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孩子。昨晚被独孤无涧一句话吓得不轻,终是明白守住百草的命就是守住自己一家人的命,硬是整守着百草,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只是宝翠不明白,其他四个姑娘都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堡主去,为什么百草姑娘一看到堡主,就吓得面无血,但凡和堡主亲热一次,就会生病一样流很久的眼泪。
百草心里苦叹,伸手摇醒宝翠,“宝翠,以后到上睡,你放心,你娘和你弟弟,还有你,都会好好的。”
“真的?”宝翠揉揉惺忪的眼睛,看着脸有些苍白的百草,吃吃道,“那……没人的时候,宝翠可以叫姑娘吗?”小丫头看出来了,这主子是个善良心软的人。
“都可以。”百草微微笑了笑。她要逃,她得先熟悉这里,她还得有人帮忙。
梳妆过后,百草正望着菱镜发呆。宝翠走了进来,手里捧了一小碗药。
百草皱皱眉,“这是什么?”
宝翠红了脸,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百草一把抢过碗喝下药。她正求之不得,要是不小心怀了那恶魔的孩子,她倒宁愿去死。
风高日丽。百草走出沉居的时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真是好,在屋里闷了半个多月了。她抬头望向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真正自由。
宝翠带了她到后园散步。这园很清雅,多是绿树,回廊曲折,却不杂乱,也有假山清泉,流水淙淙,非常安静。
“宝翠,这里的风好凉。”
“当然了,百草。连城岭是通州城最高的山了,周围全是山呢,山里气候都要凉些。”
原来是在通州城。百草默默想着,装作无意地和宝翠聊着。
“嗯……天鹰堡是在连城岭最高的地方吗?”
“不是,在山腰。再往上走,冬天要下大雪呢,很厚很厚的雪哦,我听后院的叶伯说,那里只有堡主的鹰才上得去呢。”
“叶伯是谁?”
“叶伯是总管种菜的,叶伯种的菜最新鲜了。”
“为什么要种菜呢?”
“不种菜,天鹰堡三百多号人吃什么呀?再说,从我们这里下一次山,很麻烦的,走路要走一天呢。”
百草心中一动,倒真是麻烦,竟是把她掳来了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她装作不屑的样子,“还天下第一堡呢,才三百多号人。”
“呀,你错了。”宝翠小丫头很煞有其事地瞪大眼,“你不知道,我听别人说,天鹰堡在外面的镖局都有十三个呢,山下还有五个马场……嗯……还有……反正堡主很有钱的。”
“可惜是个冷血的混蛋。”百草恨恨。
正准备说话,假山后却传来一个娇俏的笑声,“哟,难得也出来走走啊。”
一抹红映入眼帘,百草一愣,忽然忆起是那个子,独孤无涧的侍之一,红袖。
百草本不想搭理,谁知红袖却软软地拦住了她,笑着:“,我们几个在凤仪亭坐着吃瓜子呢,不去坐坐么?来了这许久,还不认识其他几个吧……”
说着,竟不由分说拉了百草的手,往不远处的一个六角小亭走去。百草心中厌恶,本想甩掉她的手,却被她随后的一句话吸引了,“堡主下山了,我们几个可有时间好好叙叙。”
独孤无涧走了?天啊,喜事啊。
一走进凤仪亭,百草就感叹了,那冷血混蛋还真会享受呢,红蓝绿紫,一亭光,个个子都宛如鲜一般。
红袖是明逼人的,绿月是丰润慵懒的,蓝玉是妖娆夺目的,那个紫衣子却是四个子中最安静的,低眉在抚琴,抬起头来,雪白的瓜子脸含了忧愁一般,淡淡一笑:“,我叫紫。”
百草不得已,被红袖硬拉着坐下,“我叫百草。”
人们开始吃着瓜子闲聊起来。
“紫,你谱的歌可做好了?”红袖嘻嘻笑道,“堡主说,紫的歌最好听了,正好配红袖跳的舞。”
“哎,”紫没有说话,蓝玉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我说红,你不要老是跳来跳去都是那几个舞好不好?兴许堡主都看得想睡觉呢。不如你自己下山去,到妓院酒坊里去学学回来。”
百草顿时觉得十分无聊,原来几个傻人在这里争风吃醋呢,关她什么事,她巴不得那冷血混蛋死在外面。于是想走。
红袖听出话中的讥诮之意,冷哼一声正想说话,看似最小的绿月却叹了一口气,眼睛可爱地望着天,“你们说堡主这次去西域,会不会给我们带东西回来呢?”
