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整个地面被砸出浮尘,萧瑾瑶只觉自己全身骨头都快要碎掉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却也知此时断不能倒地休息,身后还有刺客追袭。
艰难地起身,回头一看,便见那匹黑马倒地,整个马脑袋都撞得稀烂,屁股后头还插着支铁箭。
怪不得突然发疯,萧瑾瑶后怕道。
刚想转身离去,便听见那破空之声又是不依不饶传来,萧瑾瑶心一横,干脆也不跑了,怒吼道:“哪儿来的龟孙,畏首畏尾,看姑奶奶我斩了你们狗头!”
为首那人现身:“死到临头还这么大的口气!”
萧瑾瑶哂笑道:“就知道是你,”说着她扫了眼雷怀文还有她身后的二十名黑衣刺客,冷笑道,“杀我还需要带这么多人?雷少爷您倒当真是破费了!”
雷怀文鹰隼般的眸子凝了她一眼,沉声吩咐道:“将她给小爷剁成一块一块的!有多少块,老子赏多少金!快去!”
此话一出,二十人立时从他身后分散,围至萧瑾瑶周围,仿佛一个天罗地网。
萧瑾瑶判断了下他们的实力,不是山匪那么简单,想必是和端王手下暗卫一个等级。
从前一打十五,险些把小命玩废,如今……倒也不惧你!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敢嚣张至此,死都要带走你!
眼瞧着她的眼神越发凶狠,雷怀文不禁为之一颤,忙厉喝道:“上啊!”
一声令下,众人拔刀而动,立时便有前锋迎面而来,左右围攻,刀光凛冽,冷风刮过,带起萧瑾瑶发丝拂动,只见她微微眯眼,手腕快速翻转,在刀尖距离面门仅有两寸远之时,突然发动,身形猛一下沉,宛如一直伺机而动的秃鹫,直判断着捕获猎物的最佳时机。
嗖地一声,秃鹫应声而动,只见萧瑾瑶唇角挂笑,犹如勾魂的使者。前人见状心下莫名一寒,顿生退缩之意,手腕刚想抽回,只听得刺啦两道连声,来人只觉颈间一道刺痛传来,而后渐渐弥漫向整个脖颈,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沁出,溅得萧瑾瑶满头满脸,对方却不避反近,任红珠自颌间滑落,萧瑾瑶复又勾唇,手下再度施力,只听得咚咚两声,两人便已身首异处!
“——你!”雷怀文惊得说不出话来,从前只当她是身手了得,是以这才花重金聘请杀手,岂料萧瑾瑶竟能恐怖成这样!
“我什么?雷公子?”萧瑾瑶轻蔑一笑,首战告捷,自是有些高兴。
看来,实力还是比之从前要更胜一筹啊!
“还不快一起上!”
余人见之实力不容小觑自是都奋力齐上,萧瑾瑶判断周遭环境,足尖一点,轻巧地与树借力,灵活如长臂猴,在树枝间荡悠着一面接数躲闪暗箭,一面将方才捡起的长剑指含内心掰扯成无数碎片,而后故意放慢速度,眼看着众人便要将她围住,岂料她一个回身,无数带着银光的碎片宛如牛毛般尽数向对方散去,力道之快,竟能直直贯入皮肤,只听得接连几声闷哼响起,萧瑾瑶迅速自树上跃下。
“不能让她捡刀!”身后一道嘶哑声音急急响起。
萧瑾瑶气闷地翻了个白眼,只好作罢。
身后之人依旧紧追不舍,萧瑾瑶听着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心下一横,骤然回身。
刹那间,银刀出鞘,与身后人撞了个结结实实,双方的虎口俱是一僵,刺耳的刀刃碰撞声在林间久久回荡,萧瑾瑶抬眼去那只露眼睛的黑衣人对视,勾唇一笑:“愿与君一战!”
那人亦是回道:“定全力以赴!”
说话间只见两柄长刀瞬息间过招几十,你来我往,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雷怀文亦是看得眼花缭乱,嘴里不住地喃喃道:“砍死她!砍死她!”
那杀手宛如猛虎一般,刀刀仿佛雷击一般震向萧瑾瑶的四肢百骸,萧瑾瑶咬牙忍着,只觉半截胳膊都已经麻木。二人角斗着,余人亦是不敢上前,眼瞧着萧瑾瑶手臂逐渐失力,整个人已落入下风,雷怀文眼睛喜意骤起,双手紧攥着,似是比那刺客还要紧张一些。
却见萧瑾瑶依旧是不紧不慢,勉强应敌。
那人笑:“承让了姑娘。”
说着手下力道骤增,似是猛虎用尽全力便要将萧瑾瑶的脖颈一口咬断。
却在这时,萧瑾瑶挑眉一笑,脚下一转,动作之迅速,哪里还有方才力竭的模样!
