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泠天阵势摆的很足,二人一进门,已是抱拳上礼。吩咐着云锡明上茶,礼数周到得一看就知道其心虚得很。
独孤心月落座,将接到手中的茶盏先递给了马如珠,这才接过云锡明递来的第二盏茶,打开茶盖轻轻闻了闻茶香,缓道。
“庄主深感不安,可是说的内子因救大公子,被黑衣人逼至绝路,落入地洞一事?”
独孤心月一句话,明明白白将事情剥开。
先发制人,他向来用的顺手。
马如珠喝着香喷喷的茶,捂着肩膀叹了一声。“我受点伤没事,大公子没伤着就好。大公子日后可是名剑山庄的根基,定然不能被那些该死的杀才所伤的。”
她也不说别的,只说好听话,好似自己真的做了很大的牺牲。此话一出,云锡明脸上都红了,他本是好儿郎,三观也正。只是为了青阳剑,心中有了取舍,故而将马如珠当成了牺牲品。此时被马如珠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自然觉得愧疚万分。
“锡明谢夫人仗义相助,以后若是有事需要锡明相助,夫人请尽管开口。”
马如珠摆摆手。“用不着以后,不如就现在吧。我听说名剑山庄好东西不少,有一块宝贝乌钢颇为不错,我正想要寻块好东西拿来打套首饰,给我未来的孩子做礼物呢。”
听她这么不客气的一说,云泠天和云锡明则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马如珠浑圆的腰身。
卧槽,这回怕是妥妥的得罪了天上城,原来夫人的肚子里竟是有了小城主。怪不得那么仓促成亲,怪不得城主那么紧张她,怪不得啊怪不得.......
独孤心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不自然的望向马如珠的方向。她打着自己名号招摇也就罢了,现在还用自己未来孩儿的名义为她自己谋好处......
云锡明讪讪的点了点头。“好,待宝洞清出乌钢,即刻送去给城主夫人。”
很好。马如珠点了点头,捧着肚子低头冲肚子笑道:“宝宝,你可要好好谢过叔父呀。”
她可不想对这种以怨报德的人说谢谢,她为了此事可是吃了大苦头的!让她给云锡明道谢,根本不可能!
虽然马如珠可能忘了,她原意根本就不是去帮忙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就好像是云锡明自愿为了马如珠腹中的孩子,送上一块乌钢似的,完全和她马如珠主动开口没有任何关系。
而突然做了叔父的云锡明除了一脸尴尬的笑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精了。
独孤心月听着马如珠做作的声音,咬着嘴唇强压下唇边笑意,轻咳一声,正色道:“不过,今日听庄主在台上所说,在下本也想来寻庄主,说些事情。”
正题来了。
他明知道云泠天邀自己前来是为何意,带着云泠天兜来兜去,却又反客为主,将话题拿捏在他自己手上,十分有心计啊。
马如珠秒懂独孤心月心思,也不再和云锡明扯犊子,安静的喝着茶,一副修养很好的样子。
独孤心月引入了正题,云泠天虽然觉得有点被牵着弟子走,但是却只能点头道。“是,正如在下所说,那地洞中一直囚着武林耻辱即墨冲之子即墨阳。”
马如珠眼底闪出一丝不悦,暗道:麻的父母有罪诛人全家老小!你以为你是皇帝主诛九族呢!
没听到声音,马如珠抬起头,见云泠天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愣了愣。“怎么了?”
“夫人落入地洞中,就没见到即墨阳?”
老匹夫,就知道为的是这么个事,可不就是一直在等着你发问。
马如珠眉头一皱,沉声道:“我落入地洞之中,四周黑漆漆的。身边没有任何声音,很是寂静阴冷。可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相信云大公子是个好人,不是那等以怨报德之人,定是会来救我出去的。所以便一直在黑暗中静静等待。”
她望一眼云锡明,眼中含着信任的光芒。但是那光芒很快便熄灭了,她低头叹了口气。“可是,哎.........”
这一声叹息哀怨绵长。
独孤心月皱起眉头,神情不悦的将马如珠的手握紧了些。
他不悦为何,大家心知肚明。可是他没在马如珠的面前拆穿云大公子的伪善面皮,是留了一线。
云泠天轻咳一声,他可不是为了听马如珠讲这些屁话的。“城主夫人,您可在洞中见过即墨阳?”
