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是平生第一次带自己的父母出远门,没想到竟然被大雪被困在了这荒山中的一个小山村。这里距离县城还有个几十公里,就算自己能咬牙开回去,那辆奥迪车也不可能跟上了。一路拱着雪前行,奥迪车的水温都已经报了警,现在路上的积雪更深了,奥迪车根本就走不动。
村子里不可能有什么酒店、旅馆这些能住宿的地方。
小伍车上坐了四个人,大狗、彬子和小伍的女朋友。自己车上就是父母加自己三个人。这么多的人根本挤不下一辆车。姚远盘算着就在村里找个人家借宿,然后把小伍的女友和自己父母送回县城,找个宾馆暂时住一晚。等明天气温升上来,雪化了再走。
把这个主意通过对讲机跟大家一说,没想到自己车上的自家老头先有了意见,说是既然出门,就大家一起。再说好久没有借宿农家的经历了,有点想试试。老妈也在一边附和着,看来二老把雪中借宿山村当成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小伍的女朋友也很懂事,就说跟大家一起热闹,不愿意被特殊照顾。
漫天大雪中,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连村里也静悄悄的。等了许久,才看见远处山脚下树林里,匆匆走出一个壮汉,肩上背着个麻袋。身后还跟着两条大狗,行色匆匆的走到很快。
姚远赶忙开车门跑着、一步一滑的追了上去:“大哥、大哥等一下,问您点事。”
汉子回身站住,转身面向姚远:“咋啦?有事?”
姚远走近,仔细打量了那个汉子一眼,就见对方圆头方脸的,被太阳晒得紫红的脸上,带着农民特有的憨厚和质朴的表情。连忙开口问道:“您看,我们这是本来想去北边的那个牛梁子水库,没想到天下雪了,还这么大。我们的车走不了了,想跟您打听一下,咱们村里谁家能借宿一晚上。我们七个人,到时吃住的都给算上钱。”
汉子看着远处那两辆趴在雪地里的汽车:“哟,那不是越野车吗?这点雪怎走不了呢?”说完又怕姚远误会,赶紧接上一句话:“不用谁家,咱家就能住,你们七个人,挤一挤将将能住下。”
姚远喜出望外,汉子的家就在村子的边上,独门独院的五间大瓦房,汉子推开院门,招呼着大家率先走了院子,姚远在后面刚想跟上,却被小伍一把拽住了。
彬子拽着姚远拉在一边,附耳对姚远说着:“你看那个人,肩上背的那个麻袋,里面有血渗出来!这户人家别是个黑店。”
姚远被彬子气乐了,:“你观察还挺细,还黑店!走吧,跟我进去,说不定今晚有口福啦。”边说着边一只手搂着彬子给他推进了院门。
不只是彬子心细,姚远早就注意到汉子肩上的麻袋了,看着麻袋里鼓鼓囊囊,外面挂着许些动物的绒毛,隐约还有血迹渗出。再联想到那个汉子刚刚是从山林里钻出来的,心里早就明白这个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了。暗自庆幸,晚上估计不会太简陋,应该能让自己爸妈吃上点新鲜东西了。
汉子带着大家走进院子,身后指着自家那几件半新不旧的大瓦房:“那边三间是正房,都盘了炕能住人,今天你们来的巧,孩子他妈跟孩子去了娘家,家里就我一个人,要不你们这么多人还住不下呢。”
姚远的父母说着感谢的话,看上去打心眼里高兴:“好多年没有睡过火炕了,真是挺想的。”
汉子接着说道:“那边一间是厨房,另外一间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法住人。厕所在东头,那边没有灯,晚上去厕所得带上手电打着点亮。来了就当是自己家,别客气,铺的盖的都在炕上,需要什么自己动手。”
七八个人涌进房间,大狗赞叹道:“这个村里就是好,随随便便咱们这么多人就都能住下。老哥你这家里真敞亮,收拾的也干净。”
“平常都是娃他妈归置的,今天她们没在。就是咱们人多,这个晚饭可不好弄了,一会我下点面条,大家凑合吃一顿吧。”说着把手里提的麻袋重重地放在地上:“我这趁着下雪弄了点野味,可惜了,我也不会做,一会也随便煮煮,算是就有肉菜了。”
麻袋倒出来,里面几只野兔灰色的皮毛已经冻得硬挺,还有两只野鸡、花里胡哨的羽毛看起来很是鲜艳。
姚远妈妈自告奋勇:“做饭我拿手,一会儿我来做晚饭。”
姚远看着自己的妈就乐。在大狗和彬子面前说自己做饭拿手,老妈也是真有信心。
“大哥,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呢?”
