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里外,并肩站立着两个穿着朴素黑色长袍的人,他们不知从何时起,注视着战场方向。
左侧的黑袍人放下了手中的双筒望远镜,感叹道:“从残酷战场绽放的爱情之花。很美丽的画面,不是吗?” 右侧的黑袍人没有理会他。
没有得到回应的他转过头,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革命军里待久了,你审美都下降了吗?”
右侧的黑袍人嘴角一抽,“再美的画面,你看的次数多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的。”
左侧的黑袍人微微一愣,“是这样啊。不过这么优秀的战士和这么优秀的医师居然出现在你一个小小的革命军里,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啊。”
右侧黑袍人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别忘了以前在‘老家’我是做什么的,他们俩再加上另外一个人,可都是我最满意的杰作。” 很快,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收敛了笑容,转过头,没有再给他继续废话的机会,“十二先生,我不能出来太久,说正事吧。”
没有了贫嘴的机会,左侧的黑袍人,不,是十二先生无奈地耸了耸肩,“好的,十六先生。”
十二先生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这次我给你带来了四个消息。”
十六先生立刻插嘴,“先说好消息。”
十二先生笑了一下,似欢愉似苦涩,“对你来说,都是好消息。” “你革命军老巢东南方向十几里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码头,你还记得吧?”
十六先生微微点头,“继续。”
“按照你的性格,既然有码头,你肯定有偷偷准备了几艘船吧?”
“只有几艘小帆船。”
“那就行”十二先生拿出了一个卷轴,递给了十六先生,“地图上面这个位置有一艘抛锚的军用船,嗯…暴风雨,对,是遇到了暴风雨,上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十六先生接过卷轴的手微微一颤,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
十二先生好似没有察觉,继续说道:“船上面物资齐全,武器,粮食,还有你们最缺的衣物和医用品。至于要怎么名正言顺地运回来,不用我教你了吧?”
十六先生打开卷轴看了一眼,随即把卷轴卷好收了起来,“这次支援物资的方式比起以前的简单粗暴,好太多了。”
十二先生笑了一下,“以前星火军毫无名气,当然不需要这么麻烦。现在连帝都的报纸都出现了星火军的报道,虽然也就一句话,但是工作还是要变得精细一点的。”
“名气变大可不是什么好事,帝国一旦认真起来,这只革命军随时会被灭掉。事实上,明天我们都不一定能撑过去。” “不用担心。第二件事就是…”十二先生对着星火峡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明天这里不会产生战事的,你们可以好好休养生息了。”
“哦?”十六先生有了一点兴趣,“你们做了什么?”
“弗恩死了。”
“弗恩?”十六先生仔细想了想,一脸茫然,“他是谁?”
“他本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原本应该是明天带着查斯家族的部队来平叛的指挥官。”
“既然不重要,换个人不就行了?”
十二先生无奈地看着这个方正的同僚,解释道:“他本人虽然不重要,但是他是在岸卡城死的,而岸卡城的城主是他的叔叔,亲叔叔,很宠爱他的那种。”
“明白了,原本来平叛的军队跑去找凶手了。不过,这也治标不治本,他们约定的时间一过,下一个家族就来了。”
“你们再坚持一下就好,第三件事就是…”十二先生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严肃,“帝国很快就没有功夫搭理你们这只苍蝇了。”
十六先生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那个计划’到底还是要启动了吗?”
“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十六先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希望伤亡能够少一些。”
那可不行,伤亡太少就不能进入下一步。
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十二先生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继续刺激他。
知道的事情比较少,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罢了。亲手执行这个计划的同僚才是最痛苦的”过了一会,十六先生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你这边缺兵源吗?”十二先生说道,“大概一个月以后,会有一批兵源补充给你,以难民逃难的形式过来,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的。”
“兵源?”十六先生苦涩一笑,攥紧了拳头,“是奴隶吧?”
十二先生没有回答。而这就是一种回答。
十六先生抬头望天,满是自嘲地说道:“当年在‘老家’我也是喊着废弃奴隶制的人啊,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十二先生安慰道:“至少他们到了你这能吃饱穿暖,不会被虐待,也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不是吗?”
十六先生苦笑着,“然后经历最严苛的训练,接受最彻底的洗脑,最后把自己的生命奉献在战场上?”
“够了!”十二先生有些不满,“阿弗雷德,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抱怨吧,你忘了洁白之誓了吗?”
“阿弗雷德,阿弗雷德”十六先生念叨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别那么严肃嘛,哈特。” 他看着十二先生严肃的脸,笑了笑:“我劝你也抱怨两句。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们这十几个人之间,可以互相说点真心话了。”
“我没那么脆弱。事情说完了,我要走了。”十二先生,不,哈特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他右手攥拳,擂在了自己的左胸,心脏的位置。
阿弗雷德也收起了笑脸,攥拳擂胸,做了和他一样的动作。
“我们身在黑暗。”
“永远守望光明。”
岸卡城。时间线略微回调。
雷穆斯扛着小女孩轻车熟路地在城里穿梭着,很快就钻进了一间看着非常普通的民房里面。
民房的主人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他关好了门,转身看了看雷穆斯肩上扛着的女孩子,说道:“这跟说好的可不一样。”
雷穆斯:“两倍。”
麻子一脸犹豫,“我们这工作本身风险就很大,现在还多了一个人,风险更…”
“三倍。”
麻子一脸痛苦,“这不是钱的问题…”
“四倍。”
麻子快步走向了后门,“走这里。”
雷穆斯扛着小女孩快步跟上。
出了后门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奇特的是这辆马车和弗恩的那辆马车一模一样,包括车上的贵族纹章。
当然,最过分的是,连车夫都长得一模一样。
之前看到雷穆斯就弃车而逃的车夫这次非常淡定地朝雷穆斯挥了挥手,“又见面了。”
雷穆斯对他点了点头,转头对麻子说道:“走了。钱按照老规矩走。”
麻子满脸笑容,连脸上的麻子都显得可爱许多,“欧了,慢走啊。”
雷穆斯扛着小女孩跳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随手把她丢在了座位上,用手指摁了一会她的脖颈,随后坐到了另一边。
车夫对着麻子打了个招呼,娴熟地驾起了马车。
这辆明显是贵族专用的马车很顺利地通过了城门的检查。
不对,准确的说,没有检查,只有单纯地欢送。
岸卡城西边有一个没有名字的小森林。森林里不知何时建成了一间小木屋里。
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愣愣地眨了眨眼,坐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轻轻活动了一下身子。
“不疼了哎。”她喃喃道。
雷穆斯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还记得我吗?”
小女孩猛地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雷穆斯,想起了在岸卡城里这个男人的种种行为,咽了口口水,“记…记得。”
雷穆斯看着她这紧张的样子,眉毛一挑,继续说道:“那有些事情希望你也记得。为了救你的命,我用了一颗很珍贵的药丸。为了把你从岸卡城带出来,我多花了不少钱。全部加起来大概一百个金币左右,这些钱算你的,不过分吧?”
小女孩张大了嘴,“不…不过分,但是,我…我没那么多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猜到了。”雷穆斯依旧面无表情,“你还有家人吗?我是说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小女孩眼神一暗,“没有了。”
“果然是这样嘛。”雷穆斯耸了耸肩,“先认识一下吧。”
他伸出了手,“雷穆斯。”
小女孩有点小颤抖地握住了他的手。
雷穆斯眼神闪烁着:手上有着不多的茧子,从分布的位置上来看,符合一个十五六岁的常常帮忙做农活的农村小女孩的特征。
她鼓起了勇气,看着雷穆斯的眼睛。
“艾米,我叫艾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