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已揪着自己的衣襟,眼睁睁看着厨子杀掉第三只活羊了。
“咩——”那只小羊羔被厨子一把拽到了跟前。小羊羔刚刚目睹了自己的母亲悲惨死去。母羊倒在地上,热腾腾的鲜血冒出来,四肢仍抽搐着,眼睛却湿润地望着小羊羔,怜悯而悲伤的。小羊羔吓得簌簌发抖。
“……住手!”清脆的一声。
全场顿时一静。
宝翠一看百草站起来,就头疼了。主子怎么那样善良啊,救人就算了,还要救羊?
王公子诧异地望着百草:“百草姑娘,有何指教?”
“……”百草咬了嘴唇,小声道,“王公子,……可不可以再送我一样东西?”
“你是指……”王公子是聪明人,细眯了眼,想,这子这般善良?他顿了顿,接着说,“那只羊羔?”
百草点点头。
“你要来做什么?”王公子觉得好奇,伸手一指那羊羔,“那羊羔就算今天不死,有一日也会死于刀下。”
“真是菩萨心肠呢,”红袖促狭地笑了,“昨日救侍卫,今日救羊羔,敢情我们吃肉都是罪过呢。”
百草不理会红袖的尖牙利齿,只默默坐下了,也不恳求王公子放了那羊羔,低了头不再看那羊羔哀哀的眼神。
“这样好不好,”王公子却笑嘻嘻望了百草,“素闻百草姑娘擅医理,知药草。那我就出三个谜,你猜猜是什么药。全猜对了,羊羔就是姑娘的。”
百草抬头迷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王公子的样怎会如此多。
众人鸦雀无声,纷纷望向了两人。
王公子却当她默认了,清清嗓子,朗声道:“秋尽江南草未凋。”
百草几乎未加思索,脱口道:“冬青。”
随即又轻轻道:“冬青,甘、苦、凉、无毒,叶、根、皮可入药,寒味苦涩,具凉血止血、清热解毒之功效。”
王公子眼里含了笑意,微微颔首,又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百草微微含了笑意,道:“上句是,风不动,此药可活血舒筋。下句是,水安息,此药可治心腹诸痛,有开窍、行定血之效。”
“好。”王公子已抚掌欢笑,隔了蓝玉和紫两人,仔细望了火光中百草秀媚而安详的侧面。那死鱼脸想不到寻了个这般有趣的新宠,若只是暖,那倒真是可惜了,不若跟他去太医院的好。
于是准备出第三题。
却不想,此时一个冷冷声音响起来:“胸中荷,西湖秋英。晴空明,初入其境。长生不老,永世康宁。”
众人大惊。“堡主!”
王公子一看,就郁闷了。多热闹的气氛,多好的晚,那死鱼脸好死不活地跑回来做什么。
只见独孤无涧大步走出西院,疾如风般,从院墙的阴影中走到空旷平地上来。他伸手解了肩上的黑驼毛披风,随手甩给了身后的仆役,于是一身黑袍更衬得火光中的他,高大挺拔,威严而从容。
他的突然出现,让百草一时回不过神来,呆呆望了火光中向她走来的高大男人。
“堡主,……”
红蓝绿紫娇娇的声音,均未留住独孤无涧的步伐。
他站定在百草面前,冷冷看着她微垂的头,“站起来,告诉我答案。”
虽然没有抬眼,但光是面前的深深黑影,已足够让百草感到压抑,更别提上百号人的目光,齐聚在她身上,有惊奇,有静观其变,有嫉妒,亦有玩味的。
“怎么,不会?”
百草却固执地沉默,不肯站起来。她深深吸口气,声音在静寂的山风中,如溪泉流淌般清脆温润:“穿心莲,杭菊,满天星,生地,万年青,千年健。”
说完,她就匆匆站起身来,提了长裙,低着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却不想,没等她走出第二步,就被独孤无涧铁箍一样的大手,稳稳拽住了纤纤手臂。
“谁许你走了?”
