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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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言——【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到死都不愿意松开手的。】

    上升的泡沫里包裹着分割后被遮掩的真相……

    简单、却又血淋淋。

    被地震困在废墟下的一家三口,男的为了保护妻女而推开她们,自己却被滚来的巨石压扁。而妻子为了救丈夫跑回去,想凭借一己之力推开巨石,却被天花板上碎裂的水泥板砸中。女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好在昏死前还是选择用身体挡住孩子。

    可怕的强震过后,整个废墟压得死实,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刨开废墟不现实。

    更不现实的是,男人在一股可怕的力量下,以被砸扁的躯体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复活。巨石的碾压和重量,让每一次的复活都在不断重复着死前的痛苦,直到再次死亡。

    就这样,在不断死亡和复生中,男人彻底失去生还价值,最后一次死去的躯体彻底转化为活尸……

    刚转化的活尸极度渴望鲜活的血肉,那种想要吞食的欲望像人生吞炭火般痛苦烧心。在失控的欲望催促下,活尸凭借可怕的蛮力撑起巨石,在废墟松动的刹那将巨石投掷出去。巨石开路,压在上面的废墟向下倒灌,活尸把压在水泥板下女人一把扯出来,冲出废墟。

    饿极的活尸甚至都没有到安全的地方,就开始可怕的进食。妻子在肩膀血肉被咬下的剧痛中苏醒,看到丈夫变异后的可怕模样,耳边是孩子凄厉的哭声。

    看到这里,墨颜不知道也不敢想象,那个女人是如何在极致的痛苦中保持理智。选择给失去理智的丈夫一巴掌,将进食中的活尸打蒙。

    在活尸懵住的瞬间,虚弱的妻子捧着满脸沾满血沫的丈夫,哭着控诉,“说好的……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呜呜、就你、这样的……怎么、怎么做好榜样啊?”

    “你啊……会把、孩子教坏的……”

    活尸会保留生前最深刻的执念,如果执念足够深刻入骨,甚至可以凭借执念唤回生前属于人的理智和意识。

    妻子竭尽全力的一巴掌和孩子断续抽噎的哭声唤回了男人的理智。

    本以为,结局会是美好的,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在另一个上升的泡沫中,恢复了理智和人性的男人凭借活尸的敏捷和力量。将失去双腿失血过多昏迷的妻子和女儿安置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自己去找寻药物和食物。

    可男人忽略了一件事,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造成的废墟上,四处游荡着可怕的猎食者。像他这样变异的例子数不胜数,不是每一个人,能都像他有幸找回丢失的人性和理智。

    当他找到充足的药物和食物回到安置妻女的地方时,迎接他的……只剩狼藉一地的血渍和零碎的尸块。妻子身上血腥味引来的死尸和其他怪物,它们毫不费力的分食这对失去丈夫庇护的女人和孩子。

    有人曾说,没有愤怒的人生是悲哀而残缺的。

    当人剪除愤怒的情绪后,等同除掉其他的情绪,最终将会免得麻木。

    人有七情六欲:喜可伪装、虚与委蛇;哀可掺水,真假自知;愁可假说,强附新词;乐可刻意,唯己自清。

    ——唯独愤怒,是赤裸裸的真实。

    极端愤怒的冲击下让男人失去理智,愤怒唤醒了被人性压制的兽性。早已蜕变成活尸的男人在彻底失去人性后,将在场的死尸和怪物全部杀死,将它们生吞活剥。遭受震撼的墨颜看着彻底失去人性的活尸,朝着地上零碎的尸块爬过去。

    意识到什么的墨颜开始奋力的挣扎,想要阻止或喊住对方。可在这不断上升的海水中,她被禁锢的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旁观双眼泛红的活尸,将地上零碎的尸块一点一点塞进自己嘴里。机械的咀嚼和吞咽,男人干瘪的眼窝里,随即涌出刺目的血泪。

    在男人血泪横流的刹那,装载零碎真相的泡沫突然破裂。依靠泡沫闪烁微光照亮的深海,只剩满腔悲愤、心情复杂的墨颜还在静静上升。突然,暗沉无光的水下从头顶投落细微的光亮,困在昏沉海底良久的墨颜顺着光抬头看去。

    在抬头一瞬,现实中的墨颜,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来了第二次‘垂死梦中惊坐起’的现实版仰卧起坐。

    惊觉自己脱困回到现实后,动弹不得的后怕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大口吸气。

    “呼呼……”

