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芸慢慢转过身去,瞪着他道“想杀他,那就先杀了我!”
聂子文一愣“你,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太傅爷爷!是你爹,你义父让我来阻止你的!”情绪激动下,颜汐芸不慎说出了实话。
可是方才那个场面,如果她不说实话的话,贾老板现在已经被聂子文送入阴曹地府了。
颜汐芸叹声粗气,盯着他为他分析道:“聂子文,今日你如果杀了贾光明,你绝对逃不出涫郡!”
聂子文背过身去,脸上有些不服气“我本就没想逃!”
“真的吗?”颜汐芸不屑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没有打算杀人后离开,那你又为何要为自己准备足够的盘缠和毒药?”
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的?”
颜汐芸嘲讽哼笑:“太傅爷爷和我说,你自幼心高气傲,在官场上,你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像你这种默守陈规的人,能够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杀自己家的仇人,即便朝廷能饶了你,你自己也不会饶了你自己的。说白了,你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弟弟,竹酒!所以你才会将毒药放在身上。我猜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如果能从涫郡逃出去,你便浪迹一生,如果不能逃,你便在牢中服下毒药,自尽身亡!”
聂子文听着,默默攥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颜汐芸竟一语戳穿了他的想法,更没想到颜汐芸真的是来阻止他的。
些许,他才慢慢的松开拳头,自嘲自笑道:“呵,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来游玩春会的。我还以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却还是被义父提前知道了。”
“聂子文,太傅爷爷是关心你,他担心你.........”
“担心我?!”颜汐芸话还未完,聂子文忽然转身过去大吼一声,“如果他真的关心我,他就不应该阻止我去报仇!”
颜汐芸闻言,顿时生气不已:“聂子文你!”
“当年,我们一家人不与人争抢,过着安生日子。那个贾光明觊觎我们家的传家之宝。当年,他原本只是一个乞丐,在那听观庙外乞讨要饭了三年。如果那年不是我娘仁心,将他带回家中做了个下人,他早就饿死在那庙外了!我父母对他恩重如山,他却倒好,不仅对我阿姐下毒手,为了传家之宝甚至一夜之间屠我满门,那一年,我弟弟才不过三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这,这倒没停太傅爷爷提起过.........
“等等,你还有个阿姐?那你们是姐弟三人?”颜汐芸有些疑惑。
聂子文点点头“不错。那年,我阿姐二十,是我爹娘从外面收养来的义女。后来有了我,有了竹酒,被灭门的那一天,我十二,竹酒才三岁。”
御景司也没和我说过他们兄弟二人到底相差几岁。
颜汐芸听了聂子文的讲述,对他的遭遇感到同情,毕竟她也有个弟弟,当颜堇年受伤的时候,她简直心急如焚,心慌意乱。
但是.........
“聂子文,话虽如此,但你也不能杀了他!”
“如果这血海深仇是你的,换做你,你能不报?”
“我.........”颜汐芸一时语塞。
不错,这血海深仇如果换在她的身上,她就是万劫不复,也要为家人报仇!
颜汐芸叹了声气,看着聂子文说“你如此报仇,与贾光明当年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聂子文,以我们的交情来说,我可以不阻止你报仇,甚至可以帮你逃离这里,可是请你想想太傅爷爷!太傅爷爷已经年迈,他将你收为义子,养了二十几年不容易。你想想,当年征战时,太傅爷爷为何说什么都不让你带兵出征,反而是让自己的儿女去?太傅爷爷这么做,并非把你当做外人,而是因为他爱你,他知道你身上有事还未做,保你一命!”
说着,颜汐芸眼眶开始泛泪。
“如今,太傅爷爷的所有儿女都战死沙场,他的夫人也离去,翻遍整座太傅府,就只有你在他身边了。聂子文,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若真的杀了贾光明,替你父母和阿姐报了仇,太傅爷爷该怎么办?”
“义父.........”