百草在这众目睽睽的一瞬间,忽然觉得胸中悲愤莫名,干脆冷冷仰头望了他,不言不语。他不就想在大庭广众下羞辱她吗?好,反正跑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她今天就看看他如何羞辱她。
独孤无涧低头看着那双隐隐含了泪光的眼,在火光中正迸发出悲愤和决绝的光芒,故作坚强的苍白小脸早已颜褪尽。
郁闷的王公子此时早已忘了郁闷,看好戏般瞪大了眼睛,望着沉默对峙的两人。
侍?死囚?冲突?妥协?到底是怎样呢?谜啊谜啊。
有一瞬间,百草似乎看见独孤无涧的眼神晃了晃,飞快地瞥了她身边一眼。是错觉吧。
然后,独孤无涧说话了,一字一句:“宝翠,将那羊羔抱回沉居。羊羔是你家主子的了。”
百草眼中难掩惊讶。他居然同意将羊羔给她?
宝翠得令,赶紧去抱了羊羔,担心地看了百草一眼,又不敢说话,低头匆匆离开了。
“你干什么……”百草正注视了宝翠离开,忽然觉得臂弯一紧,独孤无涧竟已拽着她大步向宴席上座走去。
百草摸不清他心思,一路踉跄地被他拽到上席,一把按坐在他身旁。顿时,百草感到左下方有如刀如剑般的目光刺来。
左下方,是红袖蓝玉等人坐了的席位。
百草坐立不安。
独孤无涧却安之若泰。环顾全场,忽然大声道:“既然王公子苦心准备了这场烤羊大会,大家有何道理不开怀畅饮?”说完,他看了一眼坐在左下方洋洋自得的王公子,然后举起了桌上的酒碗,“干!”
说完,一仰头,大碗的烈酒咕嘟咕嘟倒进了嘴里。
群人顿时激动起来,纷纷举碗畅饮。堡主带头喝酒,就是表示应允了,他们又有何道理不狂欢呢。
于是热闹复起,一时之间欢声笑语,酒令猜拳,宰羊碰杯之声,不绝于耳。
安静的是四个人和一个男人。红袖蓝玉望了上席中的百草,恨得咬牙切齿般。紫却兀自低了头,冷冷喝茶。绿月也是安静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平地中间的烤羊肉。
安静的男人是王公子。他又抖出自己雪白的折扇,微微含笑地摇啊摇。
百草却一直惊奇地看着独孤无涧喝酒。
他这是喝酒吗?完全是把酒倒进喉咙里啊。
醇的酒从他唇边溢出来,滑过长满胡茬的坚毅下巴,喉结上下滚动着,像只调皮的小耗子般。
“你看什么?”
喝酒的男人放下碗,一眼就看见了那人表情奇怪的小脸,顿时很不愉快地问。
百草赶紧低下头,两只手紧紧抓了衣襟,不说话。
忽然,一碗酒重重地放在她面前,碗中的酒荡漾了出来。
“喝了!”独孤无涧冷冷的声音。
“我不会喝酒!”百草吓了一跳,小声道。
独孤无涧欺身压来,微眯了眼:“夏侯寒不曾教过你?”
