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君子诚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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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今日送粮而来,却是满载而归,怕不得钱大人要数落陈某了。”

    陈主簿叹气苦笑,眼中却格外清明,看着眼前这些百姓,心中难免生出些许惆怅。

    “若每村都能如此,陈某便是空跑几趟又如何?”

    因为这句话声音比较低,方晨并未听清“主簿,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感慨而已,方郎可曾读书?”

    “仅识字而已。”

    “若是有机会,我教你四书五经。”

    “那真要劳烦主簿了。”

    “哈哈,应该的。你既来了吴县,便是我吴县人,不必太过客气。”

    还想多聊,却被方九爷告知,鱼汤煮好,可以吃饭了。

    陈主簿以及同行的衙役们,每人都分上了一大碗鱼汤,以及满满一碗鱼肉。

    捧着一大碗鱼汤,陈主簿并未着急张口吞咽,而是将碗中鱼肉尽数挑给方晨。

    “主簿,我吃不下这些。”

    “没事,你要长身体,多吃些才好。”

    不由方晨拒绝,陈主簿碗中的鱼肉,尽数“挑”给方晨,这才停手。

    美滋滋喝了一口鱼汤,陈主簿笑道:“人间极乐,非此莫属!”

    方晨心中多了几分好奇,面前这位主簿,带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身居主簿一职,相当于后世的县级领导。

    为人书生气十足,却不见傲骨外露,与人交谈,和善如风。面对平民百姓,不显官威,甚至言语间还带着几分客气,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官吏?

    看不出半点官员的模样,说是小吏,却也不见小吏那般奸诈嘴脸。

    喝完了鱼汤,陈主簿随地坐下,面对方晨眼中的好奇,轻笑道:“方郎可是奇怪,我这主簿为何行事如此古怪?”

    方晨点头,“你和我想象中的官吏,截然不同。”

    陈主簿听后哈哈大笑,笑声十分爽朗。

    “莫非我是那奸诈嘴脸,搜刮民利的官吏,方才能如你所想?”

    方晨尴尬一笑,颇有一种被人拆穿的感觉。

    陈主簿继续道:“大宋难,百姓难,官家更难。我等有志之士自当报效于国,腹中学识尽用于民。唯有百姓安,方才能天下安。”

    这一刻,方晨愣住了。

    “陈主簿......你是哪一年穿来的?”

    “什么?”

    “额,没事......”

    他还以为碰到“同行”了,如此先进的思想,广阔的胸襟,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竟是小小一主簿?

    看到陈主簿,方晨总感觉看见一位“大公无私”的有志先烈一样。

    陈主簿很想伸手去摸方晨的脑袋,想必手感一定不错。

    看着四周正在品味“大餐”的百姓与衙役,叹气道:“若非钱大人,陈某早就饿死在家中,更别提能有今日这般。”

    “知县大人?主簿多有提及,莫非这位钱大人有何超乎常人之处?”

    “若是想听,我便与你说道一番。”

    “洗耳倾听。”

    “钱大人,他可不是读书人。”

    “啊?不是读书人?难道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吗?”

    方晨对于宋史稍有了解,若非读书人,想要得取官位,十分不易。

    知县这个位置,看上去是在最底层,实际则不然。

    根据宋朝史书记载,可以很明显发现。

    科举选拔出的人才,都会在第一时间下放到各县之中,任命知县一职,三年期满方才调回京中。

    知县之位,更像是用来积累“政绩”的历练之所。

    这位钱大人,并非读书人出身,却能身居知县,颇为蹊跷?

    陈主簿继续摇头,“说来可笑,钱大人是商贾出身。”

    “商贾?不是说商人低贱,何以为官?”方晨更加吃惊,古代对于商人,有一种近乎本源上的排斥,怎可能让一商人为官?

    对此,陈主簿并未着急,而是耐心给方晨解释,“钱大人出身商贾,纳粟为官,任知县已有三年。”

    “捐官?”

    “确实如此,但你千万不要小瞧了钱大人,本县贫苦,在旁人眼中可是避之不及的霉头。钱大人到任后,却多番鼓励我等读书人,以私财相助,使得我等众学子免去求学无路之苦,凡县学子弟无不称其为先生。”

    方晨更加诧异,古怪的主簿,更古怪的知县,这还是他熟识的宋代吗?

    若是宋朝各地官员皆如这般,金人是怎么攻占开封府的?开挂了?

    “钱大人常言,百姓者,乃无源之水,若不善加引导,怕有覆水之患。可惜,如此大才,却因其出身,始终不得升迁,实乃大宋之失,我等读书人之过也!”

    略显失态的陈主簿,终于让方晨看到了几分宋朝读书人的样子。

    与此同时,钱知县这三个字,也进入了方晨的眼帘之中。

    商人为官,勤政爱民,还真是有趣!

    “时间已是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看了看日头,午时已过许久,还得早些赶回县中。

    “主簿且慢,这些鱼是我们太平村百姓的一点心意,还望主簿代为转交给钱大人。”

    备了一车新鲜宰杀的鱼货,请陈主簿带走。

    陈主簿对着方九爷拜身,“多谢。不过陈某有一事要言。”

    “主簿请讲。”方九爷避开不敢受礼。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骑上马,架起车,浩浩荡荡十余人,向着东边行进。

    来时三车粮,归时多半车,衙役喜笑颜,主簿多心事。

    他最后那一句话,何尝不是在提醒方九爷,某位“郎君”也到了该入学的年纪。

    回吴县途中,陈主簿一直心绪难宁,不知因何而起。

    脑中一直浮现出方晨的音容相貌,“古怪,古怪,明明是初见,为何似曾相识?”

    同样有感的还有方晨,在陈主簿走后不久,跟方九爷打听这位陈主簿的名讳。

    陈主簿并非吴县本地人,三年前流浪至此,被新上任的钱知县所救,免去饿死街头。

    一年后,科举得中,有秀才功名在身,本以为飞黄腾达,此人甘愿放弃京考,就在县中,当一小小主簿。

    “知恩图报,至诚君子也。不知这位陈主簿名讳?”

    “好像是叫,陈默!”

    方晨心神一震,军冢中有所震动,难道这陈默和某位“前辈”相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