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们不可能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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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转瞬即至,梁蝉出门前,容姨特意打来电话,叫她这回千万别再买礼物,带张嘴来就行。

    梁蝉嘴上答应,路过水果店,买了草莓和车厘子拼装的礼盒,坐上出租车,前往邵家别墅。

    容姨掐算着时间,在她快到的时候就来门口迎接。

    “跟你说了别买东西,怎么不听呢。”容姨揽过她的背,拍了一把,“跟容姨见外了不是?”

    梁蝉下车前就想好了说辞:“不是礼物,是我想吃,买来跟您一起吃的。”

    容姨岂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穿,笑呵呵地给她拿了双新的棉拖。

    整栋房子空空荡荡,肆虐的北风被阻隔在窗玻璃外,室内温暖如春。地上铺着洁净的米灰色长绒地毯,装饰了一些大红色的喜庆小挂件,就连斗柜的柜门都贴了袖珍版的春联。看似没什么人气儿,实则很有新年氛围。

    这都得仰赖容姨的心灵手巧。

    容姨穿着高领的卡其色羊毛衫,外套深紫色羽绒马甲,端来水果、糖果、坚果,摆在茶几上张罗梁蝉吃:“饿了吗?先给你弄点下午茶,晚上再吃丰盛点怎么样?”

    “您坐着歇息吧,我不饿。”梁蝉拉她到沙发上坐下。

    “诶,好。”容姨打开电视机,拿着遥控器挑来挑去,找了个年轻人喜欢看的搞笑类综艺节目,随口起了个话题,“先生最近跟你联系过吗?”

    电视里传出嘻嘻哈哈的声音,梁蝉一愣,不太懂容姨怎么突然提到邵霖风:“他……怎么了?”

    容姨叹气:“好长时间了,他情绪不太好,抽烟抽得特别凶,我每天清理烟灰缸,里面一堆烟头。临出发前,北城那边的老爷子打来电话,不知说了什么,我听着像是训斥,先生离开时心情很糟糕。他和你关系亲近,我以为你会知道些什么。”

    梁蝉回答不上来。

    容姨不清楚她和邵霖风之间发生的事,还当他们跟从前一样无话不谈,她哪里知道,如今的他们别说聊天,见面都是不可能的。

    若不是听容姨说邵霖风去北城了,她今天不会踏足这栋别墅。

    容姨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咱们看节目。”

    梁蝉努力把注意力调回电视机上,几位主持人宣布比赛规则,她一个字没听进,只顾回忆容姨刚才的话。

    邵霖风很长一段时间心情不好吗?

    难道是因为上次在酒吧他们吵的那一架?可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该生气的人是她,当初被欺骗被丢弃的人也是她。

    正想着,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

    梁蝉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除了蒋祈树还能有谁。她对着容姨笑了笑,起身去落地窗前接电话。

    窗外有一棵常青树,到了冬天依旧嫩绿如新,枝丫上有一只小小的鸟窝,没有鸟儿居住,落了一捧没化的白雪。

    电话那头是吵吵闹闹的人声,持续了几秒,逐渐归于安静,可能是蒋祈树远离了人群。他的声音清晰传来:“梁蝉,你在做什么?”

    “吃东西,看综艺。”她一板一眼地回答,跟汇报工作的下属没两样。

    蒋祈树不满;“你不问问我在做什么?”

    梁蝉顺着他的话问:“你那边好热闹,在做什么?”

    蒋祈树瞬间就被哄好了,兴致高涨地说:“今年到外公外婆家过年,我几个舅舅、姨妈都来了,带来一群小孩,吵死我了。他们还在我的床上拼乐高吃零食,我的床单全是饼干碎屑和辣条红油,难闻死了。”

    他说着嫌弃的话,话音却含着笑,可见并不是吐槽,就是想跟梁蝉分享这件小事。

    听他描述,梁蝉轻易就能在脑中想象出那样的画面,真温馨啊,一大家人一起过年,或许还会守岁、放烟花。

    等了几秒,蒋祈树没听到她的声音:“梁蝉,你在听吗?”

