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如期召开,可是站在高台之上的云泠天的脸色却很苦涩。
那塌陷的地洞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其实已不难猜出那洞中之物与此次大会的关联。各门派这会儿静静等着,不过是等着云泠天一句结果。
“江湖传言,我名剑山庄此处召开大会是为了青阳剑的下落。”
大家一听这话,心中暗暗腹诽:什么青阳剑的下落,明明就是青阳剑。现在说成下落两个字,算是个什么说法,吊人胃口不是?
不过,云泠天从未说过青阳剑在他名剑山庄,说出这话,也确实让人抓不住什么话柄。大家趋之若鹜,也原就因为江湖传言,这会儿,自然怨不得谁。
“哦?听庄主这意思,是确实有青阳剑的下落?”有人耐着性子问道。
云泠天环视众位武林人士,认真的点了点头。“是,那下落就在梅花山庄宝洞中的地洞之中。”
一言出,全群心知肚明。
“庄主!可眼瞅着那地洞已经塌陷,那下落找到怎么也得月余才能出现吧?”
那地洞塌陷,又被巨石所掩。掏空那些石头,一一分拣出宝器,再找到那线索下落,确实怎么也需要月余。
云泠天却是满面愁云,轻叹了口气。“诚如诸位所见,地洞塌陷。而那青阳剑的下落,被巨石掩埋。而那下落........”只见他双唇嚅嗫,手指微颤,脸颊两旁汗珠缓缓滑下,面色微白。“是,是个人.........”
卧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激动了。
“什么!那下落居然是个人!”“那巨石所掩,必死无疑!岂能有下落可言!”“庄主!你看你这都是做的什么事!”“那下落之人,为何会被困在地洞!?”“........”
面对数落,云泠天掩着颊边汉珠,惭愧不已。“是是是,怪我未料山石滚落这着,也不该将人藏在地洞之中。”
独孤心月将头转向马如珠,敛了敛眉。
而马如珠在听到青阳剑下落在地洞中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云泠天接下来的话。她心内冷笑一声,暗暗佩服自己的英明决策。
若是依旧等在那地洞中没去寻找出路,保不齐这会儿名剑山庄已经将即墨阳提到各位武林人士的面前,而自己被杀人灭口了。
她望向高台上云泠天身后三个人,挑衅的弯了弯唇角。
云锡明,云享月,青玄皆是脸色一变。
三人早就看到了马如珠,云锡明和青玄是知道宝洞内是有暗室地洞的,他们也知道马如珠落入地洞,却选择了瞒而不报。这会儿看见马如珠,显然猜测马如珠与那洞中人是见过面的。而马如珠现在好端端的站在独孤心月身边,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那洞中人,是不是也逃掉了?
大胆一些猜测,这山石滚落的异象是不是就她二人所为?
他二人本想将这一想法告知云泠天,可是云泠天已经站在高台上,他们根本无法插嘴。
更何况,昨夜商议的结果已是打算和盘托出这些情况,将那洞中人做死人处理。这一着变化,打乱了计划,更会被武林人士所耻。无论是对天上城城主夫人因相助于名剑山庄落入地洞知情不报一事,还是任由城主夫人在地洞中,有着灭口之嫌.......
云享月脸色大变则因为惊讶,他原以为马如珠是落入了地洞才消失的。现在看着马如珠的样子,却觉得定然不是。
不然的话她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再彪悍,也是无法从塌陷的地洞中走出吧?
而徐衍落素来会看气氛,这会儿见着云家公子和堪称名剑山庄二把手的青玄都望向了天上城城主的方向,也将视线投向了视线所集之处。
天上城的城主,孤独心月身姿若松竹挺拔,一身青蓝底色的鹤氅,水墨竹绣于其上,端得便是清雅俊秀,不与一众凡物比拟的姿态和风骨。露着真容,掩了白纱的双眸静静合着,恬静美好,只看一眼便是惊艳。万物都失之颜色,相形见绌。只盼目光流连于他岁岁年年,再不祈他愿。
男子生之绝色,女子何比?