“我姓赵,叫赵凤鸣,你们喊我老赵就行。”红脸汉子搓着手,客气着:“农村家里就是这样,比不上城里讲究,你们就凑合一晚吧。”
“赵大哥,可别客气了,没你收留,我们这一晚上冰天雪地的都不知怎么办了。你这些个兔子跟野鸡都是咋来的啊。”小伍指着地上的一堆野味问道。
“兔子是撵的,山鸡是碰巧了,大雪天飞不动,被狗追上给叼了。”赵凤鸣指着门外正在吃食的那两条狗。
小伍眼睛发亮,看着那些野兔山鸡:“要不,您把这些卖给我们吧。”
大狗常洪亮跟彬子联袂出手,惊呆了那位朴实的赵凤鸣,也馋坏了这落魄的两车人。
野兔经过了一个夏天和半个秋天,吃的很是肥硕。倒着吊起来,从后腿出用小刀划开个小口,一点一点的把皮剥了下来,剥下的皮形成一个圆筒。皮交给赵凤鸣,这个以后可以卖钱,或者自己做个帽子围脖什么的都是好东西。
剥了皮的兔子肉色洁白细腻,彬子用粗盐给兔子周身上下搓了个遍。又从院子角落里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大葱、大蒜、芹菜和香菜,看到窗台上有穿成串的红果,也摘了几颗。把这些剁碎了混了些油,给兔子周身糊上。找不到荷叶,彬子嘴里说着可惜,就找了几个大白菜的叶子给兔子包裹好。把小伍提前活好的黄泥涂上去,顺手就塞进了灶膛里。
灶膛上面的大锅里早已经沸腾,大狗走的完全是另外一个路数。兔子和野鸡切成大块,简单翻炒了一下,加点酱油白酒,就开炖。柴火炖着兔子鸡,又从厨房里翻捡着找出些粉条干蘑,简单洗了洗,就等着火候够了往里放。
赵凤鸣闻着满屋子的香味口水都快下来了。跟姚远他们打着招呼:“你们先坐着,我去小卖部打酒去!”
姚远连忙把他拦住:“别去了,我车里有酒,保你爱喝。”
地里的几颗白菜经了霜,菜叶清甜多汁,彬子边洗菜边撕了点菜叶往嘴里送,边嚼边赞叹道:“这个白菜,绝了,什么玉田的青口白菜、天津白菜、胶州白菜根本跟这个没法比。”说着给大狗也递了一片,示意他尝尝。
大狗送了点菜叶子进嘴,连连点头,转身问赵凤鸣:“大哥,家里有芝麻酱和白糖吗。”
两个人出手,一顿极具乡野气息的野味大餐,毫不费力的就端上了桌。姚远又从车里拿出几瓶药酒,还有几瓶二锅头进了屋:“赵大哥,今晚你尝尝我这个药酒怎么样。这几瓶二锅头,你留着以后喝。”
回身又把手里的拎的睡袋和头灯递给老妈:“您晚上睡觉用这个,怕夜里会冷。起夜的话打着点这个头灯。”
也是,农村的房子比不上城里,又是下了雪,他们一进屋就感觉到有些凉,外套都脱不下来。可是等灶台上火一点起来,就觉着房间里一下暖和多了。姚远的爸妈早就上了炕,在热炕头上一座,看上去就舒服。看着姚远拿进来睡袋,笑的咯咯的:“儿子,这个根本用不上。你上炕来试试。”
一个炕桌摆了上去,七个人围住炕桌一起动了筷子,根本就没人等着还在外屋忙活的大狗,大狗担心晚餐都是肉菜,太横,又给岁数大的姚远爸妈单独下了点面条。没有别的调味,只是放了些白菜和野山椒的调味料汁。酸酸辣辣的一大盆,闻上去就是酸香开胃,微辣的面条汤最是能驱寒。
简单的面条汤端上桌,姚远妈妈盛了一碗,试着喝了两口,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这个面条做的绝了,从来没喝过这样舒服的面汤。”
大狗得意的笑了:“嘿嘿,阿姨您要是爱喝,我回头把这个做法告诉您,非常简单。这个冬天喝最舒服了。”
兔子肉本身没有什么味道,一般人都会做成卤味,或者跟猪肉一起炖,借一些猪肉的香味,能遮掉一下兔肉的草腥。大狗的这道柴火炖兔子鸡却是反其道行之。只是简单加了些大酱和酱油,却是鲜美异常。
彬子的那道叫花兔子独具风味、让人惊艳。汁水丰盈中,带着些蔬香气。粗盐抹过后,兔肉的腥味完全被去掉,嫩滑中带着点焦香的感觉,。
大狗将自己用麻酱、白糖和老醋拌的一大盆白菜端上桌,介绍着:“这个叫做乾隆白菜。白菜清香脆嫩最是解腻爽口。一会儿肉吃多了,多吃点这个,解腻!”
两道大菜吃的姚爸爸连声赞叹:“没想到咱们雪中投宿农家,遇上了小赵能住上火炕,还有了这个口福,能吃到如此的山野美味!小赵这个名字也好,有文化有气势,昔日周文王在岐山遇凤鸣,如今咱们是在黄旗镇遇凤鸣,来来来,凤鸣,咱们碰一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