那人一击落空,不过须臾一个抬手之间,萧瑾瑶便似只终于寻到机会的毒蛇,见状嗖地一下便扑咬过去,只听得一声脆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之间萧瑾瑶一刀双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生将那人给捅了个对穿!
余人见状,俱是一惊!
这可是他们之间刀法最厉害的人!那女子却能轻而易举战胜他!
一时不免心中皆是生退意。
打架无非是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萎了萧瑾瑶自是又挺了起来!
趁热打铁便要继续对付其他人,雷怀文眼看不妙,心道今日若是让她赢了,自己绝对是死路一条,既是如此,干脆一做错二不休!
想着他便从怀中取得一方墨瓶,雷怀文望着前方与人缠斗的萧瑾瑶,陡而阴森一笑。
“都推开!”他突然一喝,而后抬手一挥,空气便弥漫起一股浓烟,纵使来得及避闪却也难免呛咳不知,萧瑾瑶被那白雾扑了个正着,没忍住吸了两口,顿时便觉自己的肺部似是有火焰燃烧一般,她连连后退自毒雾中退散,不过须臾,却已觉惊觉自己头晕脑胀,看人似有重影。
“你竟敢偷袭!”萧瑾瑶恨恨地瞪他一眼。
雷怀文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无赖道:“无毒不丈夫。”
“就你还丈夫……”萧瑾瑶哂笑,“说你是小人都侮辱了这个词!”
雷怀文怒极反笑,指着她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朗声吩咐道:“还等什么!把她给我剁了!”
萧瑾瑶指尖攥得发白,人却越发昏沉。
完蛋了,她心想。
罢了,大不了做鬼也来找他索命!
寨子里,贺元阑一行人倒是被好声好气地请到了个木屋里关着,只是众人在瞧见他那轮椅时皆有些诧异,却都没人发问过。
门一关上,云娘便颤声道:“怎么办……莺娘姐姐要去哪儿筹银子啊!”
贺元阑面色自方才便已犹如寒冰,让人不敢接近。
拾砚叹了口气,挥笔写道「我觉得莺娘姐姐去砍人的几率还大一些……」
众人看了眼字条皆有些无奈,毕竟以那位姐不羁的做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湛琢被派去汴京城打听情况去了,一时半会怕也回不来,彼时他们过来乃是便衣出行,不想惊动任何人,如今倒是恰好为别人做了嫁衣。
忽然间,贺元阑眉心一跳,整个人端杯的手一滞。
众人皆被他的动静吓到,云娘忐忑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贺元阑眸光一暗,喃喃道:“不行!本王感觉不妙!”
说着噌地一下子起身,这下倒是将云娘和宋和璧吓了个激灵!
王爷他这是——站起来了?
皇室里的密辛百姓们多多少少也都听说过,自是都听说过这位打小便因狩猎坠马而残疾了的禛王殿下,据说当今皇后连续几年便寻全国名医都未曾将他的腿疾治好,如今见他……自己站起来了?二人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白日见鬼。
瞧见他二人那副难以置信地模样,拾砚仿佛想起曾经的自己。
啧,要不说还是王妃厉害呢!
却见贺元阑面沉如水,无暇与他们解释什么,只走到宋和璧跟前出声道:“同本王换衣服。”
他站起时比宋和璧都高,走近便就气势迫人,宋和璧自是不敢说什么,便手忙脚乱地将外衫脱了,贺元阑接过后便直接换上,将自己的衣衫往他身上一丢,接着又取下自己头上的玉冠,递给他道:“在本王之前,你且都在这轮椅上好生坐着!”
宋和璧闻言重重颔首,继而自觉地便就提前坐到了轮椅上。
贺元阑扫视了一下屋内环境,瞧见门外有二人把手,窗户亦在门侧,贺元阑扫视了眼院内三三两两闲聊的人群,倒是不足为惧!
而后便抬手便攀上了房梁,继而就要从屋顶上掀瓦离开,可怜拾砚不能说话,挥舞着纸条火急火燎地望着上面,云娘见状接过一览,帮他出声问道:“莺娘姐姐都走了好一会了,王爷这会又要到哪里去寻人?这山这般大万一迷路了,可如何是好?”
贺元阑看了眼婆婆妈妈的拾砚,拧眉道:“本王心中有数,你乖乖在这等着便是!”
拾砚眼皮一耷,像只被主子抛弃的小狗。
贺元阑确实再顾不上交代其他,屋瓦一掀,整个人便利落消失在视野里。
人才刚走,拾砚便小短腿一蹬,竟也艰难地爬到梁上去,云娘抽了抽嘴角,尴尬道:“拾砚哥……不会你也要走吧?”
