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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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声势浩大。

    做了亏心事,不管敲门的是人是鬼,都难免心慌。

    “谁啊?”赵大同问,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没人说话,敲门声还在继续。

    “开门去。”赵大同拿脚踹儿子。

    赵莽躲了一下,还是被脚尖带到,凶狠的瞪了他老子一眼,径直回屋去了。

    “这混蛋玩意儿……”

    “你看看去。”吕氏把男人往外推。

    心里再慌,面上也得撑住了。赵大同操起墙角掏地瓜的短把尖嘴锄,骂骂咧咧的过去开门。

    “娘的,谁在外面给我装神弄鬼,看老子不……”

    吱嘎一声,门开了,赵大同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

    柴刀砍在肩膀上,血直接喷溅出来。赵大同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在地上,尖嘴锄脱手掉在吕氏脚边。

    吕氏尖声大叫,喊了声老赵,愣是不敢上前扶一把。

    瘦小的身影僵直走进来,头发贴在脸上,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吕氏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少女的脸被头发遮了一半,头发上裹着泥,混着雨水从脸上流下来,吕氏做了亏心事,恍惚间把那泥水看成血水,衬着露出来的半张惨白的脸,说不出的惊悚。平日里灵动的眼睛此时直勾勾盯着她,就像手里那把磨得锃亮还染了血的柴刀一样冰冷锋利。

    吕氏吓破了胆,嗷的嚎了一嗓子,转身躲到桌子底下。

    年初七,是年初七,她化成厉鬼回来索命了。

    赵大同捂着伤口,惨叫着往后爬。

    其实这一刀要不了他的命,只是血流得多看着挺吓人,连疼带吓,加上被年初七犀利的目光和冷冽的气势慑住,赵大同的手从尖嘴锄旁边过也没想着拿,更没想过还手。

    怂到骨子里,只想着求饶了。

    年初七走过去,手起刀落,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一次,柴刀落在赵大同胸膛,血喷出来,他挣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吕氏眼看着丈夫毙命,两眼一翻,吓得昏死过去。

    潮湿的雨夜,狗肉香混着血腥味,汗臭又裹进尿臭。

    年初七转身,视线和门缝后面目睹全程的赵莽对上。赵莽想把门关上,身体却不听使唤,一屁股跌在地上,门开得更大了。

    “我错了。”他惊恐万状,伏在地上磕头认错:“我没想杀奶奶,我只是想要房契,她非不给……她自己从床上滚下来摔死的,不关我的事,我没碰她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不是有心要害你的,我只是……”赵莽双手掩面,痛哭流涕,“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告诉别人我害死了奶奶,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赵莽被吓得魂不附体,只觉得手腕一凉,稀里糊涂的被拉到地上,懵了一下才意识到疼。

    寒光掠过,赵莽的右手手掌与手腕完全分离。剧痛之下,赵莽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求饶还是该喊救命。

    年初七扔下染血的刀,神情木然的走进大雨了。

    养不教父之过,赵莽做的孽,赵大同顶了。而她自己和小黄的债,就拿赵莽的一只手来偿。

    他是奶奶的孙子,总要给老赵家留条根。

    赵老太就埋在老赵家祖坟,同她的丈夫葬在一起。

    一点都不难找,循着下葬时踩出的脚印,年初七径直来到赵老太的新坟前。

    雨还在下,她跪在坟前,腰背打得笔直:“奶奶,我来晚了……奶奶,我做的这些事,你会不会怪我?算了,反正都已经做了,就等以后我下去找你的时候你再骂我吧。”

    她泄了气,也卸了力,从跪换成跪坐,觉得姿势不舒服,干脆直接换成坐。

    雨很大,张嘴说话雨水会流进水嘴里,年初七索性闭上嘴不说话,只在心里想。

    都说在天有灵,她心里想的什么,奶奶应该能听到吧!

    ——

    赵莽差点被疼死,最后可能是疼到麻木了,反而清醒了,拿布把手一包,踉跄着敲响邻居家门。

    邻居被他血呼哧啦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请大夫找村长,村长到家一看,赵大同的尸体就摆在堂屋中间,吓得差点没厥过去,赶紧叫人报官。

    偏僻宁静的天池村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一时间赵家凶案闹得沸沸扬扬。

    官差来问话,赵莽直接说是年初七干的。吕氏疯了,一个劲儿说有鬼,问她谁是鬼,她说是年初七,也算是跟赵莽的口供统一。

    消息传出去,全村震惊,有人心存怀疑,但终究什么都没说,毕竟年初七失踪是事实。牛大宝倒是一门心思想到官差面前去帮年初七说话,结果被他娘锁在屋里,连门都没能迈出去。

    赵莽越想越不对劲,趁夜偷偷跑到埋年初七的斜坡一看,一人长的土坑里积满了水,也只有水,他明白过来,那根本不是鬼,就是那个命硬的野崽子,居然埋到土里还能再爬出来。

    这下他更咬死了年初七,杀父砍手之仇不共戴天,她要她死,而且死得很惨。

    案子定了,官府发出通缉令,村里镇上到处贴着年初七的画像,可就是找不着人,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

    这天,村里来了三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穿着普通老百姓的粗布短衫,可那白净的模样,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沿途村民纷纷侧目。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有人眼尖,看出来是年初七的通缉令,不由得猜测是不是年初七在外头又犯了什么罪。

    三人径直来到门前柱子系了白花的赵老太家。两个留在院子里,其中一个推门进去。

    堂屋不宽敞,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少,但收拾得很整齐,只是多日未打理,蒙了薄薄一层灰。东西各有一间屋,东屋门上贴着四方红纸写的寿,西屋门上贴着福,说不上是什么字体,透着少女的温柔娟秀。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有时初七不在,赵奶奶会叫他进来坐一坐,吃点能把牙崩掉的炒胡豆,那是初七最喜欢吃的零嘴儿。

    径直转入西屋,入目是铺叠整齐的床。空处摆了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竹筒,竹筒里有水,插着已经完全干掉的花。

    床前的柱子上挂着一个碎布缝的小娃娃,不好看,甚至有点惊悚。原本是两个,现在另一个在千里之外,苦苦盼着她的人手里。

    喉咙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取下柱子上的小娃娃,心潮涌动,呼吸渐渐失控。

    突然,墙角传出细微的声响。柜子打开一条缝,从昏暗中探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你是齐珩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