马如珠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之色,似对那名字有些陌生,思索一瞬便摇了摇头。“我在那洞中么见过其他人,倒是醒来之后天已大亮,且见有一处大洞透出光亮。便从那洞中走出,走入了密林,辗转几度,才回到了山庄。”
那地洞何时破了大洞的?自己如何不知?云泠天皱了皱眉。这么说来,那即墨阳是早就逃走了的?
虽然自己确实从不曾派人下去查看,也就是今日听闻亲杨建下落在即墨阳身上才会上了点心思,一直以来养着那东西不过是图“折磨”二字,更想着有余孽前来相救,一网打尽。
没想到,他竟早已跑了。
云泠天心中一时无法接受,顿时白了整张脸。
马如珠见此,脸色也颇为感同身受。
独孤心月则饮了口茶水,缓缓道:“前日庄主与我说的那东西,便是即墨阳。今日知此一事,还请庄主宽心,毕竟,事情已然发生。即墨阳逃出地洞,恰逢宝洞塌陷。此一事,却只能变成一件事。”
云泠天眸子微微一亮。“城主之意是.......”
马如珠活着出了地洞,现在又说那洞中并无他人,妥妥的说明了即墨阳早已逃脱。
名剑山庄不能再将此事掀出,因为掀出即墨阳未死,定然需要马如珠的证明。马如珠的证明,恰恰又说明名剑山庄是那以怨报德之人,寡廉鲜耻心怀叵测之辈。是以,即墨阳未死之事不能被掀开,名剑山庄的脸面不能不要。
云泠天说不出口,他一直在等着独孤心月自己说出口。
哪怕,他必须得为了这事尘埃落定付出点代价。
独孤心月脸色沉沉。“庄主本做着将即墨阳推给武林众人的打算,而今名剑山庄既是将即墨阳身死地洞之事言明,便不能再掀起巨浪。更何况如今天家在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让那即墨阳死在地洞中。”
来了,名剑山庄的出路来了。
云锡明屏住呼吸,而云泠天端着茶杯的指尖也有点发凉。
“山石滚落,挖到即墨阳的尸身怎的也需月余。虽然已是深秋,尸身难腐,但是地洞地势低凹,乃水汇之处,定也会被积水泡的肿胀,不见其貌。再者,山石滚落,尸身难全,实在怨不得谁。”
啧啧,连尸体如何处理都计算好了。马如珠望向独孤心月,由衷的想:蛇蝎美男就是蛇蝎美男,连将人玩弄股掌之中,都让人觉得愉悦,好似在为自己着想一般。
云泠天若是不明白这意思,便也不必当这庄主了。他点点头,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如此,在下谢城主提点。”
独孤心月唇角划出无声浅笑,放下了手中茶盏。
“如此,庄主是否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告知在下?”
马如珠低着头喝茶,目不旁视。
云泠天是个懂味的,独孤心月为他保守一个秘密,他只能交出一样东西。“即墨阳知道青阳剑的下落,而且,据说即墨阳的身上藏有地图。”
虽然是据说,但是云泠天定然是去验证过的。然而,未果。不然他便直接会说结果,不会说据说二字了。
还有.......这个据说,是谁说的.......
“庄主的消息是从何而来?”空穴来风的消息,可没什么意义值得自己帮他一把。
想必云泠天也该知道。
此刻正是拉紧战队的时刻,云泠天知道轻重,自然不会有欺瞒。“我找到了即墨阳儿时的奶娘,那奶娘说,大约在即墨阳五六岁之际。有位纹身师傅入了府,住了三四日有余,而即墨阳在那三四日从未出过房门一步。于后几日,也不见即墨阳出门,大概半月有余,才见即墨阳踏出院子。以往日子,即墨阳每日午后都是会与即墨冲对剑练剑的。”
云锡明上前一步。“后来,在下去寻了江南一带出名的纹身师傅。得到的消息是,在十年前,江南一带出名的纹身师傅,有位叫余柳的师傅,出去了一趟,回程路上便暴毙而亡。这时间,与即墨阳不出房门的时间不谋而合。”
如此说来,即墨阳身上是有纹身的。
独孤心月皱了皱眉。“可即墨阳身上并没有纹身?”
