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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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宁侯府虽为南宁侯府,但真正一言九鼎的人,是长公主叶卢。 .

    像她从不称呼老夫人阿娘,想理会便理会,不想理会懒得说话,陈老夫人这位南宁侯府的最高长辈也只得敢怒不敢言一般。

    她说要姜元娘好好学习礼仪规矩,便没人敢让姜元娘踏出院子半步。    还紧密锣鼓地安排了琴棋书画礼仪女红等等先生来专门为姜元娘课。

    姜元娘痴傻病好了,却仍然如笼的鸟儿不得自由。对于积威已久的长公主而言,她的任何反抗行为都如同螳臂当车。

    不过……姜羲不是姜元娘。

    临湖水轩内,长公主叶卢抬眼:“你说,你要代为管教姜元娘?”

    “是的。”姜娥乖巧微笑道,“三妹妹大病刚好,如今正是懵懂无知的时候,我这个当姐姐的,也该出份力才是。”    叶卢听了,居然大笑起来:“你与她并无血缘可言,算什么姐姐?”

    姜娥顿时如脸被甩了一巴掌,难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卢浑然不在意女儿的尴尬,兴致勃勃地挑起眉:“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些什么算盘,不过你毕竟是我叶卢的女儿,要求都提了,我自然也要满足你。”

    “谢过母亲。”姜娥垂眸不敢看叶卢。

    “行了,出去吧。”    姜娥低眉敛目的告退。

    在她走出临湖水轩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别死行。”

    姜娥被惊得浑身一个激灵,后背冷汗直冒,如逃跑般快步离开,连仪态都顾不得了。

    叶卢睨着她的背影,哼了哼:“没用的废物,连心都狠不下来……真是跟她爹一个样儿!”    水轩内无人敢说话。

    谁都知道长公主口的县主阿爹,不是南宁侯这个继爹,而是那位已逝的亲爹。两人成婚后一直势如水火,相互厌恶,是叶卢身边老人们众所周知的事情。

    姜娥怀揣着说不出复杂的心情出了水轩,见过一众教导先生时勉强点头算是照面,再与她们一起前往姜元娘的院子。

    她身边的婢女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按照县主平时待人处事的手段,今天不应该这么怠慢才对,到底是什么让县主大乱了分寸?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那破院子里的姜三娘,哼,病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不好偏偏现在好,引得县主都开始心神不宁了,真是害人不浅!

    叶卢既然已经发话将姜元娘的教导交给姜娥处理,那课程怎么安排应该全看姜娥打算。原本姜娥已经在事先打好腹稿了,谁知水轩母亲的三言两语,瞬间击溃了她的强自镇定,暴露出所有不安。    姜娥本焦躁,结果身边婢女还在喋喋不休:“县主,您是太善良了,那姜元娘哪里配得县主花费这么多心思?说来她与县主没有任何血缘,更称不是县主的妹妹……”

    “闭嘴!”姜娥厉声呵斥,漂亮脸庞竟因怒火而扭曲!

    母亲说她与姜元娘没有血缘,身边婢女说她与姜元娘没有血缘,所有人都说她与姜元娘没有血缘……

    说来说去,所有人都觉得她跟姜元娘不一样!

    她姜娥身体里流的不是姜家的血,是一个外来者!

    而姜元娘才是真正的南宁侯府嫡长女!阿爹的亲生女儿!阿夔的同胞姐姐!

    她现在所享受到的所有——阿爹的关爱,弟弟的景仰——本都不应该是她的!而是姜元娘的!姜元娘的!

    险些崩溃的姜娥根本没发现她的歇斯底里,惹来多少惊讶。

    跟着她的十几个姜府下人,和六位教导先生,皆震惊得看着失态的她!

    宁平县主是长安有名的贵女,仪容素来为世家典范,堪称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没有人见过她的这般样子!

    而陷入惶恐的姜娥哪里还能注意到其他人的惊讶,她加快速度往姜元娘的破院子走去,恨不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有看到姜元娘,她内心的不安才能彻底放下!

    当姜娥来到姜元娘的破院子时,只看到一片空荡荡,到处都没有姜元娘的影子。

    人呢?

    人去哪儿了?