徐衍落皱了皱眉。
许是察觉到有人目光所向正是自己,独孤心月转过头望向徐衍落的方向。时高视线一转,低声在独孤心月耳边道。“是徐大人。”
独孤心月唇角微展,微微点了下头。徐衍落也点了点头,视线角度一转,望见了独孤心月身旁坐着的马如珠。
珠圆玉润的胖女人,脸上肉肉的,有着修剪精致的眉形,眼睛圆溜溜的,像颗园葡萄般。脸上未上妆,面相上透着几分天真。眸中色彩神采飞扬,微微透着几分野性难驯的嚣张和野蛮。她做着妇人髻,衣料上乘,右手用一根绳索吊在脖子上,肩膀处鼓鼓的。
想来,那位便是天上城新添的城主夫人了。
马如珠一直都有野兽般的直觉,她毫不犹豫望向徐衍落。脸色先是一愣,既而望了望他身后跟着的带刀侍卫,展了展唇角。
徐衍落觉得自己此举唐突,他可不想背上贪看他人内室的名义,只好讪讪的笑了笑,扯开了视线。
此刻马如珠平静的外表之下,掩盖着波涛汹涌的内心。她看得分明,那人便是那天杀的徐衍落,以及站在他身后,一众带刀侍卫的最前面的,虢彦。
好啊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撞上来!
马如珠心中磨刀赫赫,已开始兴高采烈拟定复仇计划。
可是,身边的人将她胖胖的手牵住,待她视线向他,那人却是对着她温柔一笑:“珠儿是可是紧张,心跳快的连我都听得清。”
马如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小声道。“我这不是听庄主说洞中人就是青阳剑的下落,觉得惊奇嘛!早知道我就该留下那怪物,将他上交给庄主了!”
自己落入地洞瞒得过武林人士,但是瞒不住见过自己的几个人以及云泠天。他们不会放弃青阳剑的下落,势必连洞中人的尸体都要挖出来,地洞中没有人的尸体,她还不如直接说那洞中人与自己一样跑了呢。
故事,编的严谨些就好。反正他们没有即墨阳的下落,又如何和自己对质呢?
而且,就此事,不反咬一口名剑山庄,她如何咽得下这口差点被杀人灭口的气?
独孤心月神色看不出信没信马如珠的话,却是将脸侧了侧,向着徐衍落的方向。
云仙一身婢女装扮站在马如珠身后,望着隔着几个桌的徐衍落,挑了挑眸。她知道马如珠的真实身份,对于徐衍落的身份也不难了解。二人之间的纠葛,在她眼中都不要更显眼。
只是,徐衍落代表天家而来,云仙不觉得马如珠现在报仇是正确的决定。
马如珠若是不想报仇找机会杀徐衍落。那云仙觉得自己可以把穿到后山沾满一脚泥的那双鞋子吃进去。
“庄主说洞中人是青阳剑的下落,那洞中人是谁!?”谁也不是傻子,岂能被云泠天几句话所搪塞?
云泠天沉声道:“即墨冲之子,即墨阳。”
“什么?即墨阳!?”“他岂会是青阳剑的下落?八年前我们一举歼灭即墨冲一派!杀了即墨冲,不是也杀了即墨阳吗!”“庄主可是当着我们的面杀了那孩子的!”
大家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云泠天的身上,各个眼神不善。
“云庄主,可是要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
云泠天依旧是那副愧疚模样。“也怪我老眼昏花,当日我一剑刺入那孩子心口。原以为那孩子已然毙命,却没想到那孩子竟是个命大的,得一息尚存。我眼瞧着他与我家享月一个年纪,生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便将他束以锁链,囚于地洞之中。却没想到我这些年查探青阳剑下落,其中一处线索,竟说那孩子是知道青阳剑藏剑之处的。在下没有迟疑,更不能欺骗各位武林友人,当下便发请帖,请来名剑山庄一聚,共商大事。”
他这一席话,听得大家火气稍减,却依然有人带着小人之心反问。“我们该如何信云庄主之话,保不齐庄主已经问出青阳剑下落,当着大家的面来了一出巨石砸死即墨阳的戏码给我们看啊。”
云泠天似受了大辱,当即红了脸。“诸位当知在下为人品性!若是在下有意欺瞒,定然不会将此信息告知众友,也更不需要请各位来我名剑山庄!”