“太傅爷爷重病缠身已有数年,现如今的凤朝已不同往日,若非我爹和太傅爷爷还有太后,朝纲早就乱了。你杀了人,一走了之也好,自尽身亡也罢,最终悲痛一生的都是太傅爷爷!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死了,太傅爷爷万一急火攻心怎么办?他只有你了!”
义父.........
忽的,聂子文失魂落魄的跪在了地上,见状,颜汐芸有些不解。
聂子文低喃道:“可是,可是我要为父母他们报仇,我,我..........”
颜汐芸走上前去,对聂子文说“太傅爷爷嘱咐我了,让我一定将你带回去。如果你真想报仇,我可以.........”
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从路上传来,两人闻声看去,发现是一些穿着侍卫服装的三五人,正朝着涫郡而去。
颜汐芸盯着那些人仔细一瞧,发现他们不仅穿着一样,就连佩剑都大同小异。
“这服饰........,是北院的人!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颜汐芸和聂子文相视一眼,两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见状,颜汐芸便赶紧扶起聂子文,就在这时,御景司不知从何钻出,一把扯过颜汐芸,将她与聂子文隔开!
“御,御景司?你怎么会........”
颜汐芸回过神来盯着御景司,他正用一副凶神恶煞的眼神瞪着聂子文。聂子文规矩的俯身行礼:“参见王爷!”
“给本王离她远点!”
御景司对聂子文一声怒吼,颜汐芸见状,才知道他是误会了。她赶忙拉开御景司,对他说:“御景司你别这样,你误会了!”
“误会?我亲眼看见你们.........”
“够了!”颜汐芸心系北院的那些侍卫,有些不耐烦的说“御景司,这件事情我待会再和你解释。方才我看见北院的人进入了涫郡,我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堇年和竹酒还在涫郡呢。我们赶快回去看看吧!”
与此同时,涫郡里,
墨清从马背上下来,看着大街上成团的人群,并吩咐其他人道:“将这里包围起来!”
众人听命,赶忙进入人群,将里面包围,并驱散围观的百姓。
两个侍卫为墨清开路,墨清走入人群,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血迹旁是一块血迹淋淋的肉。
墨清伸手试探,这肉被剥了皮,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从什么动物身上割下来的。
就在这时候,颜汐芸三人赶了回来,颜汐芸朝人群里望去,果然是墨清!
聂子文拦住一个路过的百姓,询问道:“请问一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遮遮掩掩的说“我,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扔下这话后,便连忙逃离。
这时候,三人听到旁人谈论:“也不知道这一次死的哪家的孩子?”
妇人甲:“谁知道呢?唉,都是祖宗当年造的孽,现在全部报应在孩子的身上了!”
妇人乙:“谁说不是?偏偏又是在春会的日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贾老板刚刚才祭祀了神庙,看来这里是不能在待了!”
“是啊是啊,等春会一完,我就赶紧让老头子雇辆马车,离开这儿了!”
听到妇人的谈论,颜汐芸拦下她们,询问:“这位婶婶,我想请问一下,被围住的那里发生了何事?”
妇人甲说“那里啊,死人了!我听他们说,死的好像是个男人,还是个会武功的!”
会.........武功........的?!
竹酒!
聂子文闻言,浑身一怔后,便推开御景司和颜汐芸,朝人群里跑去。
颜汐芸见状,也赶忙拉着御景司跟上去。
三人看见地上的血肉时,都顿时一怔,不知所措。
难道真是竹酒?
而聂子文却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满脸歉意。
“王爷?王爷你去哪儿了?可让我好找!”这时,竹酒拽着颜堇年从人群中挤过,来到三人的面前。
见到竹酒平安无事,聂子文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才落下。
墨清见是颜汐芸,便走上来行礼“见过颜大人!”
“真的是你们!这里发生了何事?”
墨清则说“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想着等到了这里之后,一边查案,一边派人去请大人前来,没想到大人竟然在此。”
“此番,我们是初到贵宝地,来这里游玩的。”颜汐芸解释道。
“原来如此。”接着,墨清话锋一转,对颜汐芸说“此案说来话长,我们已经找好驿站,大人,王爷请!”