却见拾砚摇头,颤巍巍地走到贺元阑刚离去的地方,艰难地将屋瓦合上了。
「不不不,我可王爷最坚强的后盾!」
来路上贺元阑其实一直都有拿萧瑾瑶给的干果壳做记号,如今循迹去寻倒也不算难事,她是骑马走的,跟着马蹄印往前走定不会错。
烈日炎炎,贺元阑被晒地浑身湿透,艰难地从这嶙峋的山路中奔走,自幼时那场围猎,他便最怕在这山间迷路,生怕再度陷入无人之境,此事已成了他的心理阴影。
可惜,面对萧瑾瑶那个小恶霸,心魔都拿她没办法,更遑论区区一点点心理阴影。
犹记得当时在山中,为了她几乎跑遍了旗峰山的每一个角落,贺元阑却也没埋怨过。
正思忖着,却瞧见地上的马蹄微微蹙眉,本来匀速的蹄印变宽了,想来是突然加速,这山路这般陡,跑那么快做什么!
越想越不对,贺元阑快步往前走了,同样也见到那一串不同寻常的密集鞋印,贺元阑心下一寒。
有人追她不成!
想着便心下打鼓地一路小跑着往前走,却见岔路口中非但未曾下山,竟还转而往上走了。
一股寒意瞬间没入贺元阑脊背,他面如白纸地疾步往前,在见到那匹死马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殛一般瞬间冷汗遍布全身,那此险些失去萧瑾瑶的情形仍历历在目,眼见着那人在自己怀中断了气,宛若万箭穿心一般难受。
霎时间,他整个人滞在原地,胸口快速起伏着,似是承受不住一般快要晕厥过去。
良久未曾上场过的心魔感受他的状态,适时出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就你家那个恶婆娘的身手,她打别人还差不多……”
贺元阑眉头紧拧,脚步沉入灌铅,有心想快步上前,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心魔见状嫌弃地撇了撇嘴道:“要不我来?”
贺元阑沉默无话,心魔只当他是答应了,换身之后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经过那死马时只淡淡看上一眼,便就径直绕过那断木继而往前。
而后,眼前场景,便是连他也直接怔住了。
入目之处,横尸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鲜血如注满眼成一滩血窝,瞧那地上凌乱的脚步还有周遭绵密的剑痕,一看便知是经历一场战斗。
贺元阑一阵心惊,眼瞧着那些人身上的刀口,还有滚落在脚边的断头,切口如此之利,看来是出自萧瑾瑶之手,这才心下一松。
心魔指了指不远处树下,那个被砍得像……卖肉排骨一样的尸身,上头还齐整摞了个人头,临死前眼睛甚至还圆睁着,一瞧便知是死不瞑目,心魔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你家婆娘下手可真够狠的……”
“闭嘴!”
说着便又自顾夺去身体,抬步往前走去。
只见在场二十一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却都早已失去了体温,贺元阑查看着却又突然蹙了眉头,心魔见状问道:“怎么了?”
“不对。”他喃喃道。
“哪里不对,不都死绝了么……”
“伤口不对!”贺元阑打断道。
他最是清楚萧瑾瑶先是以刀为主,其次才是弓箭,至于那些枪啊箭啊的都是平素耍着玩的,可这眼前之人颈上伤口,且薄而深,一看便知乃是剑痕。
剑?
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复而又提了起来。
再一看众人死因,只有三个是被乱刀砍死,余人皆被一剑封喉。
他心下越来越乱,讲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翻起来,满手血污却也不曾在意,只疯了一般想从他们身上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蓦然之间,地上有个什么东西发亮,贺元阑急忙赶过去,便见是两支小细镯上头还连着个铃铛。
是桂影给的那个!
贺元阑顿时方寸大乱,不住摇头道:“她定是出事了,否则不会把她这副爱不释手的镯子给落下……”
眼瞧着他又要发疯,心魔叹了口气道:“先别急,万一……是不小心掉地呢……”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轻咳一声又改口道:“你瞧那人还帮她杀了这么些人,想必定是友非敌,说不准是她自己遇到熟人了呢!”
“不可能!”贺元阑摇头道,“她从没来过此处何来熟人之说!”
心魔啧了一声,无语地看着他,良久才道:“那现在如何?”
“寻人。”贺元阑咬牙起身道。
“这么大的山,你要怎么寻?”心魔挑眉问道。
贺元阑深吸口气,望向眼前一望无际地丛林。
“——便是将这整座山都给翻个底朝天,本王也要寻到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