    ……

    侯府的最高权威长公主说,要让姜元娘待在院子里好好接受教导,侯府其他人不得随意出入探望,姜元娘也不得踏出院子。

    但,姜元娘不是姜羲。

    姜羲进南宁侯府,可不是为了用一座小破院子困住自己。

    她是来寻东西的。

    既然宋胥暗探不成,那她反其道而行,光明正大地在南宁侯府转悠!

    不准出院子?你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儿说不准?

    襁褓稚儿还知道哇啦哭喊反抗呢,她有手有脚的,还不能乱走了?

    反正姜羲打定主意要我行我素,也懒得理会什么长公主,姜元娘的身份是她最好的挡箭牌,而神力在手的阿福则是横扫四合的利剑!

    盾牌利剑,无往不利!

    搅乱南宁侯府的水,才能趁乱摸鱼!

    ——姜羲的豪气大概是感染到了阿福,她这段时间沉寂得太久了,为了隐蔽身份整天窝在小院子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放风的机会,还不好好跟着娘子大杀四方?

    阿福不禁想起在江南时的种种,心头有着隐秘的兴奋,恨不得立刻有傻兔子撞来试试威风!

    “阿福,低调,低调啊。”姜羲拍拍阿福蠢蠢欲动的双手,“我们是来探查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也暂时没打算跟人打架!”

    阿福眼异彩连连:“暂时?娘子的意思是,以后会跟人打架咯?”

    姜羲竟被噎得说不出话,含糊道:“……也许?”

    “太好了!”阿福摩拳擦掌,恨不得那个也许立马到来。

    姜羲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尖,没想到把阿福压得这么狠了,竟然让一个呆萌乖巧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暴力分子。

    不好,这样太不好。

    姜羲决定把此行的计划好好掰给阿福听听,阿福是听得嗯嗯连连,是不知道她到底听明白了几个字。

    “娘子!”阿福突然打断姜羲的长篇大论,“是你的弟弟!”

    “弟弟?我哪儿来的弟弟……啊,姜夔呀。”姜羲顺着阿福的指尖望去,见到姜夔一个人走在花园的碎石小道,大概是心情不好,脚步意外的沉稳,竟罕见地少了平日里的跳脱跋扈。

    姜羲疑惑地咦了一声,没急着过去,而是拽着阿福藏身在假山石后面。

    她看见小道的另一头,有两个少女走来。

    一个是侯府四娘子姜桃,她穿着一身清水蓝云锦料子制成的衣裙,戴着整套华贵的珍珠头面,光看长相是个娇俏少女,只是那故作姿态的傲慢,如东施效颦,着实破坏了她的美。

    反倒是她身边的另一少女,表娘子苏雨霞,荷叶绿的衣裙层层叠叠,料子虽不如云锦华贵却也轻盈飘逸,衬得她清新美丽不说,更在身旁姜桃的映照下,如荷塘的摇曳白莲般楚楚生姿,娇弱惹人怜。

    姜羲看看姜夔,又看看迎面走来的两个少女,添了看戏的好,趴在假山石越发安静了。

    “二郎!”姜桃远远看到姜夔,便主动向他打起了招呼。

    她身旁的苏雨霞面若红霞,飞快地扫了姜夔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含羞带怯的娇意不慎落在姜桃眼,她顿时生出些别的心思,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着。

    姜夔贯来在侯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面对一个堂姐一个表姐,也懒得提起热情,随意喊了喊,算是打招呼了。

    姜桃暗暗磨牙,面还是那么热情:“二郎,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当然是回我的院子!”姜夔不耐烦道。

    姜桃笑容微僵:“我和苏雨霞打算去街走走,要不二郎你跟我们一起吧!”

    她与苏雨霞虽然是同年出生,但苏雨霞她稍早出生两个月,按年龄姜桃应该叫她表姐,但姜桃从来没有这么叫过,都是直呼其名。

    苏雨霞离开父母来到长安南宁侯府生活,也早习惯了周遭冷遇,怯怯地站在姜桃身边,唯独看向姜夔的时候,眼珠微微绽放光华,韵致更加动人了。

    “一起去吧,二,二郎。”她软软道。

    姜夔唇红齿白,身量之两个姐姐来说一点不矮,还因为喜欢练武跑马而显得少年英姿勃发,不开口时,真是个俊俏精致的小郎君,但开口时——

    “你们这些女儿家,是看那些花里胡哨胭脂水粉的,我才懒得跟你们街!”