随后,众人跟着墨清来到了涫郡的一家驿站里,颜汐芸抬头看去,竟是聂子文借宿的香香客栈。
奇怪,这不是客栈吗?
众人围聚在桌前,香香客栈的老板娘拿着酒瓶和酒杯迎上来,正想开口说话时,墨清身边的人却直接一把推开她“我们大人要查案,无关人员,赶紧离开!”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哟,凶什么凶啊?切!”
“墨清,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何事?方才地上的那摊血肉又是什么?”颜汐芸连环发问。
墨清也没有不耐烦,耐心的解释道“想必大人还不知道涫郡的事情。这里每到春会时,便会死人,这里的百姓们都说,是因为祖宗干了坏事,所以老天爷才会惩罚他们。北院接手这件案子已经数月了,可一直都为找到过凶手的线索。前日知道春会又要到了,我们才赶紧赶来这里一探究竟。却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颜汐芸听后,紧锁眉头问“莫非,又是什么传说?”
墨清点点头。
那岂不是和凤郡的事情一样?
这一下,颜汐芸可犯了难。因为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看住聂子文,她得为了太傅爷爷,保住聂子文的性命!
于是,她踌躇了几番后说道“既然墨大人要在此查案,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说罢,墨清则有些慌乱了起来,他起身叫住要走的颜汐芸:“颜大人!这件案子北院查了数月,可一直都未曾有过新的线索。在凤郡时,我看见了大人的查案能力,希望颜大人能够帮助这里的百姓,彻查此案,抓住凶手!”
“墨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此案北院查了数月都无结果,想必是十分棘手。既然连墨大人都办不了的案子,换成我一个六品官员,又怎么可能办的刀呢?”
“颜大人!凤郡的阴兵借道事情,大人也能彻查的一清二楚。大人的能力属下是见过的,有了大人的帮助,我相信此案也一定能够解开!”
颜汐芸苦笑一声:“墨大人不要拿我说笑了。凤郡的案子能够解开,不完全是我一人的功劳。如果不是墨大人的卷宗,我也不会将此案查清楚的。我相信凤郡的案子,即便太后没有任命我前往,凭墨大人的聪明才智,也一定能够解开!”
“大人!”说着,墨清离开桌前,忽然抱拳下跪,见状,他身边的人也赶紧跪了下来。
颜汐芸见此场面,有些不解“墨大人,你,你这是干什么?”
墨清则一脸认真的说“颜大人,不知属下哪里冒犯了大人,但请大人看在百姓的份上,助属下一臂之力,帮助北院,不!主要是帮助百姓们解开这件案子,还他们一个平安无忧的日子!”
“可我..........”
墨清的乞求让颜汐芸有些心软,可她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了下来,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边查案的时候,一边看管着聂子文,万一聂子文趁着她查案时去找贾光明寻仇,那她就愧对太傅爷爷了!
墨清的一口一句“为了百姓”,令颜汐芸不免心软。
坐在一旁的聂子文见状,便忽然开口对颜汐芸说“颜大人,既然是为了百姓,你不妨答应墨大人吧!”
什么?
颜汐芸回头盯着聂子文,聂子文眼神坚毅的微微点头。
大人放心,子文绝对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可颜汐芸里还是犹豫不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他口是心非的出了事,她这一辈子,不,他们全家这一辈子都愧对成公太傅。
更何况,出门时,父亲说.........
“汐芸啊,爹爹当年和你太傅爷爷一起征战沙场,在沙场他曾救过我一命,这恩情,咱得报!”
“什么?为何从来没有听爹爹提起过?”
颜正国告诉她:“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所以我一直隔三差五的去太傅府与他叙旧。爹爹与他是老友,他也是爹爹的恩人。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给你说了什么,但是你此番突然就要赶去涫郡,想必是受他嘱托。你记住,即便万劫不复,你都得不能辜负他的嘱托!”
颜汐芸为了不让颜正国担心,拍拍胸脯道“爹爹放心,汐芸记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