去西域?呀,听师兄说西域是个很远的地方,那独孤无涧一时回不来了罢。百草准备继续听下去。
“我的衣服都堆不下了,堡主还是不要送我东西了。”红袖斜睨了蓝玉。
“是啊,”蓝玉不以为然,翘起手,吹吹紫蓝的指甲,“如果堡主再送我珠宝,就请红袖好心,送个箱子给我装好了,我屋里都找不出箱子装了。”
百草听得心里好笑。
绿月却娇娇地笑了:“我最想堡主给我带各种各样好吃的回来。”
这话听得几个人都噗嗤一声笑了,红袖伸手点了点绿月的额,“你呀,就知道吃,都吃成小肥猪了。”
百草想站起来告辞,却没想到绿月眼珠骨碌一转,看着她笑道,“百草的名字好好听,人也生得好看,不像我这么胖,难怪堡主喜欢你,天还没黑就去了房里呢。”
“胡说!”百草忍不住一下站起来,脸红到耳朵上了,又羞又怒,是他强暴她,他侮辱她好不好。
她冷冷抛下一句,“他最好死在外面!”说完,转身就走。
亭中众子愣愣。紫却低了头,又开始抚琴。
百草匆匆走出凤仪亭,却不想灌木丛中忽然传来“喵——”的一声尖叫,一个雪球忽的滚出来,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小猫咪,煞是可爱。
“绿月,你的雪儿。”蓝玉眼尖。“哎呀,雪儿好像受伤了。”
绿月一听,顿时慌了,急急提了长裙跑出来,“在哪里?在哪里?”
“不要动!”百草却伸手一把拦住她,几个人镇定下来一看,呀,一条不过两个巴掌长的黑小蛇正从草丛里扭动着游出来,停在了百草脚边,抬起尖尖的头,咝咝地吐出紫红的毒信。而狼狈不堪的雪儿正蹲着百草脚另一边,弓起身体,猫毛倒竖,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示威声,和小蛇遥相对峙。
“——”宝翠吓得要昏过去了,想喊叫又赶紧捂了嘴。若那是毒蛇,那百草姑娘岂不是处境很危险,百草姑娘出事了,她也小命不保啊。
百草盯着那条小蛇,忽然心中竟无来由地一阵高兴。她认得那小蛇,头顶上有一条金光闪闪的纹,是罕见的“金线人”,产于苗疆湿热之地,易怒,毒奇特。被它咬到的人或动物,当时并无半点反应,却在一个月后才会慢慢毒发身亡,毒发者常常不明所以,因此不知如何医治,而丧了命。最可怕的是,“金线人”咬过的家禽,若不小心咬了人,也会把毒传染给被咬之人。
百草没有时间去想,北方高寒之地,怎会出现如此小蛇,她只是欢喜,她的贴身毒药锦囊被收缴了,不要紧,现在她有了一个更好的防身锦囊,若独孤无涧敢碰她,就正好了。
“嘘!有毒。”百草竖起一支手指,示意大家噤声。她慢慢从头下拔下玉簪子,慢慢蹲下去。
几个人已吓得容失,哪里还敢动弹,只紧紧盯着百草。
百草右手拿着簪子,慢慢靠近小蛇。她并不紧张,这种蛇虽然毒奇特,却并非不治,只要知其毒,就能对症下药。但是她要活捉它。
忽然,百草用簪子尖飞快地一碰蛇头,那小蛇顿时受惊,暴怒地一弹而起,飞身咬住簪子尖。百草几乎与此同时,左手一把掐住小蛇的七寸,小蛇挣扎一下,就乖乖就范了。
“抓住了,抓住了!”绿月顿时高兴起来,拍着手去抱自己的雪儿,“雪儿,雪儿……”
“别……”没等百草来得及阻止,雪儿已纵身而起,绿月顿时一声尖叫,惊恐得拍开那猫儿。
百草一看,迟了。被“金线人”咬过的动物,脾气都十分暴躁,易惊易怒易咬人,本来她想提醒绿月,却不想来不及了。
绿月手腕上被咬了一个伤口,嘴一瘪,哭了起来。“雪儿怎么咬我啊?”
