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盛宴落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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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远环视一周,不见曹迅嘉人影,问道:“曹帮主现在何处?”



    薛然应道:“已跟人去追大义宁王去了。”



    聂远点了点头,蓦地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摸向自己衣中内囊,发觉自己起先在药房偷得的苈火毒解药果然已经不见。



    聂远这几天一直将解药带在身上,心道必是自己被擒之后,由荆二娘所搜出收走。聂远看了薛然一眼,匆匆道了声:“去药房!”说罢他跑向总舵之外,径直朝荆二娘的分舵疾奔而去。



    薛然道声:“等等我!”紧随其后跑去。两人一路疾奔,淌过一条小溪,转过一座丘陵,未用得半个时辰,便到了荆二娘分舵寨前。



    此处也已被大理兵马所控制,薛然朝守将亮出令牌,两人径直闯入那藏着解药的屋中。



    聂远一眼看出满屋的毒药和解药如今几乎少了一半,聂远暗道不好,急忙走到苈火毒那桌前,却见空空如也,脑子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薛然在屋中环绕一周,若有所思道:“这屋子被人洗劫过一遍,而且洗劫者离开不久,多半是趁营寨中交战混乱来拿走的。”



    聂远点了点头,走到屋门,门锁被砸碎在了地上。聂远拾起门锁,察看一番,认出是铁钩所为,对薛然道:“是寒鸦拿的,他们趁乱吞了五毒帮的毒药。”



    薛然一拍桌道:“可恶,他们忒也狡猾,还是来迟一步。三年前我见那转魂喝牡丹酿的模样,还看她风姿绰约,不想竟是一朵毒玫瑰。”



    聂远按按脑袋,薛然见他苦恼,拍拍他肩膀道:“不必烦忧,料想他们离开不远,我们一边追赶,一边拜托高家兄弟派人在寨中搜索,或许落在某处了。”



    聂远答应下来,两人出门要追,正碰上老大高方,他在一众亲兵护卫之下亲临前线,荆二娘分舵所藏毒药最为多,他虽是宿将,看了也不禁心惊。



    高方撞见聂远和薛然,道声:“薛兄弟、聂兄弟,好巧,高某正在寻你二人。”



    聂远见高方此时甲胄在身,威风凛凛,不想他竟是大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暗暗佩服。



    高方拿出一柄剑递给聂远,说道:“聂兄弟,这不是你的佩剑么?真是一柄旷古绝今的宝剑!”



    此剑正是青霜,聂远心道自己失手被擒后,这剑被五毒帮所扣留,如今又被大理兵马搜出,完璧归赵,倒是有缘。



    聂远道声:“多谢。”随后并不客气,直接将它接了下来。



    高将军对青霜剑倒是恋恋不舍,但他知道自己既然请了聂远和薛然办事,就需讲江湖规矩,只好送还了他。



    薛然又上前道:“高将军,五毒帮尚有一苈火毒解药不见踪影,聂兄弟不要钱财为大理效力,正是要解药救他重要之人,还望高将军能相助一二。”



    高方应道:“不想聂少侠原是重情重义之人,此事无妨,即使聂少侠不说,高某也需将五毒帮的诸般毒药清点一番,若能寻着那解药,自当赠予。”



    聂远无奈,只好答应下来。不久前军传回消息,大义宁王已经擒获,众人收拾妥当之后,班师回到羊苴咩城。



    此番大获成功,段思平大为欣喜,计划于数日之后的良道吉日,设宴庆贺接风洗尘,只是那解药之事,从此没了下文。



    转眼到了设宴之日,这日羊苴咩城举城欢庆,欢腾无比。曹迅嘉潜藏五毒帮十余年,居功厥伟,列于上座,其余高方、薛然等人各自封赏赐座。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薛然晃见聂远独自在角落里静坐,只偶尔喝几口闷酒,神情甚是忧郁,便过去拍拍他道:“老兄,何必如此苦闷?五毒帮的解药虽然丢了,段君也未必做不出来。”



    聂远并不回答,亦不动神色,只是朝段思平的主位投去了一个眼神。



    薛然顺着眼神看去,见他左首坐着曹迅嘉,右首坐着大将高方,三人气氛和睦,言笑晏晏,并无异常。



    薛然正要问聂远是何缘故,就在这时,曹迅嘉忽然拍拍双手,伴随掌声,从殿下跃上九个手持刀牌的蛮姑。那几名蛮姑个个器宇轩昂,杀气腾腾。



    高方大吃一惊,猛地起身抢到曹迅嘉和段思平之间,厉声喝道:“大胆!”同时他座下几名亲卫也掣刀拦在段思平座前,宴席上“护驾”、“快跑”之声乱叫,一时间乱成一团。



    段思平怒道:“不许混乱!”他声若洪钟,众人方才安静下来。他又拦住高方道:“高爱卿不必如此,且听曹爱卿如何说。”