云泠天点了点头:“是。不过如今我名剑山庄是不想再浪费精力在此人身上,只盼不要再召来天家猜忌,保我名剑山庄百年繁荣才好。”
言下之意,纹身不纹身的,即墨阳身上的秘密,你独孤心月感兴趣的话就等你独孤心月自己去寻找好了。
独孤心月了然的笑笑。“今夜晚宴,庄主还需给徐大人一个交代才是。”他伸出手握住了身边马如珠的手。“我看这位徐大人,可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人物……”
云泠天拱了拱手:“今夜,还请城主赏脸吃酒。”
独孤心月拉着马如珠站起身:“定去。”
该得到的信息得到了,该拿到的好处也拿到了。独孤心月牵着自己的手,意有所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徐衍落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人,但她马如珠也不是仇人的脖子都送到她刀刃前都不砍的人吧!?
还有,独孤心月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真是身份?近来日日接触,马如珠可不会认为独孤心月是真的喜欢自己,想摸自己的手,顺便说那句话的人啊......
“城主。”马如珠停下步子。
时高距离二人五步之外,也停下了步子。
独孤心月停住脚,将脸转向马如珠,姣好的面上唇角微微勾起。“嗯?”
一字琴音,仿佛能沁进人的心田里去。哪怕筑起层层叠叠的心防,也在那一笑一字里化作乌有。
马如珠却皱了皱眉。“你可是知道了我是谁?”
独孤心月唇角笑意不由加深了些。“不管你是谁,肚子里的孩子总归是我的吧?”
马如珠突然觉得被调戏了,脸色微微一滞。“独孤心月,你真知道了我的身份?”
独孤心月视线一转,落到马如珠的肚子上。“作为你肚子上那坨肉的父亲,这孩子何时怀上的我竟不知。”
这鳖孙!是真知道了!而且很肯定,不是最近才知道的!马如珠觉得有点羞耻,她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心下又羞又恼,气得她一拍肚皮,捧着肚子上的肉肉便向独孤心月撞去。
“是啊是啊,我自带这坨肉你瞧不起呀!?怀了十来年!怕是个比哪吒还难出来的东西!”
独孤心月贵为城主,岂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肆意。便是这般肆意,竟将独孤心月逗弄得笑出声来,他闻得马如珠恼羞成怒拍着肚子撞向自己的声音,身形一转,长袖一展,便将马如珠锁在了自己怀中。
马如珠右肩有伤,被独孤心月猛然箍住顿时不敢再动,一是不敢动弹害怕触动伤口,二是,心跳太快,被男人拥入怀里的感觉太过奇妙,是个新鲜的,从未有过的体验啊.......
独孤心月原也以为以她的性子势必咬死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好过,可没想到,马如珠竟是安静了。
莫不是,她也有那少女的羞涩?
这一认知,不由得让独孤心月脸颊也微微发红。他眸子微颤,轻道:“我猜,三个月后,这哪吒就会消失不见。”
他以胸膛丈量她的虎背熊腰,肯定的得出这个结论。
马如珠却脸色一垮,睁开了独孤心月怀抱,并不是很开心。“我才舍不得这些肉肉!”
像她这般的女子,岂会有不在意身上赘肉,却想着被肉肉包裹的?
独孤心月略有些不解:“为何?”
反正他知道了自己身份,自己对他有用他也不会去检举揭发自己身份的。马如珠迈开步子,边走边道:“因为我这身肉是老马辛辛苦苦养起来的,花了大功夫的。我可不能瘦了,若是瘦了,老马泉下有知定然都不会安心的。这,是老马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走在她身边的独孤心月倒是没料到她有着这种想法,只笑了笑,却没说话。
“威猛山就剩我一个了,我可要把自己照顾好,不能轻易的死掉了。”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独孤心月点了点头,唇角笑意已收敛了去。
时高望着二人由闹到静,相伴前行却莫名和谐的模样,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脚步一转,绕过回廊。与面前的人碰了个正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