,然后很快得清晰了面前的画面。这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拥挤,没有著名的油画,没有废弃的拖把,更没有一罐又一罐缤纷彩的油漆。我看见的只是一架黑的三角钢琴,一张海面做的小木凳子,还有数个同样大小的书柜,安静的摆放在屋子里的各处,被塞得满满的

  我甚至看到了Lucky,她穿着黑的裙子,上身穿的是淡淡的乳白衬衫,水蓝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膀上,她迷离的眼睛盯着钢琴上的乐谱发愣。然后她慢慢的走近它,并且好奇的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的再C健上按了下去。然后我听到钢琴后传来一声妙的声音

  “Lucky,你怎么在这里?”我开口问,但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少效果

  她并没有回答,反而继续开心的在钢琴上摆弄,安静的聆听每一个健传来的乐响。一直到她迫不及待的按下最低音部分的C音,她像触电般浑身一震,眼神里突然泛滥着害怕的光芒。而我也终于明白,当初在门外所听到的那一声鸣响,就是同样一声怪异走调的C音

  “Lucky....”

  Lucky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她转过身来,对着我莞尔一笑。还是那样淡淡的,却缺少了原本向日葵的味道

  但是当我缓过神来的时候,阁楼里却只剩下几缕温暖的阳光和空荡的C音的回响。我看见被打开的窗户,看见风吹着窗帘飘舞。但我并没有再看到Lucky....

  原来钢琴的盖子是关着的,我轻手轻脚的拂去上面厚厚的一层灰,然后熟悉的翻开了盖子,里面的健符还是干净得发亮。我还依稀记得在书房里,也有一台相似的钢琴。只是仆人们把它放在了最角落的书柜后面,因此我也没怎么发觉它的存在

  摆放在钢琴盖上的是一份泛黄的手写旧乐谱,写谱的人比较随意,却写得非常细腻。因为背后乐谱的谱线出奇的整洁,而上下乱跳的音符就不像打印出来的那么乐观了。

  于是我伸出一根手指,如蜻蜓点水般在键上按了下去

  我甚至已经忘了我有多久没有碰触音乐了,修长的指甲因为许久没有干活而长的一厘米有余,而弹钢琴的手指,往往会因为指甲太长而按错健,所以懂得钢琴的作乐者几乎从不留指甲。

  但是对于这个乐谱的好奇还是令我不由自主地在钢琴上简洁的弹起了一小段,淡淡的,柔柔的,如泻水一般得音乐从钢琴里一涌而出。在二,三低音部分的时候,我常常听到这首幽怨的歌曲由于走调的C音而彻底乱了节奏。

  直到中间部分,不流畅的音乐才渐渐的拐入正轨

  我很快的注意到了我对这首曲子的熟悉感,纵使不必看着乐谱也能够悉数的背诵下来,然后我开始缓缓的记忆起八个月前尚流行的钢琴曲。开场使用别人不惯用的B音连贯,用快感来描述悲哀的痛彻心扉,这完完全全就是我的风格。原来就是我当初费心苦练了两个礼拜的钢琴曲《水精灵的蓝悲哀》又称《Loneness》

  我至今还记得,那首曲子给我带来的轰动和震撼,也使我整整三个月不敢踏足任何娱乐的公共场所。

  偶尔,或者是从不,我从来都不知道会有人接近这里,就像一楼的杂物室,自从哈林顿管家去世的消息散布开来,不仅没有人愿意靠近伊斯理古堡,许多不常用的房间也都被上了锁,而四楼以上的地方几乎渺无人烟。但是我清晰地听到楼下的逐渐传来的脚步声,使我不得不立刻思绪归队,然后匆忙的合上了钢琴的盖子

  门被很不客气地推开了,我看到来者探出了一个头,用一贯阳光的微笑询问着。见到她,我不松了一口气。“叶叶,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这是个好问题....”

