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不释手,一口气看完了全部内容,便兴致冲冲地去见程菲菲,向她求教如何加以排练,把两人间的此次合作拍片,格外演出精彩。
程菲菲住在电影公司演员公寓。
她见阿荣对陷入冯希全的毒辣圈套,至今完全不明就里,而且如此热情高涨,一门心思只要着演好角色,而自己又是引他上钩的诱饵,内心里不免愧疚连连。
阿荣恳切道:“我蒙菲菲抬爱,终于实现与你一起拍戏的多年夙愿,这次必是要把男主,饰演为观众难忘的经典人物。”
程菲菲劝道:“格里陈不要心急,真要到了第一场戏开拍的那天,只需按照导演现场安排,照做就是。”
阿荣诚意十足道:“说到这第一场戏,我心里没底,还得要向菲菲求教演技。”
程菲菲道:“说不上向谁求教演技。我看过了剧本,这第一场开拍的是个外景戏,内容是表现出男主对女主粗暴无礼,两人开局就产生了冲突。因此说来,既重要又简单。”
阿荣由衷佩服道:“菲菲到底是专业眼光,我五体投地。”问:“快说说,是怎么个重要和简单法?”
陈菲菲道:“若说十分重要,当然是演技要真,要实,因是没有太多台词,所以全靠了丰富的面部表情与肢体语言,来展示人物的性格和矛盾心理。”
比划了一番后,又道:“若说简单,就是依据剧情,你扮演的日官眼见四周没人,便想要欺负我扮演的小寡妇,强行扯开了我的上半身衣服。我挣扎反抗中,顺手捡到路边的一根棍子,往你脑袋上敲击了一下,然后你表演假装昏倒。我先是害怕逃跑,之后又有后悔心态,就再转了回来,把你送去了医院……”
阿荣笑道:“这日官对风流小寡妇动了真情,但也太猴急了些,一开始就得是个坏人模样,待以后再有幡然悔悟,故事反转。”
程菲菲讥讽道:“日寇入侵中华,强占上海,你以为他们还能会是好人吗!”
阿荣暗想,这程菲菲看似不卑不吭,原是内心藏而不漏,一直暗中深恨着日本鬼子的猖狂。
便在这时,有一个戴着墨镜,手捧鲜花的男人敲门进来。阿荣看得清楚,此人正是田叶。
田叶见到阿荣出现在程菲菲的房间里,大感意外,吃惊道:“格里陈,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自从被森喜一郎出面协调与阿荣的关系之后,外表上与阿荣握手言和,不敢再找麻烦,骨子里却是仇恨未消,就等着阿荣在日本人跟前,终有失势的一天,到时再报仇雪耻不迟。
没有等到阿荣答话,程菲菲抢先对田叶道:“格里陈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有什么权力质问他。”
阿荣看不到田叶墨镜后面的那只独眼里,会藏着什么样的神色,但从对方明显的伤疤抽搐,判断出田叶必是在强忍不忿。
他对程菲菲有意袒护自己,内心欢喜,面上却是客气道:“田探长,好久不见!”
不由更是想到,田叶这贼子,脸上当初被自己狠狠划了一刀,小白脸变成了疤痕脸,再也演不了电影,自己如今却能与程菲菲搭档拍片,一旦上映之后,他要是有去观赏,还不被气得死去活来。
田叶对程菲菲道:“我来电影公司找黎老板有事,顺便看望程小姐。”说着把鲜花递向程菲菲。
程菲菲接过鲜花,看也不看一眼,随手丢在了桌上。
田叶注意到了桌上的那个电影剧本,就拿了起来,问道:“程小姐要拍新片了么?”
程菲菲慌得一把夺过,板脸道:“这是格里陈拿过来的剧本,你不要随便乱看!”
把剧本还给了阿荣。
田叶狐疑地盯着阿荣,难以置信道:“格里陈,你……原来是要与程小姐一起拍电影?”
阿荣气恼被田叶轻视,口气傲慢道:“菲菲好心相约,我当然是乐观其成。哈哈,想我这锅里趁,如今也终于趁出个样子啦!”
田叶怒极,连右脸上的伤疤都涨变了更深的颜色。他眼见不受欢迎,只得悻然离开。
程菲菲盯着田叶的背影,对阿荣叹气道:“你不该大张旗鼓,把与我拍片的事,有意透漏给他。这样做……未必就好!”
阿荣不解:“为何?即便现在不说,等到电影拍成后公开上映,还不是众人皆知。”
程菲菲拧眉,认真道:“格里陈,请答应我,关于冯老板这次安排拍电影的事,切勿再要向外人说出。”
她想,冯希全之前就该先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提醒阿荣对此事保密。
阿荣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误以为,程菲菲大概是因为这片子,把日本军官作为故事里的主要男角,题材相当敏感,所以才要小心处置。
程菲菲抬眼见到田叶拿来的鲜花,生厌地从窗子里扔了出去。
田叶此时从楼下经过,鲜花正好就落在了脚下。
他捡了起来,向楼上恨恨地看了一眼,低声骂道“贱妇!”
……
下午,阿荣接到苏秘书长的通知,到位于江湾清源路上的特别市府,参加傅市长召集的市政会议。
傅市长在会上布置,根据片山总顾问的要求,各部门分片包干,用为期一个月的时间,展开对上海市区户籍的详细核查。阿荣的兴亚理事会,负责与公共租界当局取得联系,争取也能获得一份租界里的常住人口情况。
散了会,傅市长单独召见了阿荣,问他道:“陈常务对做通工部局的工作,能有多少把握?”
阿荣道:“若要是说出实话,把握性不是太大。因为特别市府管不到租界,他们没有理由与我们合作。”
傅市长道:“片山总顾问极其重视这次户籍调查,陈常务还是想想办法,看看有什么路子可走。之所以要把对租界的这档子事,安排给兴亚理事会,一是因为陈常务很能办事,二是因为兴亚理事会,不属于市府的行政管理部门,尚能找出个借口来。”
阿荣被傅市长给戴了一顶高帽,只好先就答应下来。
他刚要离开,就见到苏秘书长陪着森喜一郎走进来,赶忙上前低头哈腰道:“问候森喜大佐!”
森喜一郎拍着阿荣的肩膀道:“我听说,陈常务操办的兴亚理事会,有声有色,成绩大大的多。”
傅市长也对森喜一郎迎合道:“大佐慧眼识人,对陈常务予以重用,我刚把一件棘手的工作的安排给他,换做别人必然是难以完成。”
阿荣恭维道:“全靠了森喜大佐与傅市长领导有方,在下不过是跑跑腿而已。”
森喜一郎对阿荣道:“可惜,以后就不能再与陈常务共事了。前田平治旅团长过两天,就要来上海参加作战会议,我将随他赴任新职。”
阿荣记起森喜一郎曾经说过,会有调到前田旅团担任参谋长,当下并不觉得意外。
但他又想,前田平治既然会来上海参加什么作战会议,说不定日军不久以后,又要在哪里部署重大进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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