    就在大口呼吸的时候,她突然停下,积压的情绪爆发,眼中的泪水一下流了下来。抽噎着捂住脸,她瞬间明白,为什么活尸会死在自己手里……

    并不是她有多厉害亦或活尸有多菜……

    是活尸,——在攻击她前就已经抱有求死的心……

    她最后看到的记忆泡沫里,活尸吞下妻女剩余尸块之后没多久,汹涌的兽性和嗜血食肉的欲望就渐渐减轻,直到男人彻底恢复清醒和理智。

    已经不能算人的男人出于报复,将所到之处出现的死尸和怪物统统猎杀。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活尸就将这附近的死尸和怪物都清理干净。在清除完四周后没多久,寻着活人的味找到了她所困的这里。阳燧履的威慑摆在那里,出于谨慎没有妄动。

    在活尸连续试探之后,出于野兽的本能和警惕,很清楚自己不是阳燧履的对手。那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贸然进攻?失智?还是膨胀?

    亦或是算准了阳燧履会不管她的死活?

    都不是,原因……很简单。

    ——活尸本就抱着被阳燧履杀死的念头来的!

    男人很早之前就已经恢复了人性和理智,在和死尸不断的厮杀中发现,吃的死尸越多自己就越强。同时,那种不可控制的欲望和兽性就越可怕,保留自我意识和人性的时间就越短。

    这个认知让男人恐慌,比起恐慌自己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他更恐慌自己将会以这样的身份一直活下去,直到被真正杀死。

    更可怕的是,男人发现,自己对妻女的和记忆开始出现淡化。

    这个情况已经出现几次了,在吃完食物后消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暂时忘记自己有个贤淑温柔的妻子,忘记自己有个期待许久的女儿。

    甚至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

    能牢牢记住的,只有那种厮杀的快感和欲望,以及对新鲜血肉的极度渴求。

    这样的情况让他惶恐不安,却无法控制自己。在饿到极致的时候,男人会丧失理智的捕杀周围能碰到的一切活物。直到半个月前饿得失去理智,追杀一具死尸时路过这里,远远的就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嗅到废墟底下还有一个活人。

    这是他变成这幅模样后,唯一碰到的活人。

    在感应到活人气息的时候,那种对血肉的渴求让他不受控制的吞咽。生怕自己失控,几次都要按捺不住吃人的欲望,在附近徘徊。直到有一次离得太近了,被停留隐藏在此的两个强大存在警告。压倒性的可怕气息和威慑,让他像是虎爪下瑟瑟发抖的鸡仔。

    避险的本能促使他逃离这里,远离那能够轻而易举杀死自己的对手。

    却在逃离后不久,再度失控的四处猎杀捕食。直到兽性餍足安静下去,人性回归。男人像只失去庇护的幼兽,止不住的颤抖,直到将自己缩成一团。

    男人开始严重怀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有过一个妻子和女儿?

    带着不断肯定和否定的猜忌,男人在自己还保留意识的时候,来到最初的废墟下四处翻找,直到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合影,让男人做了决定。

    泡沫里的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捂着脸的墨颜再也抑制不住那种极度郁郁的情绪,失控的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极端的情绪下眼泪失控的奔涌,她用手背擦脸,脸上的水渍却越擦越多。不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承受着双重的压力,墨颜克制不了此刻的情绪。

    悲伤愤怒之余,始终清楚的记得,她在离开时所看到的那一幕……男人身后站着、少说数千人啊!里面还不乏与她共事的同事。

    数千人……这得是什么概念?!

    在这段时间,不只是变成活尸的男人四处吃人,就连那些死尸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也在四处吃人……而且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快2个月!!

    她被困在这废墟底下竟然已经快2个月了!

    正常人不可能不吃不喝2个月,还死了这么多次都能活过来……

    这是不是代表……她现在已经变成像男人那样的活尸?

    身体直接省略了死亡的步骤,自己已经从活人变成怪物?

    否则怎么解释她现在的状况?

    不敢想象的可怕后果,和活尸假意攻击她求死时的恳求,像是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本就愤愤的她失去冷静,瞬间破防,哭的一塌糊涂。

    坐在一旁不吱声的阳燧履连头都不抬,不咸不淡的开口。【过度代入和沉浸他人的生活,是对自我的一种伤害和不负责任。】

    【他的恳请,你已经完成,——你该为他欢呼。】

    到了最后,他以人的意志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作为活尸丧尽尊荣的活着。

    阳燧履的语气堪称冷血,但却不能不承认‘它’所说的是正确的。哪怕杀死对方的恳求是在墨颜没有接收到的情况下,无意识完成的。

    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轻易揭过这发生的事。

    墨颜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对方安抚自己时的温柔和包容。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会是个人人赞赏的好丈夫和好父亲,而不是变成现在这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