    曹迅嘉俯身拜倒,从容说道:“曹某惶恐,本欲献上蛮姑舞刀,以显主公明德彰于四境,不想惊扰主公,还请恕罪。”



    段思平呵呵笑道:“不妨,朕亦想看看这蛮姑舞刀牌。”



    高方这才令座下卫士退开,自己却将信将疑地站在段思平阶下。那九名蛮姑跪地,一人对段思平道:“请圣人观赏。”说罢九人起身,乒乒乓乓舞起刀牌来。



    薛然在角落陪着聂远,皱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把戏?”



    这次盛宴的卫护全由高方负责,他特地为聂远网开一面,准许他带着佩剑上席。聂远按着了剑鞘,大殿之中剑拔弩张起来。



    却说那九名蛮姑舞刀端的好看,时而凶猛如虎,时而迅捷如豹,张弛有度,野性十足,惹得殿上众臣纷纷叫好连声。



    段思平也看的兴起,高方却在前挡了他的视线。段思平上前几步,拍拍他肩道:“高爱卿,不必如此紧张,且安坐看戏罢!”



    高方犹豫片刻,看了曹迅嘉一眼,坐回旁边席上,曹迅嘉只微微一笑。



    蛮姑舞了两轮,曹迅嘉端着酒杯走到阶下,从卫士处借了一柄钢刀,又走入到蛮姑之间,一齐舞起刀来。他本是今天宴会主角,此时舞起刀来,竟能一手稳端酒樽,又舞得十分精彩,群臣纷纷为之鼓掌欢呼。



    段思平想起自己大业初成,又有曹迅嘉助他剿灭后患,国内承平,河清海晏,不禁大喜过望。他豪然起身,拿起鼓槌,朗然道:“今日朕亲自为曹爱卿擂鼓!”说罢顺着曹迅嘉舞刀节拍,擂起鼓来。



    三通鼓毕,曹迅嘉和众蛮姑齐齐收刀回身,做个拖刀在地式。段思平只觉豪情万丈,哈哈大笑道:“好!好!朕得诸公,何愁不能保大理万世太平?”



    他话音落下,群臣纷纷俯身道:“万岁,万岁……”众卫士也躬身行军礼。



    这当头曹迅嘉忽然高高举起左手一直端着的酒樽,又猛地摔在地上,众人只听“当”的一声后,那九名蛮姑忽然扬刀,一齐“啊”的大喝一声,径直冲往段思平跟前。



    段思平未及反应,高方早已叫道:“护驾!”同时抽刀上前。阶下卫士纷纷掣刀,正要迎上,却忽然觉得手脚酸软,未及交战,刀剑竟然纷纷坠地。



    那几名蛮姑训练有素,藤牌当先,挥刀在后,一众卫士都着礼仪甲胄,未穿重甲,霎时便被砍倒在地。一众文臣当即乱作一团,武将纷纷起身欲要援护,却也都惊觉四肢无力,几乎拿不起刀剑。



    高方亦没了气力,眼看最后几名卫士也中了暗算,阻拦不住蛮姑,心道:“中那曹贼毒矣!”他连忙护在段思平身前,道:“主公快走!”



    段思平忽然一把将高方拉开,指着那一众蛮姑,厉声喝道:“住手!”



    众蛮姑正要拥上前来将段思平乱刀砍死,谁知段思平忽然纵身一跃,跳到她几人跟前,最前的几个蛮姑一愣,段思平已经伸指点在她几人要穴之上,使她几人顷刻间倒地抽搐起来。



    其余蛮姑更不犹豫,将段思平围在正中,持刀劈下。段思平将长袍一旋,快指连出,一圈蛮姑刀至半空,全数停住不下分毫,如木头人般僵在原地。



    高方当即大声喝彩道:“陛下好功夫……陛下小心……”