    他故意把手负在身后,装作大人模样,可语气熊得很,怎么听都还是个孩子。

    苏雨霞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将脸低了下去。

    姜夔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苏雨霞的特别,傲娇地哼哼两声后,越过两人要离开。

    姜桃突然哎呀一声:“糟了,县主让我帮她找一样东西,说待会儿找我来拿,我怎么给忘了呢!苏雨霞,我不能陪你街去了……哎!二郎!”

    苏雨霞来不及阻止,姜桃已经叫住了姜夔。

    其实在听到姜桃提及县主的时候,姜夔已经放慢了脚步。

    “姐姐要你帮忙找什么?”姜夔好问。

    姜桃是胡诌的她哪知道要找什么:“女儿家的东西罢了……二郎,要不你陪苏雨霞街吧?”她见姜夔张嘴打算拒绝,抢先道,“过几天是县主的生辰,苏雨霞街是要给县主买生辰礼物,县主最疼你,你知道她最喜欢什么,不如帮着苏雨霞看看?”

    苏雨霞嘴唇嗫动,到底只字未言。

    那双水盈盈的眼眸,望着姜夔,像是期待不已的样子。

    姜夔当即皱眉:“我姐姐大方,不管送什么她都会喜欢,哪里像你似的会对礼物挑三拣四?”

    姜桃被噎得够呛,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什么我喜欢挑三拣四,二郎,我可是你的姐姐……”

    “我的姐姐只有姜娥。”姜夔不屑地冷哼,眼神更是看都没看苏雨霞,扭头走了。

    等姜夔的背影都消失在视线内了,气得跳脚的姜桃才敢大骂:“神气什么!还真把自己当成长公主的儿子了!明明什么都不算,居然敢这么轻蔑我!总有一天我姜桃要让他知道求我的滋味!”

    苏雨霞眼角有晶莹闪烁,还伸手去拉姜桃的袖子:“四娘,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到……”

    姜桃立即噤声,心虚地看了眼周围。

    “哪,哪里有人!你不要胡说!”姜桃没地儿发泄,再一次怪罪到苏雨霞身,“都怪你!连姜夔都看不你!你还有脸待在我们侯府!”

    苏雨霞娇躯轻颤,震惊得看着姜桃:“四娘,你,你在说些什么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勾搭姜夔留在我们侯府罢了!”

    苏雨霞羞愤不已:“姜桃你不要胡说!”

    “姑姑把你送到侯府,一住是一年半载,府里谁不知道你们的心思?现在姜夔看不你,我看你怎么办!”姜桃大骂一通后,扭头走了。

    苏雨霞委屈极了,用手帕掩着脸小声啜泣。

    等姜桃彻底不见了身影,她缓缓放下手,脸哪有半点泪痕。

    “姜桃。”苏雨霞低低念着那个名字,“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求我的滋味。”

    那娇花般的面庞,竟难得显露出几分狠毒。

    然后,她捏着帕子沾沾眼角,恢复了往常的弱风扶柳姿态,袅袅离去。

    不久之后。

    姜羲啧啧不已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真是……精彩啊。”她都快忍不住鼓掌了!

    不过是假山后躲了这么小会儿,看到这么精彩的姐妹大斗,还真是不负她那颗看热闹的心,不错不错。

    “娘子,她们刚才在说什么呢。”阿福茫然地望着姜羲。

    “她们在唱戏呢……唔,阿福,你可别学啊。”

    “阿福当然知道!”

    姜羲连连叮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阿福都听得很认真。

    忽然,她脸色微变:“娘子有人来了!”

    姜羲转眼收敛起来。

    而假山旁的一条隐蔽小道则闪电般窜出一道身影——

    “刚刚偷窥的人是你!”姜夔厉声喝道,“你是谁!”

    姜羲眯眼打量着姜夔。

    啧,她这弟弟似乎有点意思呢。

    “你又是谁?”姜羲毫不客气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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