    “嗯。”

    “其实我想和你一起过年,这是我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新年,很有纪念意义。”蒋祈树轻轻地说,不想被其他人听见。

    梁蝉动容,心脏像一块融化的巧克力。

    她嘴巴太笨,不知怎样回应,默了片刻,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年礼物,开学再拿给你。”

    蒋祈树激动道:“现在就想找你要!”

    “……你冷静点。”

    “小树,在跟谁打电话呢,快过来,你舅妈亲手做的藕盒炸好了,这东西得趁热吃才香!”一位老奶奶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哪怕未见其人,光是听声儿就知她性格和善,是位慈祥的老太太。

    蒋祈树回头,忙乱地应了声:“知道了,马上来——”

    梁蝉准备结束这通电话,另一道女声响起:“妈,您别管他。阿树交了女朋友,八成在跟女朋友煲电话粥,我们吃我们的。”

    梁蝉呆了呆,蒋祈树的家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想向蒋祈树求证,又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匆匆挂了电话。

    梁蝉拿着手机走回沙发边,丢魂的样子引起容姨的注意,她开玩笑问:“不会是小蝉男朋友打来的电话吧?”

    梁蝉神情一滞。

    如此明显的反应,容姨怎会察觉不到,她诧异地扬起了眉毛:“真的呀,小蝉交男朋友了?快给容姨看看,是哪位小伙子这么有福气,能得我们小蝉的青睐。”

    梁蝉手机里没有蒋祈树的照片,她在他的朋友圈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正脸照,一刷新,显示他刚刚新发了一条动态。

    是一张大合照,他和他的家人。他坐在沙发上,笑得阳光灿烂,怀里搂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也咧着嘴笑,门牙掉了两颗。

    梁蝉放大照片,指着蒋祈树递给容姨看:“这个就是他。”

    容姨眯起眼拿远手机,细细端详几秒,夸赞道:“长得真俊,这笑容一看就是个开朗的性子,跟你正好互补。”

    梁蝉笑笑,并不接这话。

    容姨又问她:“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嗯,学建筑的。”

    “虽然没见过面,但容姨希望他能好好珍惜我们小蝉。”容姨把手机还给她,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语调感慨,“如果有机会见到他,我得跟他说,我们小蝉就是看着有些冷情,心是烫的,他多花些心思就能体会到。”

    梁蝉眼眶滚烫,吸了下鼻子,嗓音哽咽:“干吗说这些,我们……相差挺大的,不可能走到最后。”

    她也没法跟容姨描述她和蒋祈树之间的故事,那是一种连她自己也形容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列车运行在既定的轨道上,不知不觉偏离到一条岔道,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她并不能预知。

    容姨不赞成地看着她:“现在什么年代了,小蝉怎么比容姨还老土,差距再大想克服都是能克服的,只要有心,没什么不可能。”

    两人聊着天,到了傍晚,容姨去厨房做年夜饭,梁蝉给她打下手。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容姨没打算敷衍,鸡鸭鱼虾、瓜果蔬菜应有尽有,丰盛得不输饭店的招牌。

    她们听着电视的声音开始吃饭,难得放松,容姨给梁蝉倒了一碗自己酿造的米酒,具体度数是多少不清楚。

    梁蝉喝得晕晕乎乎,小脸红红的,问容姨:“没好意思问您,过年怎么会一个人,您的家人呢?”

    容姨自豪地说:“我大儿子在国外工作,老外不兴过年,他回不来。小儿子是医生,无国界医生你听说过吗?满世界到处跑,年前回来看过我,确认我安好就离开了。”

    梁蝉喝醉了,呵呵傻笑:“您真了不起。”培养了两个优秀的儿子。

    容姨被夸得不好意思。

    寂静的院子里传来一阵车轮胎碾压路面的沙沙声,稍后是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容姨起了警惕心,屏息细听。

    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吓了她一跳,她走到门边,从可视电话里看见那张脸,来不及惊讶,快速打开门。

    “先生,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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