    他话音未落,曹迅嘉运起轻功冲过蛮姑围成的圈子,一刀直刺向段思平胸口。



    段思平一运真气,道声:“来得好!曹爱卿,接招罢!”一指点向曹迅嘉手腕要穴。



    两人就要交上手来,段思平真气发到半途,忽然戛然而止,他当即暗暗叫苦道:“不好,我也中毒了。”连忙收手后跃,龙袍已被曹迅嘉砍了半截。



    段思平心知自己绝然跑不过曹迅嘉,只好绕着蛮姑所围圆圈而走。曹迅嘉更不多想,只顾紧追不舍。



    段思平绕来绕去,曹迅嘉只觉被蛮姑挡了视线,用力将蛮姑一一推翻在地,待得推翻了所有蛮姑,忽地觉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一柄霜色长剑已刺到了眼前。



    曹迅嘉连忙侧身避开,却见眼前正是聂远执剑而立,段思平有气无力地站在他身侧。



    曹迅嘉不由怒道:“姓聂的,你只要解药而已,我给你便是,你快将姓段的杀了!”



    与此同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打杀声音,曹迅嘉哈哈大笑道:“你听见了么?我的人已经杀到殿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姓段的杀了,解药我自会给你。”



    聂远缓缓抬起了剑,段思平心中一惊,向后倒退了数步。满朝文武无不揪起了心,却无人能阻拦他二人。



    “若不是你派金舵主杀我,我本还没有怀疑你。”聂远说道。



    曹迅嘉“哼”了一声,应道:“你日夜在我寨中,难免知道机密,留着必生祸患。只恨那金、荆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段思平怒道:“迅嘉,朕待你不薄,你为何生了异心?”



    曹迅嘉哈哈大笑道:“只怪那五毒帮的毒药太过好用,又没人能比我更接近于你。天赐良机,若不自取,岂是大丈夫所为?今日之后,南诏便是我姓曹的天下,姓段的,纳命来!”



    说罢他又挥刀径直砍向了段思平,聂远长剑一抖,使出鬼谷剑法与他缠斗。满堂文武皆卧于两旁,看着这殿堂正中刀光剑影、人影错动,都紧紧揪起心来。



    两人一连斗到一百来招,聂远觉他武功不俗,但显然极为急躁。聂远将自己数路鬼谷剑招轮番使出,纵横捭阖,飘洒自如,曹迅嘉杀不了聂远,每每想要去杀段思平,都被聂远拦下。



    又过十余招,曹迅嘉忽然纵身一跃,倒挂于大柱之上,聂远正要上前递招,只听段思平道声:“小心!”曹迅嘉忽然十余枚各色各样的暗器齐发,一半射向聂远,一半钉向段思平。



    薛然亦中了毒,在旁看见曹迅嘉这招精妙无比,禁不住喝彩道:“好一招‘孔雀开屏’!”惹得文武群臣都怒目而向。



    聂远眼见这暗器难以尽数抵挡,只好在面门到胸口要害范围内舞个剑花,将暗器打落。其余暗器射在他腰间和腿上,虽然疼痛,但曹迅嘉的暗器主走小巧,聂远又不惧淬毒,倒是无碍。



    段思平后撤数步,高方跃上前来舍命拦挡,暗器多半半钉在甲胄之上,亦有几枚钉在了他臂膀。



    段思平急忙取出自己身上带着的段氏解毒丸给他服下,又将他搀扶到了一旁。与此同时,聂远已挥剑迎上,又和曹迅嘉斗作一团。



    曹迅嘉几番不能得手,不能专心和聂远搏杀,心绪渐渐慌乱起来,用刀也不成章法。



    聂远趁机招招紧逼,曹迅嘉只觉脸颊竟已被剑气划伤,不敢再战,朝聂远怒视一眼,虚晃一招,往殿外跑去,聂远在后紧追不舍。



    到得殿外,数百禁军已经冲到殿下,后面更有数不清的禁军匆匆赶来,一齐高声叫道:“护驾!护驾!”



    曹迅嘉大惊失色,定睛一看,自己在军中安插的亲信多已伏诛。回身一看,聂远也已赶至跟前。



    曹迅嘉情知大势已去,仰天长啸数声,无奈道:“我计划如此周密,却毁于蝼蚁手中,乃天命也!”说罢他忽地往自己头顶洒了一把暗器,又仰面接下这孔雀开屏,霎时便毙命原地。



    聂远不禁心中喟叹,从此以后,煊赫一时的武林三大暗器名家:寒鸦梭镖客群鸦乱舞、御风堂甘玉厅鹰头金镖、云南五毒帮曹迅嘉孔雀开屏,都将绝迹于江湖,成为以后江湖人口中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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