话虽如此,但是定然也没安好心。
马如珠撇了撇唇,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从即墨阳身上找不到信息,等着大家共商如何才能更缺德的从即墨阳嘴里翘出来话。总之,是不想一个人做那恶人。
不然若是事发,不单引来武林众人公愤,还会引来天家注视。
到时候被天家盯上,这眼中钉,肉中刺,可就不是那么好拔的。
为什么这么分析?你看看徐衍落堂而皇之的坐着主位的样子,还不能更充分的说明了天家态度?徐衍落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奉了天家旨意。这明摆着天家早已盯上青阳剑,还轮得到他武林人士什么事?
“如此,因为即墨阳所在的地洞塌陷,这次大会反而成了闹剧。”徐衍落站起身来,将此事下了结论。
没有青阳剑的下落,再留下去毫无用处。徐衍落不打算浪费时间,却也不打算空手而归。他根本就不信云泠天没有从即墨阳的嘴里挖出什么。
“今晚,在下设宴款待各位武林好友当作赔罪,还望各位好友赏脸前来。”云泠天顶不住压力,匆匆结束大会下了台。
这一番场面话听的大家心中都是不悦,可事已至此又别无他法,只得含着心中万千不甘拂袖而去。
云泠天下了台,听见云锡明说天上城城主夫人好端端的出了地洞之后,心中又是猛一个激灵。
他望向独孤心月旁边站着的马如珠,这才重视起了那个胖乎乎的女子。马如珠其貌不扬,衣着虽然高贵,却是个寻常颜色,乍一眼,他还真没意识到那女子是独孤心月的夫人。
这会儿被云锡明指明了方向,顿时震惊不已。“她如何出得了地洞?地洞不是已经塌了吗?”
青玄皱了皱眉头:“或许,早在地洞未塌之前,那位夫人就出了地洞。”
也有可能,地洞就是因为她出来而塌陷。只是,那如何可能呢?这位夫人面上犹带几分病色和苍白,如何看都是受了伤的。
她又哪里来的能耐能将地洞弄得塌陷?而她出来了地洞,那洞中的即墨阳呢?
云泠天目光阴沉如狼,沉沉落在马如珠身上。“青玄,去请城主和城主夫人来,就说本庄主要向他们夫妻二人致歉。”
云享月被云泠天在台上的一番话惊了,他哪里知道地洞中关了人,又哪里知道洞中人就是即墨阳。下了台之后,见云泠天,云锡明,青玄三人的话更觉得不妙,不由上前问道。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泠天现在哪里顾得上他,只瞥他一眼便道:“小孩子别跟着掺和大人的事情,回房去练剑。”
云享月脸色一沉,将头重重点了点。一转身走了,待到了三人看不到的地方,立刻一转头,向着别的地方撒丫子跑去。
他能去哪里?自然是找独孤心月去。他实在不明白其中利害,还单纯的认为其中只是有误会。哪怕,他今日才知道宝洞中的地洞。
待他绕着近路追到独孤心月一行人,还没等他喊人,便看见青玄步伐快速的来了。云享月只得躲在树后,暗暗的听青玄请了独孤心月夫妻,默默的跟上了他们。
青玄口口声声说着庄主要致歉,却是让独孤心月和马如珠心内一顿好笑。
独孤心月捏捏马如珠的手掌,唇角笑意不要太明显。马如珠本也觉得好笑,见状倒是咯咯的笑了出来。
她怎会不知道独孤心月心中所想?而独孤心月又岂会不知道马如珠的心思?
二人一个锱铢必较,一个吃不了亏,必定能达成共识。
所谓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能将云泠天炸出一身油,独孤心月和马如珠都很期待。
旁人一看,顿时觉得夫妻二人感情不要太好。
时高跟在二人身后,狐疑的望着独孤心月捏着马如珠的手,他也确实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起感情变得这么好了?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