百草干脆别过了小脸,“师兄才不喝酒。”
“哦,他不喝酒?”独孤无涧道,“难道他不曾告诉你,十岁那年,我和他在酒窖里,喝完了整整一坛百年雕。”
“……你和师兄以前认识?”百草惊异地转过脸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深黑眸。
独孤无涧却冷笑了,“不认识,又如何成仇?”他盯着那张火光中楚楚妩媚的小脸,眼里有了冷冷的、深深的讥讽。
“不会没关系。”忽然,他右手举起了酒碗,“夏侯寒没教你的,我都可以教你,就像你和我上一样。”
“你无耻!”百草霎那间脸上血尽褪,羞愤得几乎要昏倒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扬起了纤纤右掌,一掌掴去。
独孤无涧却左手一伸,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右手,冷漠而邪恶地看着她。
忽然,他低头喝了一大口酒,同时放开了百草的手,左手一把掐开她的下颔,在她的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发出时,狠狠地压上了她的嘴唇。
“唔……唔唔……”
百草吓得懵了,那男人冰凉湿润的唇辗转在她唇上,舌头顽固地顶开她的牙关,将一股呛人的烈酒灌进了她的喉咙。她剧烈挣扎着,可惜她的力气在独孤无涧面前,小得可怜。
王公子竟看呆了。精彩,那个死鱼脸什么时候这么了?
全场又一次安静。
堡主居然当众强吻一个子?哇,好精彩。
红袖蓝玉的脸都气得要青了,连贪吃的绿月也终于吃味了,嘟着嘴瞪大眼,惊讶地看着上席。唯独紫安静,一直垂着脸,宠辱不惊。
独孤无涧成功地灌入一大口酒后,放开怀中那呲牙咧嘴的小兔子,也不管众人惊异的眼神,好整以暇地欣赏百草又咳又抖的狼狈样。
“怎么?是喜欢我的酒,还是喜欢我的吻?”
百草被烈酒呛得一张小脸晚霞般娇红,怒视着面前那张漠然而得意的俊脸,眼睛闪闪的,盛满水一般勾人心魄。
接下来,百草的举动让独孤无涧都微微惊讶。
她忽然一把抓过桌上的大半碗酒,一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了,然后“啪”的一声摔了碗,酒壮人胆,恶狠狠地盯了他,“有什么了不起!”
事实上,百草难受得要命,从未沾过酒的她,只觉得一股烈火在五脏六腑中蜿蜒展开一般,然后“轰”地一声催热了全身。
独孤无涧从来淡漠的脸,竟也有些异。这子的子,竟真如初一所说那般,绝不是一成不变的怯懦单纯,表面的柔弱如水下,竟是坚持的、固执的,甚至是独特的。
他的眸,忽然就愈加深沉了。
但是百草搞不懂,也看不清楚了。她摇摇摆摆站起来的一瞬间,忽然天旋地转,世界随之进入了绵绵的黑暗。
独孤无涧接住了那个软绵绵的身体,忽然站起来,抱了酒醉的百草,竟大步离开了。
王公子回过神来,忽然有些郁闷了。那样有趣的人,那个死鱼脸怎么不留给他!
沉居。
烛火半明,满屋暧昧暖。
芙蓉帐中,百草被放置在柔软的上后,就舒服地蜷了身体,闭着眼,地咂咂嘴,转身睡了过去,留给边男人一个背影。
独孤无涧却冷冷笑笑,伸手放下缦,开始慢慢解自己的衣物。
刚才在外面,他忽然觉得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时机,于是故意演了戏给某人看,却不想,这人又出其不意地让他入了戏。
翻过百草的身体,一张被烈酒烧得火红如霞的小脸映入眼帘。他伸出手,粗硬的手指尖抚过她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子、珠玉一般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滑到她玫瑰的锁骨上,最后游蛇一般滑进她衣襟前,握住了一只温暖而柔软的乳。
“……嗯……”半醉半醒的百草轻轻呻吟了一声,睁开迷蒙的眼,看看他,像个纯洁的婴孩一般,竟然微微笑了笑,“……不要闹了……我好困……,宝翠……”
独孤无涧的顿时在她这声娇娆的呻吟中,膨胀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果然是,人风情妖娆,不过醉酒一笑。
满帐情。
若百草醒后记得这样娇媚至极的呻吟,竟出自自己口中,会不会羞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独孤无涧进入了那个温暖紧窒的身体,忽然暗暗冷笑。他要把夏侯寒视若明珠般的人,调教成他身下娇媚无双的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