  “……”

  冬季的星期日沉闷而乏味,今天是一个灰暗的天气,使冰凉的空气更加得冷冽,总是就坐在暖气旁边也不见丝毫好转。我们就这么坐在高高的观望台上,一边搅拌着杯子里的果汁,一边观赏着无趣的赛马会。能来看比赛的人并不多,但是这个镇上大多数的镇民都赶来了。也许是为了看第一匹骏马越过终点线时的英姿,也许是为了赢得更多的金币,或许也只是为了贪图比赛过后丰富的宴席,秋季赛马还是如期举行了

  我对于一身异味的马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由于生意的关系我也曾老老实实的站在一匹马身边超过一个小时,等到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因为用嘴呼吸而导致双唇干枯发白。庆幸的是,我们的位置并不是非常靠近赛区

  提到Lucky,我就不由得不叹了口气,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早起的人,通常当我醒来的时候她还一定窝在被子里于周公下棋。然后仆们也就习惯了将她卧室的窗帘拉开,叫她起。可是今天一早却破例了,她醒来的出奇的早,有时候连我都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而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眼睛低下却明显的出现一道黑痕

  佳人有约,爱情永远都是生命里的一个变数

  枫就在今天早上赶回来了,又是一路风尘仆仆。他就站在观望台最顶端的地方眺望着,让冷风吹起他的长袍,冷俊的脸在空气中凝固。他的冰冷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犀利过。

  而他针对的是,那一个身穿黑衣斗缝的男子,同样冷冰冰的的眼神射向终点,让帽子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庞,使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只知道,他在冷笑

  听说,他也是今天早上才打算参加的

  显然今年的天气比去年的冷冽,似乎连马都已经忍不住打算怯场,动作也自然缓慢了下来。于是挥舞不断的皮鞭恶狠狠的在他们身上落下一条又一条鲜红的红印子,暗示着他们必须加快速度,然后嘀嗒的马蹄声又变得急促起来

  翔和黑衣男子一直都是遥遥领先,他们使劲的将身后的对手甩得远远的,然后留下一片尘沙和慌乱的马蹄印子。翔的马是父亲留下来的,它近乎已经跟翔一样大了,而在马的年龄里,它已经算得上是快要面临死亡的老马了。但是黑衣男子的白马就显得威风凛凛,相信如果不是天气如此的僵硬,他应该就在中场拿下了冠军的头衔。巨大的沙尘让我甚至看不见他们已经到哪了,慌乱之中,我仿佛听到了一样东西摔落的声音,然后定睛一看,老马已经跟翔一起撞到附近的围栏了

  Lucky毫不犹豫的冲了出来,先扶住了翔,再往老马那儿一探,他已经精疲力尽而亡了

  比赛在黑衣男子顺利夺冠的雀跃声中停下,没有人受伤,除了翔的轻伤和老马之死。但他看起来并不怎么伤心的样子,他默默地将老马埋在他父亲的坟边,反而一脸安慰,我甚至想过——只是想过,他会不会想不开自杀,虽然他跟伊智集都不像那么冲动的样子

  我在宴会中遇到了黑衣男子,他依旧穿着黑的斗缝,让别人看不见他的样子。他只在一边默默地喝酒,像似只打算让酒填饱肚子似地将一整品红酒吞下了肚,然后盘坐在墙角处休息

  我跟Lucky一直照顾着翔,他扭伤了脚,我几乎已经忘了我是这宴会的主人而有种逃之夭夭的冲动,然而我镇定的接下每一位客人敬的酒,用微笑带过。在人际交流上,我并不是高手

  那是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红的液体撒落一地,就在我正对着翔的伤口走神的时候。黑衣男子突然站起身,我看见了他帽子低下微带怒气而颤抖的双唇:“对不起,我一时失态了”他即将身上残留的液体拍落下来,“大家继续,我没事”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我,在灰暗的灯光下让我依稀的看清楚他的眼睛,那双充满霸气的眼神直视着我,或许我早就该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一直不曾离开我身上,仿佛要亵渎我的心思

  然而从来都没有人用如此放肆大胆的眼神看着我,他是第一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