一棵大树后,一双眼睛冷冷看着这一切。
百草没理绿月,绿月虽然被猫咬,但在毒发之前,她却有足够的时间救她。她更关心自己手中的小蛇。
她眯眯眼,提起自己手中的小蛇仔细观察着。忽然,耳边一股风声袭来,一缕雪光闪过,手上提着的小蛇竟已被拦腰切断,顿时咽了气。“叮”的一声,一把非常小巧的柳叶飞刀直直插入背后的亭子红柱上。
众人大惊。
“谁?”百草尤为吃惊,愤怒地盯着前方。
一个脸上有刀疤、二十五六岁的黑衣男子从大树后静静走出来,抱拳道:“属下总管初一,惊扰各位姑娘了。”
“你为什么杀了小蛇?”百草气极了,好不容易得了件宝贝,被这男人一把飞刀就毁了。
“回百草姑娘,属下是为了保护姑娘,小蛇有毒。”初一不疾不徐道。
百草气道:“胡说。”
“百草姑娘见识广博,一定比初一更清楚这小蛇有没有毒。属下不管小蛇有没有毒,堡主有令,属下务必保护各位姑娘安危,因此初一不得不杀了蛇。”初一看着她,竟似看透她的心事一般,说着,右手一动,看也不看,就又甩出一支飞刀,将蜷缩在一旁的雪儿杀于刀下。
“雪儿……初一总管……”绿月一看自己的小猫死了,顿时惊得捂住了嘴。
郁闷,看样子他是认得这蛇。百草忿忿地扔了手中的半截死蛇,转身走。
“唉呀,百草,没有咬死人,反而丢了蛇,真是遗憾啊。”
百草一怔,顿时明白了话中含义。她好心救了人,却还被诬陷害人,这几个疯人,为了一个混蛋这样争风吃醋。
她猛地一回头,盯着冷冷看她的红袖和蓝玉,慢慢说道,“要是我的蛇,我一定放它咬独孤无涧,不会浪费在其他人身上。”说完,快步离去。
初一听得心中莞尔,这个人其实很有趣,不过不怕毒蛇也不怕死的她,好像就特别怕堡主,对,又怕又恨。
堡主啊堡主,回来还不奖赏他?要不是今天他初一杀了这小蛇,保不准哪天那人就用这蛇咬死堡主呢。
他转过身,缓缓扫视了几个子一眼,冷冷道,“各位姑娘受惊了,姑娘们若无事,不如先想想,这苗疆小蛇怎么会出现在北方呢?唉,从南方爬到北方来,挺费力啊。”他的目光很冷,别有深意,说完,转身走了。
或骄纵或惊慌或沉默的子们,均低头不语。初一在堡中的地位,她们很清楚,独孤无涧不在时,他说话就最算数。
冷秋寒风吹过,紫转了身,抱起自己的琴,唤了丫环回房去了。红袖和蓝玉也觉得惊魂未定,各自走了,唯剩下绿月看着自己心爱的死去的猫儿,嘤嘤地哭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